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國旗下的檢討
陽光明媚到過於刺眼,以至於顧西決微微眯起了眼。
眼前的一幕非常符合他為薑鶴指定的陽光成長方案,什麽“人走茶涼”這種話他也可以不生氣、權當耳旁風,隻是她為什麽非要和蔣淨攪和在一起?
還同桌。
A班的人死光了?
非得和這一個人同桌?
顧西決自己都沒注意到,等到薑鶴走近他的時候,他眼裏的目光已經變得非常不友善……陽光之下,黑眸裏仿佛也有化不開的冰。
他今天沒穿校服。
就穿了件黑色的兜帽衛衣,牛仔褲,紅黑相間的球鞋立在操場邊,在藍白相間的江市一高校服裏,就像是一隻烏鴉……一隻比較搶眼的英俊烏鴉。
薑鶴遠遠地也是一早就看見了顧西決,穿著她夢中同款的衛衣,就像是預示著不詳的詛咒。
十來天沒見,他頭發比軍訓那時候變長了些,又可以在腦袋後麵紮一個小揪。
他的袖子微微撈起來,露出了掛在手腕的那個運動手環,白色的,薑鶴瞳孔微縮,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左手手腕,校服的遮蓋下,她的手腕上掛著一個同款黑色……本來就是她開學那天,從顧西決那裏硬搶來的。
薑鶴放慢了腳步慢吞吞地走近顧西決,正在萬分猶豫是假裝視而不見,還是大方地跟他打一個如陌生人的禮貌問候……她看見他的唇角動了動。
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隻覺得眼前的一幕和她夢裏高度重合,她眉心狂跳生生後退一步:“得了得了,別說了!我又不是非得圍著你喝奶,你也別學房梁上的鳥,一天到晚伸著脖子拱著鳥嘴拚命把我往鳥巢外頭推!”
顧西決:“?”
幾秒死寂的沉默。
顧西決原本確實是準備說些什麽的,隻是被她突如其來的發聲生生打斷了節奏。
黑色的眸中陰沉散去了些,有點茫然地問:“我說什麽了?”
薑鶴:“……”
薑鶴尷尬的想要撓牆,少年的嗓音略微沙啞,但說的是中文,且咬字清晰。
她抬起手崩潰地抓了下臉,然後取下了臉上的眼鏡,將眼鏡折疊起來順手放進校服裙口袋裏,她恢複了鎮靜。
語氣真誠地對眼前的少年說:“對不起,認錯人了。”
然後厚著臉皮從他麵前飄走。
顧西決半側身,看著她僵硬著肩膀與他擦肩而過,回到了F班教室的隊伍跟前……
一閃,迅速慫到了邵雅欣的身後。
顧西決站在原地回頭看了她半分鍾。
她就認認真真地站在那玩了半分鍾自己的手指,就好像指甲上麵突然開了一朵花。
他沒上前,就這麽看了她一會兒,收回目光,站到了隊伍的最後麵去。
*
升旗儀式過後,是不良少年們的公開處刑時間。
說來也好笑,顧西決要念的是上一次他和韋星濤在學校門口打架帶來不良好影響的檢討,而在他來得及念這篇檢討之前,他已經和韋星濤又幹了一架。
江市一高的扛把子把五中的扛把子在他們自己的地盤上揍了,這事說來,讓江市一高的學生們紛紛有一種“我校能文能武”的奇妙優越感……所以知道那天花店門前事的人還真不少,當顧西決帶著謝辛晨等人走出隊伍,走到國旗下,拿出寫好的檢討書時,下麵的人開始嘻嘻哈哈地笑。
氣氛不太嚴肅。
與此同時,蔣淨就站在顧西決那些人的後麵,他聽見笑聲微微蹙眉,從樹蔭底下往外走了一些,手裏還拿著扣分的計分板……
他一露臉,學生隊伍裏的笑聲立刻消失了一大半。
江市一高還像小學一樣保留著“流動紅旗”的傳統,盡管大部分中學生對這玩意不屑一顧,但一旦成為害得班級失分甚至失去流動紅旗競爭資格的害群之馬,誰的臉上都掛不住。
……所以在代表著“扣分的人來了”的蔣淨出現的第一秒,現場的大多數班級陷入沉默,除了F班。
F班的人還懶懶散散地站著,首先是因為他們班的人被顧西決帶走了三分之一,這會兒浩浩蕩蕩地在上麵站著;
其次流動紅旗這玩意,F班根本不可能擁有,所以他們壓根也就不在意扣分不扣分。
前方國旗下。
蔣淨脫了校服外套,裏麵是學校統一製的白色的運動服。
顧西決黑色的衛衣紮眼。
一黑一白兩名少年立在那,弄出了一點水火不容的架勢。
台下氣氛微妙變化的第一時間,顧西決就感覺到了身後有陌生氣息靠近,就像是在守住自己領地的獅子,他回過頭,淩厲地看了蔣淨一眼。
蔣淨第一時間接收到了他的敵意。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與顧西決不卑不亢地對視了三秒,他猶豫了下,選擇息事寧人地退了回去。
蔣淨重新回歸於陰影中,樹蔭遮去了他那張寡淡平靜的臉……未來的學生會長正直嚴肅,仿佛剛才那個微微彎腰問F班的女生要不要跟他同桌的人,是在某一秒不幸地被奇怪的東西鬼上身。
思及此。
顧西決又隱約有些不快地蹙眉,不由得想到了剛才蔣淨那聲帶著笑意叫薑鶴那聲“小青蛙”……
額角青筋一跳,雞皮疙瘩冒了一整條胳膊。
有點想把這偽君子拎過來,當著全校師生的麵再揍一頓。
腳尖甚至都往不遠處樹蔭下的方向轉了轉,這時候,他不經意地對視上身邊謝辛晨一臉懵逼的樣子,他望著他,又充滿暗示地看了看他手上的檢討書。
顧西決:“……”
算了。
暴虐的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快得就連站得距離顧西決最近的謝辛晨都沒有察覺,本應該是掩飾得很好。
可惜在這操場上,還有一個十分了解顧西決的人。
那個人就是薑鶴。
顧西決一皺眉,一抬眼地看向蔣淨,薑鶴就知道他想幹什麽。
在顧西決和蔣淨對視的幾秒,薑鶴心裏也跟著“呯呯”亂跳了幾下緊張起來。手上拿著還沒讀的檢討書在國旗下把未來的學生會長揍了一頓這種事前無古人,校長也許會氣到舉著鞋拔子把他趕出學校。
……好在最後,兩人交匯的視線分開,顧西決低頭,緩緩地念出了他檢討書上的一行字。
薑鶴鬆了一口氣。
皺眉,往前蹭了蹭下巴放在邵雅欣肩膀上:“你品品,就這麽一個國旗下發表檢討的不良少年,他能為了我不好好學習,扔了我的書……這叫什麽事呀,他就不能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他有什麽說服力嗎?”
邵雅欣和謝辛晨這幾天聽她抱怨“他扔我書”這四個字聽到條件反射想吐,翻了翻白眼嘟囔了聲“又來了”。
但是愛心和家教使得她不厭其煩甚至比較溫柔地說:“薑鶴,雖然偶爾我覺得蔣淨更好,但是……眾所周知,扔自己的書不犯法。”
薑鶴歎了口氣:“剛才他想揍蔣淨。”
這話題換的有點快……邵雅欣懵了:“誰?”
薑鶴:“顧西決啊。”
邵雅欣:“什麽時候?”
薑鶴:“蔣淨往外走了一步的一瞬間。”
邵雅欣:“????為什麽啊?”
“不知道啊,”薑鶴想了想,“大概就是類似雄獅覺得自己的地盤領域被犯禁了,母獅子要被搶了……”
薑鶴含蓄地補充。m.X520xs.Com
邵雅欣覺得自己懂了:“你幹嘛罵自己是母獅子?”
薑鶴嬌羞狀抬起手捶打了下邵雅欣的肩膀。
……非她自戀。
剛才她戴了眼鏡,是5.3的視力水平。
所以下來操場的時候,她確確實實看到當她跟蔣淨說話時,顧西決遠遠看著她,那副能吃人的樣子。
要麽是他討厭死了蔣淨。
要麽是他愛死了蔣淨討厭死了和蔣淨說話的薑鶴。
要麽就是他吃醋不自知。
顧西決和蔣淨以前壓根不認識,頂多看對方不順眼談不上苦大仇深,第一條不成立;
第二條是什麽鬼……
那剩下的隻能是第三條了。
有理有據。
*
薑鶴耐心地站在下麵聽完了顧西決念他那文化素養不太高的檢討。
念完檢討他就把那張紙團了團塞進口袋裏,拽得像王八似的往下走。
活生生搞得仿佛剛才那不是“國旗下的檢討”,而是“國旗下的講話”……差兩字的區別麽,差不多就是顧西決和蔣淨的區別。
薑鶴心中懷揣惡意地想。
這時候顧西決已經沿著隊伍,快要走到她麵前。
她目光恍惚了下,惡意滿滿的眼中一下子沒有了焦距,低下頭繼續玩自己的手指,玩著玩著,就看見被牛仔褲包裹得又長又直的兩條腿由遠而近,最後在她跟前停了下來。
大半個月的冷戰。
薑鶴有點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唾液,努力管理自己的表情強迫自己看上去盡量自然地抬起頭,望進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
顧西決:“薑鶴。”
薑鶴:“呃。”
她從喉嚨裏,發出一個簡單的單音節。
心跳有些快,希望他聽不見。
她麵癱著臉。
顧西決看著她,認真地說出自己在國旗下得到的靈光一閃的頓悟:“我收回之前說過的一些話,並且為我的固執跟你道歉。”
薑鶴:“?”
道歉得太過麻利和果決,薑鶴一臉困惑加警惕地望著顧西決,生怕他放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屁來。
果不其然,事實證明,她就是了解顧西決的。
下一秒,少年便麵無表情地緩緩道。
“A班不那麽適合你,你有沒有想過去B班?”
“……”
神經病啊啊啊啊啊.GIF。
薑鶴覺得顧西決真的挺像那種急著把幼鳥往巢外推,好奇心旺盛地想看一看自家崽兒到底學沒學會飛的傻逼母鳥……幼鳥都頭朝地吧唧一下摔死了,它還在琢磨,怎麽它崽兒的落地姿勢好像不太對。
於是。
早就摔得粉身碎骨的小鳥崽抬了抬她高傲的下巴。
冷豔高貴地對傻逼母鳥,用嬌氣又傲慢的聲音說。
“顧西決,你吃粑粑,給我起開。”,,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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