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她為什麽
薑鶴撐著下巴看了一會兒顧西決訓練,然後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距離他訓練結束還有一個多小時。
她把生物作業翻出來,放在膝蓋上寫。
江市的十二月,已經徹底地進入了隆冬,寒著淡淡水汽的寒風從體育館的門外初入,吹得坐在觀眾台上的薑鶴打了兩個噴嚏,她放下筆,搓了搓手。
正想低頭繼續寫,忽然下麵飛上來一團紙正好砸著她的腦門,她“哎”地一聲,展開那團紙,發現是廢掉的訓練記錄。
從欄杆邊緣探出腦袋,於是就看見穿著背心的少年站在觀眾台下。
“下來。”
顧西決站在下方,仰頭看著她。
“更衣室裏有放厚外套,我去拿給你。”
他身姿修長,臉上的汗就像他還在渡夏,腦袋上的頭發也濕透了雜草一般……唯獨他盯著她時那雙眼,目光灼灼,如野獸般精神有力。
薑鶴把手裏的書本一股腦塞進書包,抱著書包一路小跑下樓,雙手推開樓下那關著的門,迎麵而來就是一股夾雜著人體溫的熱浪……
她穩了穩懷裏的書包,從門縫擠進去,湊到站在不遠處的少年跟前。
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一圈,她不動聲色地嗅嗅鼻子。
“在……”
顧西決低下頭就看見她挺翹小巧的鼻頭在扇動,一副捕捉空氣裏的氣味,覺得難聞又忍不住要聞的樣子。
他話語一頓,唇角無聲翹起。
等薑鶴抬起頭奇怪地望向他,問他“你說什麽”,他伸手想要去牽她的手,但是手剛抬起來才想起自己一手的汗……而且剛用了拉力器,上麵還有別人的汗。
他手垂落,引著薑鶴到一個通往後麵的門前,淡道:“更衣室的二十三號櫃子,有件市射箭隊的冬日隊服,你拿來穿上或者蓋腿都行……櫃子沒鎖,自己去拿,我不跟你進去了,免得又被說偷懶要加練。”
薑鶴“哦”了聲,伸手去推麵前的門,推開一半忽然想起來什麽時候的回頭問他:“你現在是中場休息?”
“訓練哪來的中場休息?”
“那你站著和我說這幾句話也偷懶五分鍾了。”
“這點時間還是有的,”他說,“我跟教練說了啊。”
“啊?”
顧西決低頭望著她的眼睛,嗓音低啞笑了笑:“我說外麵起風了,我聽見我女朋友在打噴嚏。”
“……”
薑鶴語塞三秒,看著他勾起的薄唇唇角,和那雙盯著她、仿佛總是能看穿她一切想法的漆黑瞳眸,明明是一張看了八年的臉,從孩童至少年,卻還是會忍不住……
聽見他用沙啞嗓音說“我女朋友”時,會忍不住要臉紅。
“哦哦”胡亂應了兩聲,身體頂開麵前厚重的鐵門……他下意識地伸手來幫她撐住一邊開了一條縫的門,於是那灼熱的鼻息和帶著汗味他身上的味道撲鼻而來,灌滿她的鼻間。
熱烘烘的一團。
薑鶴頭皮一炸,突然撞入腦海的就是他做啞鈴側平舉時,背部的肌肉像是健美的豹類在奔跑追捕獵物,自然伸展的一幕。
“我我我……”她結巴的比真正的結巴們還嚴重,耳根通紅,低著頭根本不敢看他,“我自己去。”
說著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用力推開門,呲溜一下滑進門縫當中,顧西決都來不及反應過來,那扇門已經被人從裏麵關上。
門帶著殘留的驚慌失措,差點拍他臉上。
顧西決愣了下,而後無聲地笑了笑,轉身回到正在訓練的人群裏,在練習臥推的長板凳上重新躺下。
其他人,但凡能動彈的都圍了過來。
“怎麽樣?”
“單身了嗎?”
“可以吃蛋□□了嗎?”
“你女朋友嫌棄你了吧,一定嫌棄了啊!”
顧西決雙手推起掛著三片加重鐵片的舉重杠,勻速舉起又放下,深呼吸一口氣,淡道:“沒有,看來我家那個挺喜歡鐵血硬漢,叫各位失望了。”
眾人那是真的很失望,紛紛責怪教練,就不該在他女朋友進來的時候讓他隻是做個啞鈴側平舉,那動作怎麽看都挺好看……
就該做平板支撐,或者仰臥起坐,累到撐不住,累到起不來!
“阿決,”一個坐在隔壁臥推椅上,稍微年長些的少年問,“你女朋友剛才在樓上寫作業啊,這麽吵她也能寫作業?”
“嗯,學霸。”
顧西決言簡意賅,每次做完一組臥推才說話。
“……而且她習慣了啊。”
“習慣什麽?”提問的少年好奇地望過來。
躺在臥推椅上的少年想了想,腦中浮現很多年前,小小的薑鶴抱著語文數學英語三科作業,站在小區體育館探頭探腦,看見他之後,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抱著她的作業做賊似的摸上觀眾席,坐下,開始寫作業。m.X520xs.Com
她可能以為當時正搭箭上弦的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她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走……
眼裏逐漸沾染上一點笑意,少年淡淡道:“她從小就喜歡看我訓練時候寫作業啊,古怪癖好而已。”
“從小?小到多小?”
“……八歲?”
“????雖說找女朋友得趁早,但我八歲時候好像沒人告訴我要趁這麽早?”
“哦,也沒人告訴我。”
顧西決麵無表情地說,並在心裏補充了句,否則也不用像現在這樣聞著肉香下不了口,光看著人家大口吃肉饞到發狂。
“所以剛才樓上那個小姑娘和你八歲就認識了?”
“是。”
“長得真好看,要不是八歲就認識了,哪輪得到你。”
和顧西決閑聊那少年酸溜溜地說,“分手了請發揮你前男友的餘熱,給她找一個好歸宿,比如:通知我。”
“分你媽的手。”
顧西決一個用力,將臥推器直接掛回支架上,抬腳踹了那人一腳。
“我的,看都不許多看一眼。”
*
顧西決訓練完,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已經接近晚上九點半,薑鶴餓得饑腸轆轆,還奇怪他為什麽不餓。
結果才知道射箭隊訓練前都有吃過專門準備的晚餐。
因為明年會有一次指定級別內的射箭冠軍賽,所有還沒有申請上國家運動員定級的隊員,都必須要在這個比賽上拿到滿意的成績,所以從明年開始,他們的訓練會增加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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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寒假,可能過完年他們就要準備集訓。
而不光是明年,今年他們的訓練量也加大了,為了防止比賽之前身體出毛病,他們訓練日都是隊內準備晚餐。
一路走出體育館,顧西決牽著她的手,話卻不多。
“想吃什麽?”他問她,“我再陪你吃一點。”
薑鶴想了想,選了距離瀾景小區不遠的某家酒樓,打包了海鮮粥和芋泥酥,準備回家吃。
顧西決上二樓收銀台結了賬,就看見她抱著書包坐在酒樓一樓的等位席上,長卷發乖巧地披散在她身後,她還穿著他的隊服,薑鶴快一米七的個子和嬌小不沾邊,但是套在他寬大的隊服裏……還是會給人一種特別乖的感覺。
“坐在門口不冷嗎?”顧西決走下樓梯,挨著她坐下來,“為什麽不上去?”
“這家店到了宵夜時間人都很多,我們打包的就不去占人家位置了。”她下意識地往他那邊縮了縮,像個小自私鬼似的用他擋住門口吹進來的寒風,又彎腰看了看門外說,“好像要下雪了。”
“你就該在店裏吃完。”
“店裏吃不完一樣要打包,回家吃我還能慢慢多吃幾碗。”
“都幾點了,打個包再陪你回去吃飯,看著你吃完……你準備讓我半夜回去?”
“哦,”薑鶴心想自己還真沒考慮他幾點回家的問題,看了看手機都十點了,想了想轉頭望向身邊的人,“要不我自己吃吧,你一會直接回去就行。”
“……”顧西決聞言盯著她那張寫著沒良心三個字的臉看了一會兒,輕嗤一聲,“過河拆橋啊,薑鶴,我也餓了怎麽辦?”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男人怎麽這麽麻煩啊?
“那你打電話跟阿姨說一聲,晚上你就住我家好了,”她皺眉,“反正家政阿姨新換的隔壁房間的床單,家裏也有新的洗漱用品。”
她話語落下,就感覺到從旁邊投過來的目光,帶著灼熱的溫度,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邀請我過夜啊?”他嗓音有些低啞,“薑鶴,你挺自信啊,就篤定我不敢動你?”
他目光暗沉。
嚴肅認真起來,讓人根本不知道他是在調侃,還是在說真的。
“什麽、什麽邀請你過夜!”薑鶴舌頭打結,站起來把書包扔他懷裏,“你少滿臉期待,又不睡一張床!晚上我鎖門的!”
聽她惱羞成怒罵他“滿臉期待”,顧西決終於忍不住嗤笑起來,一隻手拎起她的書包往旁邊一放,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自己身邊來。
他的手掌心溫熱且有薄繭。
今天看過他訓練,薑鶴也算是知道一個射箭運動員為什麽掌心也會有薄繭……原來那東西伴隨著他身上結實的肌肉而來。
牽著她的手,讓她彎下腰,她勾著腦袋,半張臉藏在他隊服外套拉到頭的拉鏈豎起來的衣領裏。
少年稍微仰臉,就讓自己的氣息呼滿她的麵頰,薄唇若有似無地擦過她臉蛋上柔軟白皙的皮膚。
然後他稍一偏頭,結結實實地親了她的臉一下。
快的薑鶴都來不及反應過來。
一縮頭“啊”地低低驚叫一聲,她囁嚅著唇瓣瞪向他,與後者相視幾秒後受不了他那種隨時準備著要將人生吞活剝似的眼神,伸手捧住他的臉把他的臉強行扭開。
“顧西決,你別動不動就占我便宜。”她警告。
明天就灌你一大瓶蛋□□。
“我親下我女盆友也犯法?”他挑眉,慢吞吞把臉轉回來,“你剛才還邀請我去你家睡覺。”
他把“睡覺”兩個字念得很重。
……明明是今天早上還連她正臉都不敢多看兩眼的人,也不知道這會兒哪來的熊心豹子膽。
薑鶴哪裏知道她這一圈去了個他隊裏,不知道給他惹來多少眼紅眼熱的。
自己剛叼嘴邊的肉,還沒下嘴,突然一回頭發現山頭上突然長蘑菇似的冒出來幾個雙眼泛綠的競爭對手……
要說以前還真有點理所當然地覺得她是自己的嘴邊肉的話,那顧西決這會兒,還真冒出了一丟丟危機意識。
這樣的人上了大學還不知道得有多少。
想想都煩。
他想著,有些煩躁,抬起手抹了把她的頭發,把她抱過來放自己腿上坐穩。
她坐在他懷裏,扭頭古怪地盯著他,像是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一點端倪:“顧西決,你今晚是不是運動過量,異常亢奮?”
顧西決沒說話,伸手摸了把她的臉,軟得像果凍似的,他沒忍住,又掐了一把。
“薑鶴。”
“啊?”
“我他媽什麽時候才能親你啊?”
他真誠發問。
“顧西決,你怎麽就沒一點耐心,我追了你八年……”薑鶴說著,覺得自己快成了祥林嫂,話語一頓,手罩在他湊過來的臉上把他推開,果斷道,“反正不是現在,要不等你考上A班?”
“哦。”
那就是下輩子。
他麵無表情地應了聲,趁勢嘴往前一送,親了下她的手掌心。
*
兩人正瞎胡鬧。
這時候,店門外某個看不見的方向,有一聲細細小小的聲音傳來,有個女生帶著氣喘籲籲的,在叫“李舜宇”。
這聲音有點尖細,肯定不是莫文霏。
薑鶴和顧西決對視一眼,立刻做賊似的從他身上翻身跳下來,坐到他旁邊的位置上,伸腦袋看向外麵……
李舜宇先走到酒樓門前的空地上的,但是他隻是回過頭看向自己的身後,沒有注意到坐在酒樓一樓的兩個人。
等了大概幾秒,從他身後追上來一個背著書包、身穿江市一高校服的女生,她似乎是跑得有點急,白皙的臉蛋泛著紅,雙手撐在膝蓋上,她猛地喘了幾口氣:“李舜宇,聽說你是我姐的男朋友。”
是喬恩兮。
被她揭穿了自己的戀情,站在那的少年卻麵無波瀾,雙眼黑沉沉猶如一潭死水似的看著她,也不承認也不否認,像是等著她接下來還想說什麽。
“今天薑鶴說的,讓我離你遠點。”
店門裏。
顧西決轉頭看了薑鶴一眼,臉上寫著:你果然還是多管閑事。
薑鶴沒有一點尷尬,衝他翻了個白眼。
店門外。
喬恩兮站直了身體,走向李舜宇。
“我隻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在A班,也沒人搭理我。”
她停頓了下。
“沒有別的意思,你是誰的男朋友,也沒關係。”
李舜宇目無情緒地看著她。
“說完了?”
過了很久,他淡淡地反問。
喬恩兮猶豫了下,咬咬下唇,從口袋裏掏出一枚糖果,放在手心,伸到他的麵前。
李舜宇垂眼,目光停在她的手掌心的糖果上。
過了幾秒,他伸手,撿起了那枚糖果,冰涼的指尖劃過喬恩兮的掌心。
在她雙眼微微一亮時,他上前一步靠近了她的麵前,一米七五的個子足夠在喬恩兮麵前形成居高臨下的氣勢……
他一根手指搭上了她校服領口前的遮擋布,輕輕勾了勾,拉開一條縫隙。
然後在喬恩兮錯愕的目光下,掌心的那枚糖果滾進了她的領口裏。
“我不需要朋友。”
他以極其緩慢的聲音說完,轉身離開。
留下麵紅耳赤的喬恩兮。
…………………………
……以及店門內一臉懵逼的薑鶴。
“她被羞辱了,顧西決,難道不是嗎?”薑鶴抓著她男朋友的手臂,真誠困惑地問,“她為什麽不生氣?她為什麽不哭?她為什麽還要臉紅?是我搞錯什麽了嗎?嗯?”
顧西決被她晃得腦袋都要掉下來。
無奈地歎了口氣。
“偶爾也看看晉江文學城之外的狗血言情文,說不定人家就流行這種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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