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塌了
第二,一大早,祠堂大門就被族長推開了。
宛南正跪在蒲團上,給列祖列宗們上香,聽到聲音,便回頭看去。
族長衝她招招手,:“過來。”
宛南便走過去:“族長,這麽早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族長歎氣,:“昨晚發大水,南邊被淹了,你家塌了一半,恐怕是住不了人了。”
宛南點點頭,神情平靜。
族長詫異的看著她,驚訝於她的鎮定,隨後又想起,這丫頭的南邊聚水的話,頓覺非常驚奇。
族長又:“今便是你們守靈的最後一了吧?”
宛南點頭。
族長順口便:“那你一會等雨停了,便回家看看,看還有沒有東西能收拾一下,帶著弟弟搬到你大伯家去吧。”
族長這麽一,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宛南姐弟倆跟著堂伯過日子,仿佛經地義。
宛南也沒什麽,她很感激族長親自來通知她,於是點點頭:“宛南知道了,謝謝族長。”
族長擺擺手,帶著鬥笠邊往外走邊道:“一家人謝什麽,我也是順路。”
宛南看著族長走遠後,又抬頭看了看雨勢,瓢潑大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此時已經是煙雨蒙蒙,門外一片殘花斷枝。
弟弟打著嗬欠走過來,問姐姐:“姐,族長剛才什麽呀?”
宛南隨便套一雙布鞋,隨手拿起一個鬥笠,水都淹到村子裏來了,雨鞋也不頂用了。
宛南對弟弟:“哦,他我們家屋子塌掉了。”
弟弟停下揉眼睛的手,看著宛南,一臉錯愕。
還真塌了!
弟弟嘴一憋,馬上要哭出來了。
宛南指了指他:“家裏就你一個男人了,你再哭的話像什麽樣子。”
弟弟表情一僵,嘴巴依舊扁著,眼眶紅紅的,但是看著宛南的目光中透出倔強,憋了半,硬是把眼淚給憋回去了。
看著弟弟可憐兮兮的表情,宛南聲音溫柔下來,她伸手揉揉弟弟的頭,:“姐姐去家裏拿點東西,南一個人在這裏給父親守靈,能做到嗎?”
弟弟吸了吸鼻子,點點頭,哽咽著吐出一個字:“能。”
“真棒。”宛南讚許的給弟弟比了個大拇指,帶上鬥笠出門了。
看著姐姐的身影漸行漸遠後,勳南急急忙忙把大門關上,然後雙手捂住眼睛。
把眼睛捂住後,就沒人能看見他哭了。
南坳地勢不高,山洪又剛好從南邊過來,整個南坳都淹沒在水裏,看不到昔日的景象。
越往南走,水位越深,等走到自家門口的時候,水已經淹沒到大腿的位置了。
族長帶領著村裏的叔伯們,正在南坳周圍查看水患情況。
南坳因是旱地,不宜種植水稻,大多是用來種植果樹,以及搭建畜欄,少數用來修建先人風水。
這次山洪還不算猛烈,果園隻是折損了部分樹苗,部分低矮的橘子樹也被衝斷了部分,大部分成熟的果樹都無礙,隻是牲畜卻是被衝散了,大家正手忙腳亂的四處尋找走失的豬牛。
宛南來到自家門口的時候,唯一沒有倒塌的那半間屋子頂上,竟然蹲了一排母雞。
宛南看了,簡直哭笑不得。
鄰居家也有被水淹的,但是屋子堅固,沒有倒塌,隻是瓦片被風刮掉不少,正在商量著修補。
宛南涉水而入,來到屋子裏,解下麻繩,把自己提前打包好的東西拖了出來。
還沒走出門,她就聽到有人議論:“這倆孩子可真是可憐,死六又塌了屋,接下來可就隻能搬到老爍家了吧。”
另一個:“什麽搬不搬的,不本來就是他家的?這倆孩子不就是他養大的?”
“那不一樣,以前隻是吃,現在還得包上住,家裏孩子一多,可又得擠。”
“這不能吧?老爍家不就是一子一女?剛好跟這姐弟倆一起住,哪兒擠了。”
另一人嗤笑:“屋子不擠,人心裏擠,這都不懂。”
宛南麵無表情拖著東西從屋子裏走出來,一步一步走的艱難。
好不容易走到淺水區,她把東西放下,深深呼吸,一瞬間有些茫然。
不知該往何處去。
這時候,她聽到陸風年從遠處走來,衝族長喊:“爺爺,來叔,財主家送了二十石大米到穀倉了。”
族長正在檢查村民的房屋,聞言,詫異的回頭,看向自己孫子:“你什麽?”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陸風年緩緩淌著水走過來,:“財主家送了二十石大米,直接放到穀倉了。”
族長一臉莫名其妙:“他沒事送大米過來幹什麽?”
陸風年搖頭:“人家把米放下就走了,來叔什麽都沒來得及問呢。”
族長揪著胡須,問一邊的叔伯們:“清明的供奉清單,我發下去了?”
眾人搖頭。
別沒有,就算是發下來了,要上繳供奉了,也不用二十石大米這麽多啊。
二十石,這怕不是供奉,是要填山。
眾人摸不清頭腦。
一邊的宛南聽到這話,眼睛卻瞬間亮了。
她賭對了!
瑜哥果然看在父親的麵子上,願意幫自己。
當下不再猶豫,直接拖著一大袋家用物什,往堂伯家的方向走。
既然大家都覺得她該去堂伯家,那她就好了。
堂伯家在南坳的枇杷果園被衝毀了一半,此時正心疼的不行,帶著兒子在果園裏忙活。
伯母心情也煩躁的很,枇杷園雖不上高產,,但每年都能賺上十幾兩,也算是一筆不錯的收入了。
當年,他們長輩留下了家產中,除了土地是平分的之外,剩下的就是祖屋和果園,堂伯家居長,選了果園。
宛南的爺爺是次子,得了祖屋。
這一直是堂伯家得意的地方,枇杷園這麽多年來所創造的收入,都夠他們搭建好幾座房子了。
現在好了,枇杷園被毀了一半,大部分還是被攔腰衝斷的,等它們長好開枝散葉開花結果,還不知得等多久。
這個時候,伯母就又想起別人跟她的,宛南嫌棄南坳不聚財,聚水。
這個掃把星,真是指哪衰哪!
門口傳來敲門聲,伯母不耐煩的走出來,問:“誰呀。”
宛南把東西放在門檻邊,衝伯母露出溫婉的笑:“伯母,祖屋被水衝垮了,我把東西搬過來了。”
伯母眼角一跳,看著宛南,臉瞬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