長點上機

  9月1日，清晨六點左右。


  獨占東京三分之一麵積的學園都市，刺眼的陽光曬著還留有些涼的空氣，聳立著的風力發電機葉片也在悠閑地旋轉著，攪拌著如深在森林中的冷氣。今天雖然是開學的日子，但現在的時間還太早，所以大街上人影稀少，可能隻有些慢跑鍛煉中的大學生。


  能力開發學校雲集的第十八學區，在這其中也是居於首位的長點上機學園，恢宏厚重的禮堂，有序而寥落。目前還沒有學生正式入場，尚處於準備就緒的階段，隻有十幾個學生會的執行成員在檢查確認最後一遍程序。


  而在演講台後台的調控區，此刻共有三名相貌風格各異，也不同年級的少女，唯一的共同點是都在專注於手頭的工作。


  “好了，這樣一來美國西海岸人造島嶼‘學藝都市’廣域社會參觀的相關事務內容就補充更正完畢了。”


  油棕色長發的少女，同時有著齊整的劉海，深碧色的眼眸，這樣一邊說著便合上了手頭的筆記本電腦，從操作台前的椅子上起身。


  “實在是辛苦你了，相園同學。說起來第二學期實在是有些忙碌呢，慶典活動多到簡直數不完。大霸星祭、一端覽祭、遠足、集訓、修學旅行、藝術監賞祭、社會學習祭、大掃除祭……開學再過三天就是一二年級去學藝都市的修學旅行。”（注：日本的初、中等教育多為三學期製，每年四月開學，放完暑假的九月是第二學期的開始。）

  如此溫柔細心的說出犒勞話語的，自然是長點上機學生會的會長瀨戶由美，擁有著極其稀有的精神係能力心理定象（Mental Mode）的Level4大能力者。


  “哪兒來的辛不辛苦，又不是你們拜托我的。是老師說要我有時間就來幫學生會的忙而已，這些工作你們自己也綽綽有餘，倒是麻煩你們還要配合我完成老師的指標了。”


  相園美央有些滿不在意的說道。


  相園美央是上學期中途突然空降至長點上機二年級部的謎之轉學生。哪怕通過學生會對學校在籍學生的書庫情報查看，她也是情報秘匿對象，“書庫”上所顯示的能力、等級都不明。但事實上，她其實是原暗部計劃為組建白鱷部隊所批量生產的Level 4之一。能力為油性兵裝（Military Oil），是一種能夠將石油製品分解和重組的能力。


  “相園同學，西東老師的事情，我很抱歉。請問老師現在還好嗎？學校這邊……恐怕不會再回來了吧。”


  她們口中的老師，其實是特指一個人，長點上機學園的一名心理輔導老師——西東颯太，隻不過由於暑假期間的一些意外，他目前正處於休職狀態。


  相園美央聞言皺了一下眉，但還未等到她開口回答，身處後台操控室的第三名女生便說話了。


  “會長，那不是你該抱歉的事。”


  真儀澄之念的聲音很平淡，甚至還在翻看手中的文件。而相園美央皺起的眉頭，在聽過真儀澄之念的話後才終於舒展開來。


  “沒錯，會長不必為校方那些無良之人擔責，老師……也包括我，都知道您一直都是這樣，已經盡了最大努力……”


  白鱷部隊的每一個成員都經曆了嚴酷訓練而成為殺人機器，但即使在這樣的部隊內部，相園美央也有著“獸”之稱。這樣的相園美央，在白鱷部隊由於不可控因素遭到解散後，回歸到日常的學生生活中，被安排進入了名門長點上機。


  然後，她遇見了本就經常接受學生谘詢、聆聽學生煩惱的心理輔導老師西東颯太，在他耐心的勸導下，已失去心智成為殺人機器的相園美央重新找回了人性，真正意義上回歸到了普通女高中生的生活。


  但是，也正因西東颯太過深的涉足了與相園美央和學園都市“暗”相關的事件。所以長點上機校方的某些人與學都的“暗”達成共識與妥協，製造了使西東老師從四樓摔下來，造成數處骨折和脾髒破裂的衛生事故。而校方為掩蓋事故的真相，對外宣稱“西東颯太因身體狀況不佳而在6月末辭職”，其學園都市的ID也被抹除，行蹤不明。


  即使是深受西東颯太的影響，現在已經過上了正常女高中生生活的相園美央，到底還是從那種深淵裏所爬出來的白鱷。看待問題，她多少會有一種太過現實的嘲弄心態。但是，這樣的相園美央，卻是由衷的尊敬著眼前這位長點上機學園學生會的會長——瀨戶由美。


  學園都市內部與外界的日本不同，由於有著精密嚴謹的能力開發課程，所以高度限製了學生的校園生活。所謂學生會，理論上是代表學生的組織，但實際上是要由校方、老師進行領導的，屬於學校的屬下，要聽從學校、老師的差遣和管理。很多學校的學生會基本上是名存實亡，越是專注能力開發的名校，便越是如此，整個校園便如同一座加工零件的工廠，而名門暗處的陰影，也更是讓人難以想象。


  但是近幾年，卻出現了一個十足的例外，而這個例外還偏偏發生在能力開發部門之首的長點上機。規則的修改，權利的認可，鐐銬的打破，死寂的喚醒，這一切的一切，隻是因為長點上機迎接了一名少女的到來。


  這名少女或許並不普通，因為正是從入學長點上機的那一年開始，她有著第五位心理掌握（Mental Out）食蜂操祈之下第一精神係能力者的稱號，而這個稱號至今也在延續著。而這名少女，便是長點上機第十二任學生會長瀨戶由美。


  從這第十二屆學生會開始，一切都開始變得有所不同。學生會終於變成了自主權利的一個組織，是真正屬於學生陣營的一個組織，為了學生而向學校爭取合法權益。就連長點上機近幾年來接收學生時也會充分考慮能力以外的才能的方針，也是受此影響。


  作為這樣一個嶄新未來的開辟者，最先負重前行的那個人，瀨戶由美所付出的心血與精力，肩膀上那沉重的擔當與重量，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從學生會長這個原本被架空的高位開始，一步步的奔走、聯絡、呼籲、鼓舞，甚至還打動了統括理事會十二名理事中直接掌管外交與學生接觸這一部分的理事親船最中，據說親船最中後來所一直倡導的給學園都市的孩子們選舉權的主張，最初也是受到瀨戶由美那光亮的感染。


  行至今日，瀨戶由美創造了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認的奇跡。那是在她成功之前，任何人都絕對不會相信她會成功的奇跡。不切實際！勇於幻想！昂首挺胸！腳踏實地！矢誌不渝！瀨戶由美的成長的軌跡迸發出的是青春的無窮魅力。


  而教師集團中，也有人深受感染，西東颯太就是被這些懷揣幻想的學生所打動的人之一。所以，他曾經才會不止一次的建議相園美央多來學生會幫忙，同時也讓相園美央了解到了長點上機這所雙麵名門希望的一麵。


  “由於我在暑假的一些行動……為以示安撫，老師從學園都市學校心理輔導協會的一般會員升為了高層。老師現在很好……但與學校的矛盾仍舊存在，所以很難回來了，但他一直都掛念著大家。”


  相園美央所說的“行動”，是指她在暑假期間為西東颯太所展開的一係列對學都黑暗的複仇行動，暑假期間所流傳的都市傳說“空地的剪發魔”、“製裁指導”和“死神回帖”等都是受她操控，憑借極強的行動力與計劃力，距離她使用“地球旋回加速式磁氣照準炮”毀滅學園都市，甚至就隻差了那麽幾步，但終是被第三位的禦阪美琴所阻止，同時她還幫助相園美央找到並拯救了西東颯太。


  “請讓西東老師安心，我們的信念，不會因此動搖。”


  瀨戶由美栗色的眼眸目光大方而溫婉，偏柔的長相，卻透著一種韌性。


  “那麽我就先去我班級的位置了，剛好少跑了一趟教學樓，這樣看來還真是劃算。”


  隨著相園美央擺手再見，這個房間終於隻剩下了瀨戶由美與真儀澄之念兩個人。


  “真儀暑假時拜托我施展能力的事，還順利嗎？”


  她所指的自然是有關複性能力者促成計劃的事，為了迷惑木原幻生，真儀澄之念拜托瀨戶由美對自己使用了心理定象。瀨戶由美並不清楚其中的詳情，所以她隻是在單純的關心著真儀澄之念。


  “有一個人突然跑出來，把我的計劃全部打亂了，沒有達成我原本想要達成的目標，但偏偏我心裏又覺得這可能就是最好的結局……這樣，算順利嗎？”自己，果然還是太自私了吧。


  真儀澄之念有些無奈，甚至失落的回答道。


  “其實我不太能想象得出來，真儀會陷入困境僵局的樣子。因為，真儀帶給我的一直都是意外。”


  就像中學時期，真儀澄之念突然以新晉Level5超能力者的身份空降至瀨戶由美所在中學的一年級部，五大名校中除常盤台外的另一所中學。這個此前一直過著實驗室生活的少女，實在是讓人知之甚少，唯一擺在那裏讓人們看見的，便是超能力者的身份。


  瀨戶由美那個時候已經快畢業了，所以沒有與真儀澄之念接觸交流過，但是也多少旁聽過這個女孩的校園生活。


  在全然陌生的環境，由於Level5超能力者身份所帶來的有色眼光，當然是存在著的。而且那個時期的真儀澄之念並沒有徹底擺脫研究所繁冗的實驗，經常不得已缺席，於是有關她“心高氣傲”等諸如此類的名聲不知何時便傳開來。


  更何況，真儀澄之念的能力是力場消減（Field Reduce），招牌表現便是將AIM擴散力場的特有波動消減至與現世同調，可以抑製能力者能力的發揮。於是，不知何時起便也有了“即使正常狀態下在萬般消減附近能力也會被幹擾，甚至增大演算的失敗率，能力失控造成意外”等，這樣根本就無憑無據，偏偏在學生中依舊流傳甚廣的傳聞。


  因為這種種因素，以至於一度沒什麽人敢靠近真儀澄之念。


  從真儀澄之念發覺到這些事開始，她的表現便是如同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件事一般。願意問的，她自然會相當平常的解釋，而退避的，她也絲毫不會忍讓遷就。


  誠然過分強大的力量，會摧毀周圍的環境。但由於環境的脆弱，就失去了一種對外界好勝心的自己，又何嚐不是一種自以為是的心靈封閉。所以真儀澄之念不會因為有了這種自身的不利因素，他人貼給自己的標簽，就去反向迎合別人，小心翼翼照顧他人的需求。


  誠然由於過往的經曆，她或許是個積極性抑鬱的人，勉強又真心善意的微笑，她當然也相當熟悉。但是，那也要分所麵對的人，是否值得。


  如果是早熟這種事的話，那麽同齡人大概本來就很少有誰會比真儀澄之念更明白吧。但是，即使是這樣又如何呢？什麽對現狀的順從啊，妥協啊，對於她來說，果然還是不可能的。


  真儀澄之念從不對自己說謊。


  意誌堅定與任性往往隻有一紙之隔，倘若人們都說那未經世故打磨捉弄的鋒芒是可恥的，那麽她不悔就在這個時刻，再多些可恥。


  她以另一種方式，憑借自身最本真的東西以力破局。於是“萬般消減”的名號，終於也成為了如今的“萬般消減”。


  何況，第一天去學校，他送她的那唯一一次，他那樣說過的啊。


  ——“你應該不至於被人欺負吧？被欺負了也最好別來煩我……我最多容許你在我麵前哭。”


  倘若，她真的想要將那個少年從莫大的悲劇中拉出來的話。麵對一直以來他所麵對的，相仿的，但其實還要更深沉複雜的困境，她首先要自己先完全克服掉吧，不奢求任何人的援手。


  畢竟，她總不能真的在他麵前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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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儀和一方是彼此理解，卻又絕對不同的人啊。


  原作長點上機已知出場師生隻有一方，布束和本章的相園美央，西東颯太老師，其餘皆為我原創√


  接下來幾章持續高能，反正我覺得很燃——


  不過下章是瀨戶由美會長專場，向值得崇敬的靈魂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