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你在
在距離第二次月考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學校舉辦了秋季運動會,按照慣例,隻有當年沒有軍訓的高二和高三生才參加。
江市一高也是很在意學校的身心健康的。
早上c班班主任跑來宣布了這個消息,用的台詞也很特殊:“咱們班學習不上不下的,像個中轉站,每次月考屬我們班變動人數最大……搞運動會希望大家發揮一下集體精神,努力在年級裏刷一刷存在感!”
他這話惹來不少人竊笑。
體育委員說:“老師,我們上不去可以下啊,下個墊底也算一鳴驚人了!”
c班班主任拿了個粉筆頭砸他。
坐在倒數第二排,作為c班體育委員林霄的同桌,顧西決打了個嗬欠。
伸手拿起砸偏了掉在自己麵前的粉筆,禮貌地放在他的同桌麵前:“還給你。”
體育委員同學受寵若驚。
作為老師常年“有事”“請假”“不舒服”被各科老師占據的科目,體育這門課程的所謂學習委員也就是當初大家閉著眼隨便選了個倒黴蛋……這個倒黴蛋平時沒有什麽存在感,但是根據初中三年的經驗,到了秋季運動會,那可就到了他發揮“求神告佛、吃力不討好”光環的時候了。
捏著早上從學生會體育部那得到的報名表,林霄盯著麵前那枚粉筆,覺得那是班主任扔來的丘比特之箭
他和顧西決之間的。
嘻嘻。
畢竟打從校園扛把子大佬轉來c班,隨手點了他為同桌,他倆就沒怎麽講過話,搞得他從剛開始的惶恐驚喜萬分,到現在有一種被拔x無情的冷落感。
……現在他可算是有機會了。
而且正巧是他最需要的時候。
“決哥,大佬。”林霄拿起粉筆扔了,湊過去露出個諂媚的笑容,“那個什麽,我暑假的時候嗷,偶然在電視台看過你的比賽,哇,那叫個牛逼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先吹起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悄咪咪地用手指頭把那張寫滿了各種運動會項目的報名表往顧西決那邊推了推。
“您這個體育搞的,就很成功啊!”
一腦門子汗,緊張出了台灣腔。
顧西決這會兒正撐著腦袋看他的生物參考書,在他龍飛鳳舞的字跡旁邊,有一大堆他的學霸女朋友給他做的筆記和錯題總結……對著上麵的“aa”“aabb”又打了第三個嗬欠,他撩了撩眼皮子。
那張報名表已經到了他鼻子底下。
他停頓了下,露出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看過我比賽?”
體育委員同學點頭如搗蒜。
“那你就該知道我練的箭術,”他用一根手指把報名表貼著桌麵彈回去,興趣全無地道,“運動會輪不到我發光發熱。”
林霄看著無情飄回他麵前的報名表……瞬間笑容垮掉:“不是,看您身上的肌肉!啊,反正大家都是業餘打醬油的!扔個鉛球什麽的還是可以的吧?”
“姿勢太醜,不去。”
“……”
“標槍?”
“不會。”
“50米x50米短跑接力賽總行吧?”
“我爆發一般,你先去問問別人有沒有短跑厲害的。”
顧西決一邊說著,扯過高一的生物書,翻開到基因配對那個單元,對著上麵說的某些內容認真看了起來。
跟同學囉嗦那麽多已經算他絕好脾氣,放在以前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ooc……這還主要歸功於跟薑鶴在一起後,他的脾氣變得很好,薑鶴生病以後,這個所謂“很好”甚至有向“慈愛”發展的趨勢。
天知道他多久沒打架了,現在外麵有什麽事他都想著以德服人。
煙也戒了。
如果高中還有三好學生,那他媽估計能在今年完成“在門背後給兒子貼三好學生獎狀”這個夢寐以求的夢想。
早讀下課期間,顧西決動手寫了兩道生物題。
等他抬起頭檢查自己寫的題目,林霄已經到別的座位上求過了一圈,報名表上幾個項目上稀稀拉拉地寫了幾個名字。
等他小心翼翼地坐回位置上,他餘光瞥見顧西決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了,是“一行白鶴上西行”發來的一張圖片。
顧西決拿起手機劃開來看,是一個巨大的花卷,還有一些鹹菜,一個鹹鴨蛋。
一行白鶴上西行:起床啦我!
西行:好好說話,你現在怎麽打字也顛三倒四的?
一行白鶴上西行:好好說話,你現在怎麽打字也挑三揀四的!
哦,抬杠反應速度一流,看來不是有別的什麽並發症了。
西行:早讀都下課了。
西行:早餐怎麽就吃這個?
一行白鶴上西行:我爸昨天淩晨突然有台手術,弄完都快天亮了,他下樓給我買了這個就回辦公室睡覺去了。
西行:你又不是腿斷了,自己下去買個卷粉不行?
西行:明天給你送了早餐我再來學校。
一行白鶴上西行:豆沙包。
西行:好。
一行白鶴上西行:你就別吃了,現在都不訓練了,習慣運動後突然停下來,再吃甜食很容易發胖的。
俗話說得好,女人終身都在做體重管理,隻是薑鶴比較特殊,她不管自己的,管別人的。
盯著手機屏幕,少年露出一點淡淡的笑意,打字罵她一把年紀了還跟小狗似的護食,這才放下手機。
繼續翻那本生物書,翻了一半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轉過頭看著剛剛在他旁邊坐下的他的同桌。
林霄:“怎、怎麽麽啦?”
“還有什麽項目有空位的?”他突然回心轉意。
體育委員同學表示這驚喜來的太突然:“還有一點,嗯,短跑長跑都有人了,還剩跳繩,趣味袋鼠跳,鉛球,兩人三足”
越說自己都覺得這些項目實在是不像話。
顧西決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跳高。”體育委員說完了。
“……就這個吧,”顧西決淡淡道,“我參加。”
下午回到醫院之前,顧西決很懂事的給薑鶴去她喜歡的那家蛋糕房的草莓奶酪包,然後又去了一趟瀾景花園,把金元寶塞進一個快遞箱裏,打包一起帶去醫院。
醫院當然不給寵物進入。
隻是顧西決夾著快遞箱四平八穩,表情淡定,如今已經成為一隻成年橘貓的金元寶也是擁有橘貓該有的修養懶成一坨安安靜靜,他順利經過了護士站,推開薑鶴病房的房門時,薑鶴正縮在窗戶下,借著陽光看化學書。喵喵尒説
……她每天除了起的晚,看書的進度都是嚴格跟著a班的課程表來的,幾點到幾點是什麽科目的課,她就看什麽書。
教學進度有莫文霏給她轉播,她有時候看得不夠課堂上老師教的快,就晚上加班加點地去找有字幕的教學視頻學,一點都沒怠慢。
這會兒見顧西決進來,她也就挑了挑眼皮子,掃了眼他手裏抱著的快遞箱:“什麽?”
顧西決把她的甜點扔給她,在小姑娘發出一聲歡呼時,彎腰放下快遞箱,一顆毛茸茸的貓腦袋“嗖”一下鑽出來,抖抖耳朵。
薑鶴正捧著奶酪包剛咬一口,聽見動靜轉過頭,和貓來了個四眼相對。
金元寶從箱子裏鑽出來,輕盈地跳上她的膝蓋,兩隻爪子踩著她的胸立起來,去聞它的寶貝主人的臉。
“金元寶!”
小姑娘驚喜到聲音都變了調,捧著貓臉用力親了兩下!
窗下夕陽的餘暉中,一人一貓滾成一團地互動,不遠處顧西決原本是平淡地掃了一眼,覺得這一幕畫麵感不錯……
然後一不小心重點歪了,視線落在深深陷進病號服、踩出兩個深坑的兩隻貓爪子上,他停頓了下。
“薑鶴。”他嗓子低啞,“,穿內衣了嗎?”
一人一貓兩張臉貼著同時轉過來,四隻兩對眼雙雙茫然地望著突然發聲的少年,也不知道人像貓還是貓像人。
顧西決站起來,麵無表情地進了廁所。
過了十分鍾出來,臉濕漉漉地看著像洗了把臉,他斜靠在門邊,抱臂看著不遠處坐在沙發上的人。
她一隻手抱著貓,另一隻手拿著奶酪包,一口口的,貓伸手去撈,她就“哎”地把它拉開,貓爪子落空踩在她白嫩的臉蛋上。
她笑吟吟的,臉上有個淺淺的酒窩。
顧西決:“……”
日他媽他可能還需要再回去洗把臉。
正當他心中瘋狂嫉妒那隻已經被閹了的公貓時,放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下,他拿出來看了眼。
一行白鶴上西行:你老盯著嘛?
顧西決:“……”
西行:看你好看。
一行白鶴上西行:你都看那麽多年了還好看,那看來就是真的好看。
西行:……
一行白鶴上西行:行了別裝了,你說吧,有何貴幹,又是奶酪包又是偷渡貓的……以前求你幹其中一樣你都滿臉不情願,一會兒這一會兒那的。
顧西決抬手輸入“秋季運動會”,想了想,又刪掉。
重新輸入了一行字,發送。
西行:你在房間裏都快呆著發黴了。
不遠處薑鶴抬起頭望向他,臉上寫著不抗拒的好奇,問:“約會?你想?”
……也算是約會吧?
西行:馬上秋季運動會了,我們班體育委員哭著求我報名,原則上班裏每個人都得參加,我也是沒有辦法。
西行:所以報了個項目,好像是跳高。
薑鶴看著微信,心想大概這位哥哥自己都不知道,其實他理直氣壯的時候一般字很少,而且哪怕打字都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你愛看不看”的冷淡。
字越多,事越假。
她挑起一邊眉。果不其然等了一會兒後,看著和他的對話框裏跳出來最後一行字。
西行:你要不要來看我比賽?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隻能捐獻出自己的身軀,誘她重回校園。
三天後。
秋季運動會。
學習氣氛緊張地校園難得有了一絲絲放鬆的氣氛,鼓號隊吹啦彈唱劃掉的音樂隔著三條街都能聽見,主持人哇啦哇啦地念著稿子。
薑鶴身上重新穿上了江市一高的校服,這是她第一次穿高二新發下來的校服,裙子和海軍領都是深綠色的,和高一的深藍分開來。
她有點不自在地捏了捏裙角。
……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就是她有點緊張,自己還算不算是江市一高的一份子,別人理所當然穿在身上的校服,她這會兒穿著有一種偷來的羞恥感。
就好像很怕有個人冒出來說,你都不來上課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了,為什麽還要穿我們學校的校服?
她腦補能力有點強,越想越緊張。
站在學校門口人來人往中間,她感覺有人好像側臉望過來在竊竊私語,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這讓她緊張之下又有點焦慮。
顧西決站在她身邊,那種焦慮完全感染了他。
他微微蹙眉。
“那個是高二的顧西決吧……應該是他,我去他好高啊!”
“我在暑假電視上看見他了!”
“他旁邊的是誰,怎麽沒見過?”
“女朋友嗎,也是高二的啊你看裙子顏色,以前怎麽沒見過,好囂張啊,在學校門口他就敢攬著她的腰。”
“瑪德,我沒了,小姐姐長得真好看……就不知道是不是個f班的花瓶?”
“我聽說顧西決有女朋友,是他們年級a班的啊?”
“啊啊啊啊啊,那真的沒了!”
……
周圍高一新生的竊竊私語在校園扛把子大佬冷漠的目光放過來的時候,戛然而止。
顧西決轉過身,替薑鶴擋住了那些人好奇投過來的視線,低頭看了看她微蹙的眉,突然有點心疼和後悔。
……是不是他太著急了?
表麵上不動聲色,掐了把她的臉,替她整理了下海軍領的翻邊:“校牌?”
她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他指了指胸前的校牌,她“哦”了聲,又搖搖頭,忘記帶了。
開什麽玩笑,她連開學典禮都沒參加,新學期發下來的東西除了教科書、練習冊,校服都是整齊用防塵袋套著今兒才拆封的。
顧西決回頭看了眼站在學校門口檢查儀容儀表的人,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等著,準備去強行刷臉。
薑鶴站在學校門口,發現顧西決走開以後,看她的人反而少了……
什麽玩意兒?
那些人到底是在看誰來著,老娘白緊張了?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這時候,背後被人撞了下,一杯豆漿從後麵撒出來潑在她袖子上。
她愣了下回過頭,敏感至極到有了被害妄想症,第一反應是有人故意的有人欺負她天啊連聾啞人都欺負簡直不是人!
“誰?”
她沙啞地問了句,瞪著眼凶巴巴地回過頭,然後發現站在她身後的是個高二的男生,完全沒見過的陌生麵孔。
對方看著她也是一臉懵逼。
韓肖從隔壁市轉轉過來江市一高快一個月了,他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麵前這個女生……主要是課間操的時候站在a班的隊伍裏往外擴散掃了一圈,他沒發現這學校有幾個漂亮小姑娘。
和他原本的學校差的遠了去了。
今天突然蹦出來這麽一個,還穿著他們年級的校服。
震驚。
“你是我們年級的?”他問她,“哪個班的?”
“……”
小姑娘皺起眉,卻沒搭理他。
轉身,低頭抽出紙巾擦了擦衣袖。
她已經猜到這大概就是顧西決之前提到過的奧賽班的那些人其中之一了,畢竟她們年級現在誰不知道她病了的事兒,還衝著她哇啦哇啦一頓提問不是有病麽?
她擦幹淨衣袖,沒搭理後麵的人還在“唉唉”地跟她道歉,抬腳走向顧西決,那邊剛跟執勤的人打了招呼,站在學校門口往她這邊看。
見她皺著眉,還以為她剛才獨自站在那裏的時候又遇著什麽事兒了,心裏”咯噔”一下,越發後悔自己行為莽撞,就急著把她往恢複集體社交裏推。
等她走到他的麵前,他抓住她的手腕,溫暖幹燥的掌心貼著她的,蹭了蹭:“不想進去,就算了?”
他低著頭,近乎於一字一頓地問。
她微微抬頭看著他。陽光下,他發頂的碎發幾乎融進了太陽裏,初秋的天,看上去暖洋洋的。
他眼裏寫著擔憂和一點點自己可能都不能察覺的鼓勵期待……卻不知道此時此刻當薑鶴抬頭望他,能看見他頭上有一圈光暈,像是頂著個小太陽。
心中的煩躁忽然驅散。
突然有了一絲絲,從某個陰暗角落裏被光引誘出的勇氣……
他牽著她的手向前走了那麽遠。
所以想試試,主動邁出一步也好。
她轉過頭,看了眼人潮熱鬧的校園操場,搖了搖頭,衝他笑了笑。
輕輕拉著他的衣袖往校園裏的方向扯了扯,她說:“走。”
你在。
不怕的。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回歸治愈係,猛象歎息:這他媽什麽絕美愛情!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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