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她眼睛一眨,感覺睫毛都突然地彈了一下,熱了,不曉得是臉熱了還是心跳加快泵血導致渾身加熱。


  總之……慌裡慌張,一通亂炸。


  他不一定說的是自己吧。


  對啊,再說瞧上別人,這什麼說法啊?


  江紫琳,你鎮定。


  鎮定……


  撲通撲通,她這顆不爭氣的心臟。


  攥緊拳頭,她難以平復該死的呼吸,再回神,身側卻有了男人近來的體溫,氣息,酒味,一切微風吹不散的,讓她快要窒息的熟悉氣息。


  手裡的酒被取走一瓶。


  他在喝,喉嚨性/感的是一聲一聲,嗓音夾雜著酒精,憑著欄杆在這夜裡,低沉得悅耳——


  「江紫琳,去年煙火大會那天晚上,在山頭……我很抱歉。」


  她手捂住心口,壓住。


  不轉身,不側頭,死撐也要撐住了。


  這風也是邪門,一個勁兒地往她臉上吹雨絲,蒙蒙的細雨,痒痒的,拂過她耳朵。


  起初她以為是雨絲,是風。


  漸漸地卻感覺不對勁。


  耳畔微微的粗糙觸感,更癢。


  她突然的身子都有些僵了,站得筆直,機械的一點一點扭了脖頸。


  等頸子挨到了男人粗糲的長指,唰地僵住,再不敢動。


  頭頂彷彿有低低的笑聲,他喝醉了吧。


  幾時見他正常時笑過?

  永遠是撲克冰山死魚臉。


  一縷一縷,溫熱的氣息,還在笑。


  醉了,這傢伙北方大老爺們,酒量可真不行。


  江紫琳嗓子眼都快焦幹了,心裡一萬頭草泥馬都在呼嘯,怎麼辦!是挪開啊還是假裝不知道啊喂!!


  卻聽得那道低沉笑笑,無端添了幾許危險和邪氣的嗓音,審視打量般,「我錯了對嗎?我這人糙,很固執己見,從軍多年,見得多成見也多,我以為你三十幾的女人,又是一個組織的老大,職業限制,你就算不談戀愛還能缺了男人?但我現在碰你,這麼一下,你杵得跟樹桿一樣,仔細回想,前年在島上,其實你更稚氣……」


  「你別說了!」她咬牙,小臉憋得通紅。


  這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尤其從他嘴裡出來。


  要死了要死了,他知道放心裡不行,這種事說出來幹嘛?幹嘛啦!


  捂臉。


  簡章柯微愣,不知道她怎麼了,搖了搖,晃了晃,一溜煙小耳朵就從他手指里溜走了。


  他喝了酒了,的確微醺,眼眸有些迷離,盯著半空中自己的手指,上面有觸感,有熱度。


  再看她,站在露台的角上,離他遠遠的了。


  他木訥地走過去。


  「喂,你站住。」


  「別借酒裝瘋啊!」


  她站著的位置是牆壁,牆壁后就是隔壁房間,突然有聲音傳出。


  這麼靜的夜,深夜,那聲響叫人耳不能聞,聽一秒渾身僵住。


  怎麼……大半夜的,這隔壁也是了。


  她咬牙,一臉的血通紅的,低眉轉眼,頂著一臉的高溫,憋了十幾秒,再不能忍,跺了跺腳:「簡章柯!你……你看我那什麼眼神,你進屋去。」


  知道他肯定也聽見了。


  唉,尷尬要死了!

  隔壁卻嘰里咕嚕嘰里咕嚕,沒完沒了了。


  艹。


  這種場景恕她真心無能,臉躁沖血,捂了臉又捂耳朵,眼睛瞅著被擋住的路,旁邊的空隙。


  想著突出重圍。


  側身堪堪擦過,眼見就要進到玻璃門裡,腰卻倏地一緊,她本能反應都沒躲過。


  這人身高腿長,這人一身蠻力,這人……功夫在她之上。


  呵氣吐氣運氣,最終是被掰過身死死困在欄杆上。


  兩手都被擒在他的手掌里,半分運氣不得,酒瓶落地,稀碎一地,濕了浴袍衣擺。


  身後氣焰沉沉,渾厚令她窒息。


  「簡章柯……」她閉眼,知道已經落敗,心先顫抖得一敗塗地。


  在她耳畔,他呼吸隱隱急而壓抑,稍用力道。


  嬌韌嬌韌的她的身,不得不半個身趴出欄杆外,雨絲如霧,微涼地澆在人身上,冰和火,兩重相逼。


  他開始吻下來時,根本就沒用章法了,這蠻人有什麼章法,一腔的熱情一身的力量,氣息竄喘,急急落她耳邊,低暗地說,「你別當我見人就這樣,這些年我身邊來來去去女人也少不了,也就是你……」


  她一悸,微微側耳,他酒意大概上來了,哼哧囫圇的。


  「也就我怎麼?」她yao唇,低了眼睫。


  人在動蕩,那是他用力剝落,撕盡,他咬牙切齒,「也就是你這麼個野女人,老子魂不守舍,看見就想,狠很的……」


  她閉眼,通紅的臉再不講話,抓緊了那濕漉漉的欄杆。


  ……


  是夢,她在瓢潑大雨的海里,浪過山尖,驚濤駭人。


  浮浮沉沉,到後來天露魚白,總算四靜。


  饒是累死,知覺仍舊是警醒。


  樓下街道駛過了卡車,江紫琳翻身一躍起來,手擰太陽穴,打量四周幾秒,落了落微紅的眼睛。


  折身一看,身旁無人。


  她起床。


  眼睛里是一屋子像遭遇過打砸搶摔的戰場。


  江紫琳順了下長發,手指摸過鬢邊、臉頰和頸子,都是疼。


  那就不是人。


  不誇張,她這樣的體格,下去時都是扶著床邊才站好的。


  才站穩,倏爾她臉色一僵,定了一會兒,快速走向衛生間。


  衛生間裡頭也不好看。


  城鄉結合部的酒店,衛浴間不比大城市,用水都是從圓柱形的大水桶裡頭舀。


  這個及腰的厚實塑料桶子,蓋子壞了,桶身也裂縫。


  至於怎麼壞的,她呼吸抖熱,不想再回憶。


  迅速沖洗清理。


  出來時把找到自己的槍,浴袍碎在露台,只好穿他的。


  江紫琳在露台站了半分來鍾,視線掃過晨霧蒙蒙天光大亮下的小鎮街道。


  左右仔細警惕地看過,無異常。


  轉身回屋,呆站了一會兒,把槍藏在衣里,旋開房間的門。


  不曉得他人去哪兒了。


  她不管。


  先吃飽飯再說。


  感覺身體已經在崩潰的邊緣,超負荷太多。


  ……


  沒下樓就找見了吃的,靠北邊有類似自助的小型餐屋。


  江紫琳吃了兩個茶葉蛋,一個當地的糖油芝麻球,一截煮紅薯,半截玉米,一碗紅豆稀飯才總算眼神恢復了點光。


  痴坐片刻,摸摸微微鼓起的肚子,起身。


  走路時撞到了人。


  她輕輕側過,繼續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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