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權衡
這次下了江南，好像是多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就像是想通了什麽一樣，突然長大了。
“富察，你回來啦？”馮小夏什麽都不知道，還不明就裏的迎了上去，“什麽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之前去你家找你也找不到，你可太不夠朋友了。”
“近日覺得有些乏味，就臨時決定去揚州玩兩天，”富察一改往日嬉笑鬥嘴的形象，疏離的答道，“給，這是給你捎帶的糕點，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最喜揚州的桂花糕。”
馮小夏看了看手裏精致的糕點，又看了看富察，滿臉的疑問。
“富察你怎麽了，”馮小夏摸著下巴，她實在是想不通為何之前的大少爺變成了這麽一副模樣，“怎麽感覺你下了趟江南，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富察沒有接話，放下手裏的東西就離開了。
“對呀，這富小少爺到底是怎麽了，”王二哥活動著剛剛被壓的幾乎脫臼的肩膀，也稀奇道，“跟被奪舍了似的。”
“是啊，”馮小夏朝著富察離開的方向望了望，“真的好奇怪。”
傍晚，墨言歌一回到富家就被門房攔住了：“墨少爺，我家少爺說想跟你談談。”
怪不得，墨言歌心下了然。富察今日來客棧時表現如此反常的原因，他好像是知道了。
“好，幫我跟富少爺帶句話，就說我用過晚膳後，即刻前去。”
也是時候了，墨言歌敲了敲手裏的扇子，麵上的笑容日漸褪去。
晚膳的半個時辰，墨言歌想了很多，權衡了許多之後，他打定了主意，幹淨利落的放下手裏的碗筷，站起來拉開了門。
然而，門前站著兩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
“伯父伯母？您們為何立於言歌門前啊？”墨言歌將原本的氣勢掩蓋起來，瞬間換上了一副文質彬彬的讀書人模樣，“叨擾的這段時間言歌一直很惦念您二老，不知您們吃飯了沒。”
墨言歌到底是出身顯赫，禮節做的一步不差。
“這是說的什麽話，難為你還想著我們這兩個老家夥，”富貴作為長輩，客套的話也是張嘴就來，“言歌在這兒住的可還習慣？”
怎的突然想起講這個來了，墨言歌心下甚是疑惑。他在這兒住了半月有餘，之前除了早晚行禮，富貴從未主動來過他住的別院，若是說他大費周章的帶著夫人來，隻為問候一下，墨言歌是一點兒都不信的。
“是啊，像言歌這樣的青年才俊，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富貴用茶盞蓋輕輕撥弄著浮在水上的茶葉，不急不緩的說，“你能與富察交好，我也是十分欣慰的，那小子整日裏玩鬧，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
“伯父這講的哪裏的話，我這些日子同富察兄相處，倒是看出了他創作方麵過人的才能來呢。”墨言歌嘴上親近的回著富貴的話，心裏更是狐疑，自剛剛起，富貴就在說一些有的沒的，那些話看似體麵，實則都是些可有可無的話，一點兒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富貴到底是何用意，墨言歌拋開自己腦子裏其他的念頭，專心分析起富貴的話來。
通常想知道一個人真正的目的，不能看他說了什麽，得看他沒說什麽。墨言歌聽了聽去，發現富貴東拉西扯的，卻始終沒提過馮小夏。又結合之前富察說的和他談談，墨言歌一下就撥開了迷霧。
倒是難為了老兩口，為了兒子把整張老臉都豁出去了。
“伯父，咱們都別賣關子了，”墨言歌放下手裏的茶碗，一派遊刃有餘的樣子，“我知道您是因為富察兄的事兒來的，有什麽話，您不妨直說吧。”
冷不丁被一個晚輩戳破了心思，富貴心下訝異的緊，不過到底是在朝堂上爾虞我詐了這麽多年，他當然不會因此亂了陣腳。
“不愧是墨家的小少爺，”富貴哈哈大笑起來，“言歌，不瞞你說，老夫一輩子行事穩妥，中規中矩，自家的一切都盡在掌控之中，唯獨對我家這個逆子沒什麽辦法。小到吃穿用度，大到娶妻生子，沒有一樣是讓我省心的。方才我聽聞，富察這小子要與你談談？”
“墨侄兒心澈如明鏡，自然是能想得到他是為了什麽吧。”
聽完富貴的話，墨言歌微微一笑。
“自然。”
“同聰明人講話就是省力，賢侄也知道，我家小兒混賬的緊，老夫啊，是真怕他出手傷了你喲。”
富貴麵上寫滿了擔憂的神色，墨言歌看在眼裏，卻完全沒當真。
明眼人都知道，富貴擔心的根本不是他的安危，而是在擔心與他背後的墨家的關係。
墨家小公子因故借住在他家幾天，回去卻掛了彩，傳出去不僅麵上掛不住，更是會讓好不容易搭上的關係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伯父莫擔心了，”看清了來人的心思後，墨言歌也就不願浪費時間了，“就算富察兄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他的，我們兩個把話講清楚就好了。”
言外之意，自然是給富貴喂了顆定心丸，自己出了什麽差池也不用他擔責任。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摻和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兒了，你們自己決定，不後悔便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複，富貴痛快的把路讓了出來。
此時已經入夜，池邊的處處景色均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墨言歌與富察對坐在池邊亭裏，相顧無言。
“墨言歌，你那麽做，著實有些不妥，”富察是個沉不住氣的，就率先開口了，“小夏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你就算念著世俗的眼光，你也不該這麽輕薄於她，白白毀了她的清白。”
“富察兄此言不錯，但有一點你說的不對。”說著，墨言歌突然湊近富察，一字一頓的說著。
“這並不是輕薄，我們都是願意的。”
富察像隻敗家犬一樣垂著頭，未發一言。
這邊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那邊馮小夏還在毫不知情的迷茫著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