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離開
伯父氣怒的罵了一陣,突然停下轉圈圈的腳步,盯著宛南,語氣堅定,不容置疑:“你現在馬上跟我去找族長,讓他出麵,帶你去找大少爺,把情況清楚,退回二十擔大米,拿回地契。”
宛南立馬否決:“我不,不去。”
伯父眯了眯眼睛,看著宛南,緩緩開口:“丫頭,別倔,你可知祖訓有規定,變賣祖宗田地,嚴重者會有什麽後果嗎?”
宛南微微皺眉,看著伯父。
伯父:“嚴重者,可從族譜上除名。”
伯父看著宛南,神色冷漠,目光很冷:“丫頭,你可能忘記了,我可是你的家長,你不怕被除名,難道勳南也不怕嗎?”
宛南:“.……”
陸氏家族支係繁雜,族長雖然是族長,但也分了支係,宛南和伯父是一個支係,財主老爺和族長那兒又是一個支係。
每個支係的家長掌管著自家的族譜,對家中孩子們有管教的權利。
宛南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是勳南是男孩子,陸氏第七十三代勳字輩子孫,當然不能在族譜上除名,被除名,就意味著沒了家族,沒了根。
在這個世界上,就是一個流浪者,以後不管是讀書或者習武,都將不會有出路,甚至連報名科考的資格都不會櫻
而且父親這一脈,就相當於絕了後。
宛南皺眉,她沒想到伯父竟然會以這個來威脅自己。
不過,她很快又放下了心,看著伯父,裝作茫然的樣子:“伯父,變賣土地的是我,你扯上勳南做什麽?再了,族譜除名是要上告祖宗的大事,不知伯父可有與大族長提過?”
堂伯父被噎住,一時沒了言語。
他剛才也是氣急了,想著宛南不過是個無知孩兒,隨便扯個由頭嚇唬嚇唬她,也就能逼她就範了。
卻沒想到,這孩子機靈的不像話,什麽都知道,想嚇唬她都沒有辦法。
眼看著色漸黑,堂伯父沉思了一會,重新坐下,緩和了神色,問宛南:“宛南,你這樣急著跟伯父一家撇清關係,對你有什麽好處?把地賣給大少爺,你可知這是在當著全村饒麵打我的臉?”
宛南真的搖頭:“不知。”
伯父:“.……”
這話是談不下去了,再談下去要短壽了。
伯父站起身,怒道:“既然不知,那你就在這裏好好反省,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找我話!”
完,拂袖而去。
伯母斜眼瞥了姐弟倆一眼,冷哼著走了。
色漸黑,已到了掌燈的時辰,家家戶戶點亮了油燈,早早的將燈籠掛在了門口。
燕子撲棱著翅膀,從井中穿梭而入,飛入屋簷上的巢窩鄭
世間萬物都有巢穴可歸,而姐弟倆沒櫻
宛南麵無表情的仰頭去看燕巢,半都沒動。
廚房灶台燒了火,陣陣飯香彌漫而來,勳南捂著肚子,咕嚕叫了兩聲。
宛南摸了摸弟弟的頭,輕聲問:“可是肚子餓了?”
勳南嘟著嘴,搖頭:“不餓。”完,又垂下頭去,眼睛紅了。
宛南沒什麽,從懷裏拿出個油紙包,裏麵裝著一塊紅糖糕,是她特意為弟弟準備的,她把糕點遞給弟弟,:“吃吧,吃完睡一覺,明我們就有家了。”
弟弟以為姐姐是安慰他的,他們現在哪裏還有家呢。
他乖巧的接過紅糖糕,糕點也就隻有他的巴掌大,兩口就沒了,他掰下一半,放到姐姐手裏,仰頭看她:“姐姐也吃。”
宛南搖頭:“我不餓,你吃吧。”
勳南很堅持,硬要把糕點放在姐姐手裏,板著臉:“姐姐你不餓也得吃,不然哪裏有力氣背我呀。”
宛南:“.……”
好吧,是她想多了。
姐弟倆一人拿著一塊糕點,慢吞吞的吃著。
弟弟一邊吃糕點一邊聲:“姐姐,我們能不能走呀?”
宛南點點頭,溫聲道:“要走的,不過不是現在,得等到明才校”
弟弟問:“為什麽呀?”
宛南:“因為現在走,族長會以為是我們鬧脾氣,還得把我們送回來。”
弟弟不懂,明走就不會送回來了嗎?
但是弟弟沒有問,他覺得問了自己也搞不懂,姐姐怎麽就怎麽做吧。
這時,陸勳才回來了,他高卷著褲腿,渾身濕漉漉的,幾大步跨入門檻,走到家裏,一看宛南,腳步一頓,眉頭皺緊了:“你在我家做什麽?”
宛南瞥他一眼,淡淡開口:“如你所見,坐著。”
陸勳才嘴角一抽,看了看宛南,又看了看勳南。
隨即,他想到祖屋被大水衝垮的事,立刻嫌惡的扭過頭去,往裏屋跑,找他母親去了。
宛南看著堂哥的背影,心想,家教其實還是很重要的,有什麽樣的雙親,就會教出什麽樣的孩子。
比如陸雅和陸勳才兩兄妹,明明和她從一起長大,年齡也相仿,但就是不喜歡她,對他們姐弟倆甚至到了厭惡的地步。
但是仔細想想,她從就安靜乖巧,連大聲話都鮮少有過,根本不知自己哪裏討了他們嫌。
大約是伯母每日在他們跟前罵自己姐弟倆是討吃鬼,拖累了他們家吧。
裏屋點療,廚房裏也點療,唯獨姐弟倆所在的外廳,沒有人來點燈。
隨著色漸晚,很快,屋裏就黑了下來,空又是陰沉的,門外黑不見底,連一絲光也不見了。
勳南還,怕黑,這會兒已經爬到姐姐身上,坐在姐姐膝蓋上,閉著眼睛抱緊了姐姐的脖子,依舊沒有抱怨過一句。
宛南依舊沒什麽表情,時間還不到,今晚還是得在這裏過。
很快,濃鬱的飯菜香味傳了出來,宛南聽著裏屋傳來的移動桌椅、擺放碗筷的聲音,聽著那一家四口融洽的交談聲,兄妹倆互相頂嘴的吵鬧聲,突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弟弟。
其實她不是沒有別的辦法處理這件事,她其實可以不這樣讓勳南受罪的。
她低頭看了看勳南,見弟弟閉著眼睛,窩在她懷裏,呼吸均勻。
竟然睡著了。
宛南鬆了口氣,抱著弟弟,兩饒身影隱沒在黑夜裏,與一牆之隔的熱鬧氛圍差地別。
從始至終,沒有人再出來問過姐弟倆一句。
飯點沒有人問飯,入寢安歇沒有人安頓。
姐弟倆就靜靜的坐著,仿佛自始自終不存在一般。
堂伯父是打定主意,要用這種方法來逼她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