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充滿心事的一端覽祭（5）
11月15日，第七學區，傍晚5：23的時刻，某美式西餐廳。
其實無論是一方通行，還是真儀澄之念，在非速食必要下，都不是很能品味歐美的飲食文化，還是比較接受傳統日料的東方菜。而坐在這種正統美式西餐廳裏，所能享用的東西就更是讓人沒什麽興味。
一方通行那廣泛的知識麵告訴他，他還算鍾意的辣味炸雞其實起源於美國南部，故事說來還有一點悲哀。然而這種“高雅”之地，也是絕對見不到這種快餐店才會時興的東西的。
這樣的兩個人，現在之所以會坐在這裏，是因為在一端覽祭期間，兩百三十萬人的學園都市居民，以及超越這個數量的外部觀光客們都在晚飯時間一齊瞄準了飲食店。就連這樣並非常態麵向大眾的店也基本聚集滿了客人，那就更不要說別處了，好歹這種地方還有空敞的空間。
真儀澄之念，早在之前就已經找地方把自己身上那套已經失去利用價值的非常規服飾，換回了自己的原裝。
“嗯……主食全是糖醬薄餅，為什麽什麽東西都要摻雜奶油芝士啊，還有各種派之類的，就算是糖化酵素的低卡路裏也根本就不是我在意的點，我隻是接受不了口感的甜……”
真儀澄之念邊隨心地翻著麵前的菜譜邊說道，這兩個人大概都是絕對的拒甜主義。
“無所謂，我隻要有肉就行……”一方通行百無聊賴的發表了要求，這一點西餐倒是可以滿足。
他是一個絕對挑食的肉食主義者，在被真儀澄之念抱怨“就是因為你不吃蔬菜，所以我才細細的切碎，然後想盡辦法調味，要花費很大功夫的結果你竟然不領情”等等後，才開始僅對於真儀澄之念所做飯菜中的蔬菜，艱難的下起了口。
但是請千萬不要誤會，真儀澄之念可絕非什麽“賢妻良母”型女子，不僅不是，反而還相去甚遠。
她認為這隻是注重生活的質量所必須的營養保證而已，而在此之後，她在這些生活方麵可是比誰都亂來。或許就是因為過於追求生活，反而才失去了生活的實感。
“Accelerator你到底是把肉吃去了哪裏啊……”看著對麵人纖細的身形，真儀澄之念不止一次對這件事吐槽道。
如此這般沒有營養的對話便持續了一會兒，直到兩個人敲定了即將要端上桌來的東西。
……
“既然意外的來了這種地方，果然應該趁此時機享受一些和情調的東西呢。”
說著，真儀澄之念對麵前高腳杯中呈果綠色、清澈透明的液體躍躍欲試，光是聞起來就讓人覺得氣味清爽。沒錯，眾所周知，西餐搭配酒是必不可缺少的，這毫無疑問就是一種酒。隻不過並非什麽紅酒、白酒，而是一種種類為白葡萄的果酒。
在二百三十萬有八成為學生人口的學園都市中，一切便利店、超市、商場等，對未成年出售酒類都是有著嚴格性質的規定的，能接觸到的隻有更偏飲料類的那種，如此正統的勃朗迪霞多麗白葡萄果酒，身為學生還真是難以享受到。
而真儀澄之念，是一個非常奇怪的果酒愛好者，總之便是從前無意中嚐上一口便被迷住了。但她並非喜歡酒，隻是單純針對於果酒一類，喜歡那種果味濃鬱又醉人的感覺。雖然貌似酒量不錯，但其實一點也不喜歡、甚至可以稱得上討厭類似啤酒等其他“酒”這一本身的味道。
所以她要的這款白葡萄酒，既沒有要求酸度，也沒要求酒精度，而是追求了一種平衡感，最大還原了原料的果味。喝起來在口中會有清新活躍的感覺，而不是會有太尖酸，或是太膩的感覺，或是來自酒精的熱感。
“你給我少喝一點這種東西啊，耍起酒瘋來可沒人管你。”一方通行看著她杯中已經下去的大半，不滿的說道。第一位這個時候倒是有幾分學園都市第一優等生的樣子了，對這種東西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一點也無法消受。
“我真的醉了也不會忘記使喚Accelerator的。”少女滿不在意的說道。
“都說了到時候誰管你啊？”少年沒有好氣的回應道。
“說起來Accelerator真是犯規，為什麽在我喝果酒的時候你反倒喝起涼麥茶來了？這符合你的畫風嗎？你真的不是在和我對著幹嗎？顯得我反倒像一個不良分子……不對，重點是這家餐廳為什麽會有這種不搭調的東西？”
少女一邊揣以驚奇的語氣，一邊微瞪著他說話的時候，那樣子在一方通行看來真是很有幾分不可名狀。
往常她由於能力原因，不斷受到他人的AIM擴散力場的影響，整個人的氣質都非常飄忽，於是就給人一種清崛於世的奇特感覺。同時也因此，再加上很大一部分性格原因，才形成了真儀澄之念所獨有的，那種偶爾會拋卻掉所有狡黠，而是會變得單純到不可思議，與人精神脫線式交流的電波風格。
可是現在，她卻是過於有人氣了，平時根本見不到的一嗔一怒實在讓人難以忽略。
少女鴿藍色的眼眸依舊相當清明，她的確沒有絲毫醉意，隻是不可避免有幾分微醺的感覺。眸中的神采似是暗含邪氣，於是形成了清醒又混沌的奇異姿態。她的麵頰也是白裏透著紅，映襯著西餐廳裏低沉又曖昧的光影，好像新雪在初冬的夜晚落在了紅梅上，於夜色下滿城華燈中沉沉依偎。
“對，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他倒是漫聲又痛快的承認了，至於真相到底如何，就誰也不會知曉了。
“唔……”
現在是11月15日，晚，6：02的時刻。
一端覽祭的電光遊.行是在晚上七點左右正式開始，可能現在多數的學生，都已經為此行動準備起來了，一方通行也已經感受到了這種氣氛，具體表現為他對麵的真儀澄之念已經接了一個又一個電話。
“布川部長提議的天文部集體觀展？他已經占好位置了啊，粟棲信用社大樓七層的外開陽台……連這種地方都能借得到嗎？的確是最佳的遊.行瞭望位置了，但是很抱歉……我提前跟別人有約了。嗯，謝謝……祝你們玩的開心！”
這個人可是有著精力過旺到中學三年前後轉換二十九個社團的傲人戰績的存在啊，即使早早的功成身退，仍然在很多團體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羈絆。
“嗯，運營委員的犒賞聚會？可是我覺得我沒有幫多大忙啊，隻是做了一些一端覽祭舉辦前的準備工作而已，如果今天項目反響很好的話那真是太好了。不比還要一直堅守陣地的你們，今天玩了一天的我實在沒有什麽麵子再去——”
這個人總是會在這種大型活動中，創造出難以估計的影響力。或許有一些執著甚至有些出格，有些愚蠢，但或許正因她堅守了這種風格，才造就了那樣的影響。
“……”
“……”
在這之後的，更為零零散散的同學更是數不勝數。這樣聽著少女頂著略顯紅潤的臉色，用認真又含歉意的聲音，給出了一個又一個拒絕的話語，明明他似乎才是那個被無數人豔羨的甚至都不知名的最大贏家，一方通行卻覺得有些煩躁。
是很煩躁，不是對別人，而是對他自己。
說到底，真儀澄之念為什麽要在這麽好的時間裏，放棄那些“正常”光明世界中該有的人際交流，而是反過來陪他這種見不得光的存在啊。
或許他是站在黑暗的頂端，但難道以為這樣就能離光更近了嗎？
真儀澄之念在與他說話的時候，總是不耐其煩的一遍又一遍念出“Accelerator”這個稱呼，而卻從來都不用“你”，因為這樣，好像就能強調她在很認真的隻是在對他說話，她連這種事都在小心翼翼的注意。甚至還有今天，說是擔心他走不動這件小事，雖然很有幾分半開玩笑沒什麽大不了的意味，可是她也真的認真考慮過這種事，才為此穿上了不符合她作風的女仆裝。
說到底，真儀澄之念憑什麽有義務要去包攬這麽多這麽多他身上麻煩又無聊的東西。他突然覺得內心有一種酸軟的痛楚，就算明知如此，也無法做到改變這種境況。
他覺得自己真的帶給不了她什麽，這可真是不公平，而一方通行無法接受真儀澄之念遭受任何不公平，尤其是還來源於自己。
“我要回去了。”
然後，他說出了這樣的話。
少女訝異的抬頭看向他。
“是有事嗎？”
“沒有。”
“隻是要被你折騰死了，想提前回去睡覺而已。反正接下來有很多人都可以陪你吧。”
比如說片寄那女人想必就很樂意吧，再比如部團成員還是什麽慶功宴也好，哪些會讓她與他變得遙不可及的存在都無所謂。
他別過去的臉，唇繃緊成線。要用絕對的理智與清醒，才能壓住無數難挨的瘋狂欲念。
少女微眯起眼，手背撐住下巴端詳他，眼中折躍的是狡黠的光彩，緩緩開口說道：“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你借口加的多餘了哦。”
越想掩飾，反而會暴露越真實的想法。最關鍵的是，真儀澄之念這人就實在是很邪門兒。
“我本來還想著，電光遊.行結束後，順路去長點上機看一眼呢。”
偏偏要把這一天的收尾放在那裏啊，一方通行真的是太了解真儀澄之念了。隻不過，他已經差不多習慣事事都順著她了。在他接受範圍內，相當習慣又自然的答應了一個又一個，她思維誇張又跳躍的，些許任性又出格的小要求。
“你不會還沒放棄那件事吧……”
他強行站在她身邊，會招來這座都市的惡意，那會破壞她安穩生存的世界。
“因為想放棄真的很難啊……我也想和Accelerator一起——”少女出聲道。
“你聽沒聽過一個故事……”少年卻是意外打斷她道，他的眼神現在看起來有一些黯淡。
“有一隻見證了跟自己一樣的存在，被殘忍宰殺的豬，因為感到害怕，所以就從屠宰場裏逃出去了。然後它偶然走進了一家寵物店，看到貓、狗、鸚鵡這樣的動物都可以被人類領養，它覺得這可能就是自己改變命運的平台了。”
“於是它找到了一種規律，每一個人類都會找與自己相似的寵物，它便開始效仿，不斷努力的改變自己，一次一次帶入新的寵物角色，由前麵的還算正常，到後麵一步一步的荒誕，甚至搖尾乞憐，然而沒有人會對一隻豬多憐憫一眼，最後他絕望了，嚎啕大哭。”
“最後，隻有店主走了過來……”
白發的少年說到這裏，嘴角的弧度越發嘲弄，血紅色的眸此時眸光太過低沉疲倦。然而坐在他對麵的少女，微低下了頭，表情卻更加讓人能夠感受到那種酸楚無比的痛苦，所以他甚至不敢去看她，那樣的她。
對不起……
我明明不是想讓你露出那種表情的。
對不起，對不起……
可是我隻能……
“它以為它終於也能夠擁有那種美好的命運了，結果卻被店主烹飪成了盤中的佳肴。”
結局，就是這樣。
真儀澄之念在他說完之前便能猜到了。
這個故事其實可以有兩個截然相反的結局，一個可以像童話一樣美好，而另一個卻……而一方通行會說的，一定是另一個。
“Accele——”
少女忍不住出聲，可是他繼續說道。
“當它看到人們吃豬肉，看見同類的殘骸，為什麽它想的竟然不是索性逃離這個環境？而是看到了貓能融入這個環境，幻想自己為什麽就不能……”
“看不清自己的狀況，卻仍幻想著將自己的命運交到他人的手上，而沒有真正地由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為的隻是融入那個它永遠也不可能融入的環境……”
他清楚自己的狀況，他唯一值得稱道的隻有那無可匹敵的能力罷了，可是最強卻還不夠，就像那些人說的，隻有無敵才能改變自己的境況，改變自己的命運，或者說直接撕毀。
可是，名為“Level6”的存在實在太過黑暗，他連試探她想法的勇氣都沒有，於是隻能選擇讓她直接麵對實驗結束後那一切都會改變的成果。然後現在通過這樣的方式，隱晦的向她傳遞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可不可以，再等等我？
如此苦澀，如此掙紮，仿佛狹長漆黑的隧道盡頭有一縷火光，越靠近就越溫暖。可那火光就如同飄渺的希望一樣，實在是太微小，他怕他走過去，帶起的微風反而都會吹滅它。
在平靜暗湧的情感漩渦中，少年在內心，近乎哀求著，麵前的少女。
——等等我，就這一次。
少女抬起眸，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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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歎自己拖泥帶水的能力，實在是一方視角情感太細膩了，這番外還得再寫一章。
放心，欲揚先抑，先苦後甜！！！
你們發現為什麽最近評論反饋關注真儀的比較多了嗎？因為這個番外真的全程是一方視角啊！一方視角看真儀就很……（濾鏡upup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