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夜宴(3)【求收藏】
「段兄弟!男成又給你帶來一個兄弟啦。」沮渠男成人沒到,話先到。段業打開門一看,果然,站在男成身邊的一個青年,身材中等,一身漢家打扮,眉清目秀的書生模樣,看起來端得一美男子。
「這是……」段業有些疑慮。
「沮渠蒙遜。」那青年微微一笑,臉上帶著一絲羞赧,「早就聽男成哥哥講了段兄,今日得見,當真是三生有幸。」
男成也道:「這便是我盧水胡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兒郎,沮渠蒙遜!蒙遜,這便是節下身邊如今第一紅人,那造出了巨石炮,又孤身入龜茲的段參軍,你二人多多親近吧。」
「哦!」段業大笑,「好!好,今天能見到蒙遜兄,也是段業的榮幸啊,快!快請進來,啊。」
段業笑吟吟的把客人朝進請,心裡卻在嘀咕著,是不是現在就拔出匕首把蒙遜給剁了!
無他,歷史上,段業同志就是被沮渠蒙遜親手砍掉了腦袋!如今可真是冤家路窄呀。如果不是段業覺得自己殺人的本事太差,早就提刀子上了。
「不過男成兄不是去廉川堡公幹了么,怎麼這時候也到了龜茲了。」段業問道。
「喔,段兄弟呀,我去了廉川堡沒有錯,那是奉了節下大人的令去見禿髮部的烏孤酋長嘛,就是那討厭的禿髮傉檀的哥哥,事情完了,又得趕緊來龜茲赴宴,嘿嘿,恰好碰見了蒙遜,就帶他一起來見你了。」男成笑嘻嘻說道。
「那麼說,傉檀也要來了?」段業有些驚喜。
「可不是么,他怎麼會不來湊這熱鬧。」男成說道。
段業注意到,每次提起傉檀,沮渠蒙遜的臉色都有些不自然,雖然他竭力在掩飾。段業心中暗嘆,看起來,這二人,是註定了不對盤吶。
主賓坐下,寒暄幾句后,還是男成善於活絡氣氛,笑道:「段兄弟啊,你造的那巨石炮,我已經帶蒙遜去看過了,嘖嘖,這麼多年,男成我就沒見蒙遜服氣過誰,可是這一次,蒙遜可是真的服了你啦。」
「呵呵呵,雕蟲小技,何足掛齒啊。」段業擺手笑笑,一副很謙虛的樣子。
「非也。」蒙遜手中摺扇一合,「段兄可知,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能奪取敵人性命,而保住自己士卒的生命,就是莫大的功德!那巨石炮蒙遜去看了,設計精巧,做工簡單,可以大量生產,實在是攻城的利器啊,段兄單單是發明了這樣一利器,便可名垂青史,又何必謙虛呢?」
段業搖搖頭,道:「段業卻以為,天下之精要,在於道,而非術。有利器在手,固然能得計與一時,卻無法得計一世。昔日嬴政,一統天下,大軍誰可與之爭鋒?然其身死不過一年,陳勝吳廣,氓隸之徒而已,然大澤鄉揭竿而起,天下響應,強秦三年而亡,難道他的兵器不先進么!?難道他的士卒不精銳么?只是,失去了民心,失去了天道,一樣是呼啦啦來似大廈傾呀,誰能救得了?」
「著啊!」蒙遜扇子朝手掌上一打,「段兄弟這話實在深得我心,只是段兄弟以為,如今天下走勢,卻是如何呢?誰,可以得道?」
段業心裡暗罵,這孫子怎麼進來就套我的話呢?再看看男成,壓根不參與這些討論,樂呵呵的在那兒喝茶,心裡不由暗嘆,這麼老實一個孩子,怎麼算計得來你這狡詐的弟弟喔。
見沮渠蒙遜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神色似笑非笑,段業整理了下思路,才說道:「天下大勢,不是段業這等微末之人可以妄自揣度的,不過段業想來,段業的看法,恐怕和蒙遜基本類似。」
「哦?」蒙遜來了興趣,「段兄弟以為,蒙遜會是怎麼看呢?」
「段業不是蒙遜兄肚子里的蛔蟲,自然不曉得你怎麼看,不過段業略通相面之術,卻是知道,蒙遜兄可能要做點大事,做點壞事,還要以做好事的名義再做點壞事!」
「哈哈哈哈哈!」蒙遜撫掌大笑,「知我者,段兄也!」
段業也陪著大笑,只是二人雖笑,對視著,卻頓生惺惺相惜之感。難怪有人說,最了解一個人的,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父母,更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敵人!
男成有些迷瞪的放下茶盞,「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啊?」
晚宴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既然蒙遜和男成已經來了,段業暫時也沒有別的事情,於是三人決定就一起去龜茲宮,路上還能順便說幾句。
方才在段業那裡,蒙遜和段業就像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天文地理,琴棋書畫,醫卜星算,無所不談,段業對蒙遜知識面之廣,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真正聊起來還是很吃驚,蒙遜自然不必說,素來眼高於頂,如今見這個被哥哥吹得神乎其神的人,似乎真有幾把刷子,不由也心生敬意。
但出了門,便是段業和男成聊得比較高興了。各種軼事八卦,男成居然很有興趣,講起來頭頭是道,諸如節下大人的幾位公子了,諸如涼州刺史梁熙大人和第幾房小妾的故事了,男成都是門清,而段業恰好也喜歡聽這些,因此也聽得津津有味。蒙遜偶爾恰到好處的插幾句嘴,更是添油加醋,恰好捧哏,於是三人不時大笑。好在三人的身份,路上的兵也基本都知道,因此也不敢管什麼。
由於路程很近,這幾位也都不算客人,因此也就三人步行而去,段業和蒙遜都是文人打扮,看起來風度翩翩,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模樣,男成則一身牛皮甲,頭髮紮成小辮子散開,看起來是剽悍的武將。而龜茲街上,在呂光大軍半強迫的要求下,店鋪已經有些開門,也有了少數的行人,比起前些天總算有了生氣。
三人聊得開心,卻聽背後有人高呼,「前面那可是段兄弟么?」
三人一起回頭,段業卻發現,後邊一男一女,儼然一對璧人。男的,卻已經是老熟人了,便是方才被稱為討厭人的傉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