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出遊
臨近端午,空陰沉沉的,一連下了幾日大雨,附近的河流一夜暴漲,東山坳的水勢湍急,都快蔓延上岸了。
陳大夫站在廊廡下,看著被連日大雨澆打的半死不活的藥草,摸著胡子望:“今年的龍舟水來勢凶猛啊,不過,倒是個好兆頭。”
俞七坐在門檻上,百無聊賴的:“東山坳那片水地,差點就要被淹了,這還叫好兆頭?”
陳大夫老神在在的:差點差點,都差點了都沒淹,還不叫好?”
俞七:“.……”
這老頭的,竟莫名的有點道理!
今日雨停了,宛南便帶著弟弟過來,此時正陪著弟弟在屋裏寫大字。
聽到他們話,也走到院子外,去看院子裏那些被雨點壓彎了腰,埋沒在泥地裏的藥草。
心想還好自己給香棉草的藥棚加固了一下,不然這會兒估計得死絕種了。
陳大夫穿上雨鞋,看著色晴朗,便走到院子中,招呼徒弟出來幫忙。
宛南就走到廊廡一角,陸風瑜坐在椅子上,還在看那本《中度品茶錄》。
宛南做到他對麵,手稱著下巴,問:“瑜哥,縣城明日有廟會,要不要去逛逛?”
端午前兩都會趕廟會,縣裏極其熱鬧,抬轎請神,搭台唱戲,龍舟供香,舞獅采青,前世陸風瑜帶宛南去過一次,不然她也是不知道的。
陸風瑜抬頭,看她:“你想去?”
其實他是不想去的,他沒有出門的習慣。
更不愛湊熱鬧。
宛南點頭,期盼的看著他:“瑜哥要不要一起?”
陸風瑜搖頭:“讓俞七陪你們去吧。”
就知道他會這麽。
宛南歎氣,裝出衣服難過的樣子,:“瑜哥不去的話,那我也不去了。”
陸風瑜聞言,翻頁的手一頓,緩緩將書頁翻過去後,他又看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來,看了宛南一眼。
宛南就趴在桌上,手撐著下巴看他。
四目相對,宛南微微一笑,兩個酒窩深深的,她:“去吧,瑜哥。”
陸風瑜迅速收回目光,垂頭繼續看書。
良久,才“嗯”了一聲。
宛南頓時高興了,跳起來,:“那我去準備一下,明我早點過來。”
目睹了全程的俞七,下巴都要掉了。
瑜哥從來不出門的啊,怎麽陸宛南一就點頭了呢?
少爺有點夫綱不振啊!
第二,宛南特意從箱子裏找出條半新不舊的淺藍色裙子穿上。
她都記不清有多久沒有做新衣服了,這件仿佛是去年過年的時候,實在找不到像樣的新衣服穿,才跑去買了布,回來給姐弟倆一人做了一件。
勳南見姐姐穿了新衣服,喜氣洋洋跟過似的,卻沒有給自己也換上新衣,頓時有些不高興:“姐姐,穿這麽好看去哪裏?”
宛南:“去縣城趕廟會。”
勳南眼睛一亮,抱住姐姐的大腿:“我也要去。”
宛南一邊拉著他走一邊:“你跟著陳大夫在家裏好好呆著,不許亂跑,縣城裏拐賣孩子的可多啦,你去了會被壞人綁走的。”
勳南一聽,信以為真,果然不敢再纏著她要同去了。
俞七已經套好了馬車,陸風瑜也換上了外出的衣服,帶著帷帽,站在院門口。
勳南一看陸風瑜在場,嘴巴就微微大睜,不安的抓了抓姐姐的手,壓低聲音問:“姐,他也要去麽?”
宛南點頭:“是呀,我叫他同去的。”
勳南頓時皺起臉,那種被拋棄的感覺又來了。
他覺得這個姐姐,估計留不住了。
要跟男人跑了!
馬車在村裏是稀罕物,別村裏,便是在縣城裏,有馬車的也沒有幾戶人家。
戰亂年代,這些馬都要上繳,被官府強行征用。
哪怕現在沒有戰亂,馬在南地也極其稀少,比牛更昂貴,可牛還會農耕,馬又不能,對於農夫來,既買不起,也用不上。
俞七負責當車夫,宛南和陸風瑜坐在馬車裏。
上了馬車後,陸風瑜將帷帽取下,臉上竟然還圍著一塊黑色的麵紗。
宛南愣了一下,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臉上的疤痕還沒有消失呢,可她沒有這個遮擋的意識,別帷帽了,她連麵紗都沒帶。
陸風瑜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似的,從懷裏拿出一條折疊的方方正正的黑色麵紗,遞給她。
“我帶來備用的,你若是不介意,便拿去用吧。”
宛南當然不介意,她接過麵紗就放在懷裏,衝陸風瑜笑了笑。
宛南也不是第一次坐馬車了,前世他們二人就常常坐著馬車,四處遊玩。
甚至還學那些文人墨客,亮便趕著馬車出門,不擇行路,不辨方向,任由馬拉著他們隨意行走,等到了午後,他們便會下來,看看自己到了什麽地方,隨意在山川河流間逛一逛,便又趕著馬車回家。
那種感覺非常好,陸風瑜喜歡那種隨心所欲,又安定平穩的生活。
如今年輕了十歲的瑜哥,對於第一次出行,心中難免還是有些緊張。
雖然他麵上不顯,但是他緊張的時候,便總會出神,且右手會無意識的摩挲袖角。
宛南於是掀開窗簾,看了看外麵的色,問陸風瑜:“瑜哥以前去過縣城嗎?”
陸風瑜麵色沉靜的搖頭:“不曾去過。”
宛南麵上裝做詫異的樣子:“竟然沒有去過嗎?我聽你時候去過書院讀書?”
陸風瑜微微垂頭,淡淡道:“當時不在縣城,是在鎮上,不過是隨意找了個先生教了兩年書,還不算是書院的學生。”
宛南點頭,原來是這樣,這事她還真不知道。
陸風瑜時候極其聰慧,聽他一目十行,看過一遍便能記住,且悟性很好,許多書籍道理一點就通,沒有考總是第一。
這麽一個讀書的好苗子,絕對是要送到書院去的,隻是如今在書院讀書的是二少爺陸風霽,大少爺陸風瑜的名字,反而沒有多少人知道。
讀書仿佛是陸風瑜心中的一根刺,他是極其喜歡讀書的,隻不過,沒有了參加科舉的可能,他仿佛也有些自暴自棄,每日手裏看的不是遊記,便是戲本。
書院學子必讀的經書,他一竅不通,而哪裏有古刹神祠,豔麗河山,他倒是比誰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