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突圍（23）
所謂節，就是蘇武牧羊時手裡拿的那個東西，表示身份的象徵，代表自己是天子的代言人，所謂鉞，外表看起來，很像斧子，也是是天子的信物，代表生殺大權節和鉞都是信物，但是象徵的許可權卻是不同，假黃鉞代表了皇帝出征，使持節則可以在地方上自行誅殺二千石以下的官員持節可以自行誅殺無官職之人，若在軍事中，則可以誅殺官員而假節可以殺犯軍令之人
正因為如此，節代表天子，見了節，就像見到了天子一樣，凡持節的使臣，就代表著天子親臨，象徵天子與國家，可行使相應的權力武將假節的話，他在戰時狀態就不必左請示、右彙報，可以直接斬殺自己軍中觸犯軍令的士卒而相對於節來說，鉞就是斧鉞，是一種刑具，所謂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鉞，斧鉞」專屬君王，偶爾會暫借給人臣，所以稱為假節鉞在君王所有的授權方式之中，假節鉞的規格是最高的，擁有了假節鉞的權力，不但可以隨意斬殺觸犯軍令的士卒，還可以代替君主出征，並擁有斬殺節將的權力
昔日呂光出征，苻堅就賜給了假節鉞的許可權，如今段業取代了呂光，鎮守涼州，這假節鉞的許可權當然沒有道理不給更何況，段業如今，已經是事實上的半割據狀態，涼州的官員將領，大部分都是段業自己提拔栽培的，既然是段業自己的人，那怎麼處置，當然就由著段業了，朝廷倒不如主動給他假節鉞的許可權
本來按照大家的設想，給個涼州刺史，其實也無妨的，畢竟人家實質上就是涼州刺史，這一次來長安，就是要這麼一個名分，如今名實相副，也算是好事可是偏偏，苻宏這一次給的，不是刺史，而是州牧！
其實刺史本來是朝廷派到地方巡視的御史，由於長期駐紮在地方，就漸漸成了地方官，但是實際上，刺史本質的關係，還在朝廷可是州牧就不一樣了，州牧是明確的地方最高軍政長官，一般都有將軍封號，大小事務都可以自己決定，那地位肯定就比刺史要高得多了而且，苻宏給的，還不是一州的州牧，而是四個州！這裡，秦州和河州，還有不少地盤現在被劉勃勃佔領！雍州則有一半一直被雜胡盤踞，盜賊四起，涼州則基本完整的在段業手上那這個時候，把四州的州牧都給了段業，意思很明顯，如果你能夠打下來，這四個州，就都是你的！
經略西域，這也是頗大的權力，呂光當時就有，如今苻宏繼續給段業這個權力，那如果段業願意，段業當然可以繼續起大兵征伐西域，撫恩懷遠！
但是這些，固然很厲害，卻並不是最緊要的，真正要害的，是別的幾個稱號
首先，是這個武英郡王！這代表著苻宏直接把段業的爵位提高了，提成了武英郡王，這可是非同小可！
王爵在一個國家裡，地位僅次於君主，一般來說，是不能隨便封的，一般來說，只有宗室近支的才能夠封王王爵又分為親王和郡王，親王專封天子的兒子、兄弟；郡王則是離天子血緣關係比較近的宗室成員
而段業這樣的臣子封王，有個專用的危險的稱呼，叫做異姓王！
異姓王指皇族以外的、因功而受封王爵的人歷史上封異姓王的王朝，其實不少，可是段業很清楚的知道，封異姓王，這絕不是什麼好兆頭，不管是對天下，還是對自己
最初封異姓王的是西漢的開國皇帝劉邦可惜，劉邦封的楚王韓信、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趙王張耳、燕王臧荼、後燕王盧綰、長沙王吳芮、韓王信這八個異姓王，就沒一個有好下場而之後的朝代也有封異姓王，但是是在天子勢弱的時候才會封，一旦封異姓王，就意味著一個朝代由盛轉衰或即將滅亡為什麼？這個時候你靠加官進爵，其實已經無法打動人家，想要人家賣命，怎麼辦？只好封王
可是人家也不傻，你這異姓王，沒人受封的時候，大家當然是趨之若鶩，覺得很值錢但是有人受封了，事情就不一樣了，就沒有那麼值錢了，人家過完癮了之後，還會怎麼想，可就不好說了
另外封王也就算了，苻宏還直接封給了采邑，這就更加讓詫異了，要知道，采邑是賜給有爵位的人世祿的田邑也叫「采地」、「封地」、「食邑」這一萬五千戶，可是大手筆啊，基本是這三郡的大部分百姓了！昔日劉邦分封功臣，也不過幾百戶上千戶意思一下，苻宏這可真是大方的很
更關鍵的是，賜給段業這幾個郡作為采邑，不單單是把這土地賜給了段業，更加要害的地方，在於土地上的農民，也就統統成了段業的佃戶！以後段業想收多少稅，就收多少稅，收上來的全部歸段業所有，既不用上繳朝廷，也不必交給地方官府，完全歸段業個人支配此外這些人也沒有人身自由，段業如果想征徭役，想讓他們當兵，這都是合法的，受到保護！而且，對於采邑里的百姓，段業個人有管轄權，有司法權，這裡的一切，都是段業說了算，段業對外也要代表他們的利益說白了，如果采邑里段業是王，他們就是臣民！
當然了，名義上，受到這種賞賜的人必須效忠君主，並承擔進貢和在戰時提供兵員的義務，但是這些事情，即便是立諸文字，其實也不一定靠得住
給了段業這麼大的封賞，苻宏倒是沒有忘記很關鍵的四個字，那就是世襲罔替所謂世襲罔替即世襲次數無限、而且承襲者承襲被承襲者的原有爵位道理很簡單，天子封給有功之臣一個爵位，這很容易，但是如果你不做出規定，麻煩就來了，你是親王，你兒子也是親王，但是你可能不是一個兒子啊！那樣你除了繼承親王的兒子意外，別的兒子也得給個郡王？那親王繼位后他的兒子也要這麼算一次，而郡王們也有兒子……長此以往，這有爵位的人越來越多，且膨脹速度回越來越快，要知道，有爵位的人，都是要吃皇糧拿賞賜的，稍微一算，也知道朝廷以後是給不起這個錢的所以很快，天字們就想出了辦法，那就是把爵位繼承製度分為世襲罔替和普通世襲，普通世襲是世襲次數有限的制度，而且每承襲一次，承襲者只能承襲較被承襲者的原有爵位低一級的爵位有的乾脆就規定，你勞苦功高，我封你為公爵，可以，但是就你這一代，以後你的兒子就不能繼承了！但是顯然，苻宏很給面子，段業這個武英郡王是世襲罔替的，那就是段業的子子孫孫，每一代都有一個人能夠繼承武英郡王的位置，如果大秦帝國能夠國祚綿長，那這武英郡王也就萬世不易！這是何等的封賞，何等的榮光啊！
而這個都督中外軍事，其實也是有學問的本來那個征西都督，就已經是賦予了段業節制涼州兵馬的權力了，因為涼州如今的軍隊，當然就是段業的軍隊，你給不給這個，人家都能指揮的動，況且昔日呂光也有，所以苻宏當然是要玉成其事
可是這個都督中外諸軍事，卻是指段業還有權節制任何涼州境內不隸屬於涼州的軍隊！這個權力就很大了！比如涼州出了點事情，涼州軍隊搞不定，那可能就要朝廷的直屬軍隊來幫忙，但是不要擔心，你段大人是都督中外軍事，那麼就算我們派軍隊來，只要在涼州境內，那還是你指揮，你完全不必擔心這軍隊可能對你不利
總而言之，苻宏的這一大串封賞，那真像是廁所里扔下來炸彈，是分量十足！大家都被震撼到了，以至於苻宏說完了好久，段業愣在那裡沒說話，苻睿驚得張大了嘴巴，苻寶驚奇的側身看著段業，連權翼這些久經歷練的官僚們，也頗為詫異
好容易，段業回過神來，忙起身，出席，跪地，道：「天王明鑒！段業名微德薄，不敢受此重賞！」
「朕意已決，君賜，不可辭！」苻宏一擺手，斬釘截鐵的說道他這番話，分量就很重了，君賜臣辭，是極為失禮的行為，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段業如果再辭，就是不識抬舉大不敬！而旁的人如果想勸諫，那就是陷苻宏和段業君臣與大不義！
所以這番話一出，當然也就沒有人再敢說什麼，這事情，也就這麼定了！
苻宏微微一笑，看段業跪在那裡，還有些不知所措，道：「武英王，起來？如今你是王爵了，見君除了大朝會的時候之外，可以不必行大禮了！」
段業還是有些沒有回過神來，怎麼突然間，自己也成了王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