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通行(上)
兩萬具驅動鎧,其中甚至還包括了模擬出第四位麥野沈利能力——原子崩壞的優秀個體,尚未來得及啟用,便全部癱瘓在了原地,無論如何也無法獲得回應。
這一切,隻不過發生於一個響指的瞬間,這座都市的命運就已經天翻地覆。
一方通行稍微側過頭看向身旁真儀澄之念的側臉,那是跟往常任何一個時候都一樣的,好像她把那些脆弱無比的光粒一一拾起,在他麵前拚湊出了奇跡一般的小小光亮。他明明習慣了封閉自己,卻不經意間被一些不可道明引導,從陰影處到向陽處,好像跟她在一起,自己就也能做出不可思議的,應該根本不符合他的事。
保護了這座都市的能力者學生們不會受到驅動鎧的傷害?他為什麽會做出這種英雄童話般夢幻的事。他隻是在幫助真儀澄之念嗎?隻是下意識的願意協助她的意誌行動嗎?好像也並不全是,他似乎真正掙脫開了一些作繭自縛,直視起了那個迷茫卻又堅定的自我。
他想起了十二歲的時候,擁有了某種程度的能力與權利的他猶豫著要不要擺脫實驗室那跟他自己一樣慘白的屋簷。他當然應該猶豫,因為在很小的時候他也並非沒有享受過外界的生活,可在哪裏都是一樣的,他在哪裏都是一個異類。還不如就這樣待在被剝奪隱私的透明屋裏,因為這樣還可以避免他這個怪物為別人帶來什麽無謂的傷害。
外界,對一方通行來說已經意味著格格不入,不適、陌生、更是未知,而人類一切歸根結底的恐懼其實都來源於這些東西。所以,他封閉起了自我。
可是,這對於被強行綁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孩來說,果然是不公平的吧。雖然真儀澄之念其實連他都不如,過早開發了能力同時又身為“拋棄物”的她,除了各種研究所,從來都沒有在外界生活過,那些東西對她來說才是前所未有,應當更陌生、更未知、更……恐懼。
才怪呢,一方通行默默想到。
因為真儀澄之念,是比這個蠻不講理的世界還要更蠻不講理的存在。
“與其說想出去,不如說我是有一定要出去的理由的,而且,Accelerator必須陪我一起出去。”
隻是一句話就理所當然的封死了所有退路。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被父母拋棄,我不知道我為什麽一睜開眼睛就在研究所,我甚至不知道我所身處的這座學園都市……到底是怎樣一個存在。有時候我甚至會懷疑,除了那些絕對的知識,我到底還知道什麽。可是正是這些未知,充斥了我的生活,然後我依舊在這樣生活,好像正是未知組合在一起,我才能生活下去。而我也的的確確知道一些事,我知道我名字被人賦予的祝福與期望,我知道Accelerator一定是我可以依賴的存在,相信在那麽多的未知中,也一定會有在我觸碰後,才會明白,才會學會,那彌足令人珍惜的將要化為無數個的‘已知’。”
——“未知並不是恐懼,它應當是希望才對,是推動著我們前進的東西才對!”
那一刻,他覺得她眼睛裏誕生落下了星星,一方通行畢生難忘那樣的光芒,那光芒讓他想要用一生去守護。
明明他從來都自暴自棄的認為,他所知道的東西,隻要確保他那敏感靈魂的後方安全防護程度就好,停滯在一個位置,不前也不進就好。
但是很多年以後,當他已經有了最高位置那身為□□者的一切,今日的話語卻仍舊響徹心扉,還有他今後蹣跚於陽光下所學到的一切,讓他從怪物褪為了人形。他選擇信任學園都市這龐大的結構中的某一處,定然存在著會成為那種“已知”的“未知”,定然存在著希望,定然有著值得他們用一生去守護的價值。
——“我想和Accelerator一起學著去認識這個世界。”
於是,十二歲那年他們走出了實驗室。從小被人善待的人,一生都會獲得幸福,這句話有著怎樣的深意,他們其實都無比的清楚。但對於從來都沒有在那座象牙塔裏待過的他們來說,這也一定不是什麽他們就要自此自厭自棄的理由!
這樣的人生,真儀澄之念敬謝不敏,所以哪怕淌過黑暗,她也要擁有自己的自得。
雖然,他們一開始就遭遇到了很多難以忍受的東西。比如,一方通行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被找上來的人挑戰的那天。紅色,無意識的反射,再一次把他的世界染成紅色。
有一些人的恨與敵意,是沒來由的,他們平庸,沒有天賦,於是你的超常與良善,便都淪為了沒有道理的原罪。還有那名為第一名的寶座,風險與收益堪稱正比所導致的賭徒心理。就算把這些人全部修理警告一遍,也會有新的人與扭曲產生。根源性的問題,是大環境之下僅憑二人絕對無力改變的人心。倘若一切真的有那麽容易解決,也就不會逼得一方通行走到接受絕對能力者進化計劃的那一步了。
真儀澄之念在想著如何去利用瀨戶由美會長那類似於構建心理模型的“心理定象”能力時就明白了。有關一方通行周邊的環境,就仿佛像是導致了學園都市科學風氣盛行的原型製禦機製。
榮格在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的啟示下提出了集體無意識,並賦予集體無意識可見的外衣“原型”。集體無意識是超個體的,普遍存在於每個人的身上,而原型則就是集體無意識的實質。
比如說,許多人都很害怕蛇、害怕黑的地方,但這種害怕並不需要通過人親身去經曆,那麽既然如此,人們為什麽還會有這種仿若天生的恐懼心理呢?人們對蛇、黑暗的這種恐懼大多都是來自“先天的傾向”,即“原始的潛在意象”,從出生便開始的耳濡目染,使這些經驗深深地刻在人的大腦之中,因此人們會出現這種無意識的恐懼。
學園都市的學生們,無論是從小出生在學都,還是後天前往學都,就是因為這種原型製禦,通過這樣的心理學理論,將之加以“控製”使其作為一種精神思想武器對學生們進行洗腦,使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非科學的存在。所以,隱隱約約仿佛也有那麽一雙手,刻意為一方通行塑造了這樣的環境,逼他不得不去尋求那種連想要挑戰的鬥誌都會喪失的暴力。
關於如何打破這樣的“集體無意識”對一方通行的敵意與惡意,就算是真儀澄之念,也感到無能為力。她僅有的想法是,把她在表層世界那超常定型又獨特的名望、聲譽,與人際關係等,連帶著她自己,牢牢跟一方通行綁在一起,或許這樣就能夠改變別人對他潛意識的定義。事實上,她這個想法真的相當可行,如果真的這樣做了,或許今日的一切都會有所不同,但卻遭到了一方通行的強烈拒絕。
那大概是真儀澄之念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與一方通行起衝突爭執,他固執的再次將自己關進隻有一個人的特殊教室。因為,他做不到,也再也不想讓她和那些屬於他的黑暗牢牢捆綁在一起。雖然,這種極端的行徑為日後更大的悲劇埋下了因果,可是他的初衷卻是如此單純。
畢竟,在去學著認識這個世界的進程中,又怎麽可能有人不會犯錯呢?
……
8月28日,上午,第七學區的警備員辦公處。
黃泉川愛穗看著多年前一起鎮壓事件的記錄資料,不禁長歎了一聲。她剛剛就有些在意了,真儀澄之念若單單隻是知道“特力研”這個名字也就算了,為什麽也會知道負責鎮壓解體部隊的詳情,知道她這一參與人員的名字。
“現在的孩子,真的已經厲害到這種程度了嗎?”
當年黃泉川愛穗的部隊能夠得以鎮壓解體那所“特力研”,其中最重要的證據信息,卻仿若是從內部泄露的,從資料性質來看應當是來自於通過水滴影像捕捉畫麵的能力者。但是論起來源,在當時卻是一頭霧水,索性這是一大助力,便沒有人去深究,但從今天來看,黃泉川愛穗卻是已經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隻能說是令人佩服到有一點恐怖了,那個時候,那個女孩子也不過才十二歲吧,就已經暗地裏做出這種事了?不僅僅是特力研,還有很多這些年來警備員鎮壓解體的違禁研究所與實驗室,可能都有這個女孩在各種途徑形式上的參與。原來,這才是第八位的少女不惜透支自己,這些年來也要盡力扮演好萬能實驗輔助道具的真相,一切所為的便是這個。
而倘若不是真儀澄之念對黃泉川愛穗的全無保留,其實她在今天也不會發現這些。這個既忍辱負重,卻又不失天真的少女,並沒有對她刻意掩飾。
……
8月28日,上午,發布異常信號的某學區,“Study”的控製中樞。
終於,控製室的大門也被人以一種極為暴力的方式強勢衝破。真儀澄之念與一方通行,終於來到了這裏。
“可惡啊,我拚盡力氣所準備的一切,卻還是被這樣的Level5輕易的踐踏。”有富春樹的身軀在扭曲的顫抖,他的表情已經有幾分癲狂,似乎已經在心中做出了一個恐怖的決定。
“我有什麽錯誤?我隻是在實行一場真正公平的改革!是你們,你們這樣習慣了被人豔羨的超能力者,被侵害了自身利益才阻礙了我!”
“我說——”
一方通行緩緩開口。
“連小白鼠都做不成的人,難道你是這樣看待你自己的?”
學園都市的最強能力者,有富春樹所發起的生化智能計劃所打擊的能力者中排行第一位的存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計劃所反抗的群體,那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卻緩緩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我到底……有什麽值得你羨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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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賀超炮T新一集竟然有原創的通禁片段!
本章對一方從小被人挑戰、惡意、針對做出的解釋僅來源於我個人看法,但根據原著的確可以推測出的是,一方通行的成長經曆是亞雷斯塔按照自己過往的悲哀命運一手謀劃的,也算是在培養他。畢竟他稱一方通行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好像被人挑戰隻是一件認真思考怎樣解決就可以解決的小事,但其實根本不是,仿佛是命運大洪流下的圈套,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給他締造這種環境與心境。
魔禁對於命運的論調很有趣,起初體現在亞雷斯塔的陰謀論上,仿佛無論如何掙紮,既定的命運也要通過另一種途徑實現。比如一方為了救lo大腦受傷吧,亞雷斯塔那個時候要的隻是一個便於控製的矢量控製裝置,所以就算一方沒有因為救lo大腦受傷,也會因為其他原因大腦受傷。還有很多事件,也是同樣的道理,這也是不敢過多篡改原著的原因。
但正因如此,依舊為命運掙紮的人們如此美麗。
上一章竟然單章收到七條評論!這一章能不能擁有兩位數啊(瘋狂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