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男人手裡拎著浴袍,狹長的桃花深眸瞥了眼衣櫥,「等會兒我出去,燙一下西服,大概晚上九點多回來,看好小少爺。」
「行,馬上熨。」
男人抬步,慢條斯理轉身,進浴室前,長腿一抬,帶上下面的櫃門。
啪嗒!
震得安果又是一抖,半天沒敢呼吸。
芳姐墊腳取少爺的衣服,拿去隔壁房間熨燙,很快拿回來。
這人洗澡也快。
安果聞著一股子清木香的味道,鼻息涼涼。
他換衣服,又往衣櫃和床尾中間站,似偏愛這個位置。
安果耳根滾燙,全程死死閉著眼睛,聽著西服挺襯的窸窸窣窣聲音。
撐不了也死死撐著。
只等這混蛋趕緊的滾!
總算老天有眼,沒讓她今晚困在這裡出不去,等他一走,安果發誓一定躲過芳姐把孩子偷出去!
再也不進這鬼別墅,和他再無瓜葛!
受夠了。
男人西裝革履,把床頭柜上的腕錶戴上,在嬰兒床前停了一下,拿起手機走出去。
安果發抖的長長呼吸出來。
門口,還有說話聲。
她等著腳步聲下樓,穩妥起見,再多等了一分多鐘,樓下大門傳來關門的聲音。
她才輕手輕腳打開衣櫃門,爬出來,腳發麻得讓她動不了。
一瘸一拐地走到嬰兒床前,小傢伙醒了,黑乎乎的大眼睛水嫩溜溜,小脖子還不太會扭動,笨笨的看著蚊帳罩。
安果胸腔里一股子火,眼角都紅。
拉開拉鏈,掀開蚊帳。
寶寶看見了她,眼珠子定定的,安靜,沒動靜。
安果心裡哀戚,小混蛋估計是不認得她了。
趕緊的抱出孩子,這會兒子也不知道認生,乖乖的讓媽媽抱著,還咧嘴笑。
安果哀怨,低頭可勁兒親了親,心想你倒是隨性,呆你爸這裡也不知道想念媽媽,乾脆還忘了。
抱著娃兒趕緊的走向卧室門,這會兒芳姐肯定在外面送那破男人。
就是這個機會!
安果伸手覆到門把手上。
突然樓梯傳來腳步聲。
安果氣惱,芳姐這麼快回來了?
憤怒也沒辦法,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安果嗖地退回去,又不得不把懷裡寶寶放回嬰兒床,匆忙拉上拉鏈。
門開的最後一秒,滾回原地。
卻不是芳姐。
那人腳步聲沉穩不亂,腳上皮鞋沒換。
芳姐跟在後面,不解的問:「少爺怎麼又回來了?」
這人淡粉色的薄唇上,是有幾分顯見笑意的,視線悠悠清然,略過房中某處,嗓音也緩得漫不經心:「想了下,還是把小少爺也帶去,反正是聚會,坐一下就回來了。」
「……」泥……煤。
躲在衣櫃里,呼吸憋著,臉漲紅,因為跑動頭髮凌亂濕噠噠粘在額頭上的女人……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呼嘯!
耍她呢!!
要帶走剛才不帶走,這會兒返回來……
安果心裡那個怒火滔天啊。
偏是奈他一分不何。
眼睜睜看著到手的兒子,被他無情抱走。
辛辛苦苦一個周末,一場空。
卧室門關上。
安果抱著膝蓋一動不動,小臉鐵青,到最後,淚珠子一顆一顆掉下來。
成功被氣哭。
王八蛋。
等她哭得滿肚子委屈憤怒不甘狂躁平息了些,爬出來旋門——
「……」
從外反鎖。
女人的臉上,已經麻木的沒有一丁點表情了。
這麼有錢了,出個門他媽把門反鎖個毛線啊!!!
誰他媽來偷你家東西啊!!
安果這會兒不是氣,是想撞牆死。
諸事不順,諸事不順個鳥的!!!
鐵著臉去露台打開玻璃門看了眼,臉色更黑。
別人家的別墅露台下面一樓都是草地!
為毛這個奇葩男人家的露台下面是水泥地,而且空無一物!!!
她怎麼出去?
爬下去摔死。
卧室門憑她的力氣那是踹不開的。
滿身的汗,狂躁到極點,一秒鐘也冷靜不了,在房間里揪著頭髮來回踱步,眼淚珠子一顆一顆打在地上。
不曉得今天是個什麼鬼日子。
情緒爆發到最後,也無法。
蹲在地毯上……
一根一根拔地毯毛……
還有……畫詛咒圈圈咒死他!!
等她意識到房間里味道不對,空氣中有一股類似暗深的香氣飄來時,腦袋已經暈乎的想不了事了。
女人身子軟倒,哭紅的大眼睛漸漸地,閉上。
沉沉睡去。
……
這一覺,安果睡得很香,雖然身體感覺沉沉的,酸軟又累,可是她做了好夢。
夢裡面,她像把寶寶生下來那一個多月里一樣,和寶寶睡在同一張床上,寶寶墊著一張小毯子,她就側身躺在旁邊,伸手就能抱住寶寶。
甜甜令人溫暖的奶香,縷縷撲鼻。
她深深地嗅著,笑得幸福。
神思或沉或浮,安果睜眼,腦袋很沉,視線惺忪泛黑。
吸了吸鼻子,當真有奶香。
茫茫的視線里,手放著的身旁位置,一塊小絨毯子,攤子上面,小小的咯咯在笑的傢伙。
寶寶?
安果一頓,睜開眼睛不動。
小傢伙伸過來小肉腿,丁點大的可愛腳丫往她手臂上踢。
安果眼睛泛動水光,愣了之後醒神垂眸,苦笑,「還在做夢呢吧,寶寶,怎麼可能是你呢……」
「唔……咕……」
身旁的咕噥聲卻真真切切。
她不敢置信,抬眼,小傢伙滾到了她懷裡!
安果愣住,這時啪地一聲輕響,房間里頓時光線充融,明亮晃目。
她感覺不對,背脊一陣莫名的寒,猛地翻身而起,剛抬頭,就撞上兩道幽沉漆黑的目光,逼人般,不急不慢,盯著她。
安果呼吸一窒,發抖的視線里。
男人坐在單人沙發上,還是那身西裝革履,長腿交疊,雙手交握放在大腿上,靜若無言,面無表情,不知道在那坐了多久了。
安果……
傻了,一動不動,腦袋打結,顫顫默念,完蛋。
光線明亮,溫謹懷特地開的頭頂最大瓦數的那一盞。
亮色把床上撐著身體逐漸的縮成一團的女人,臉上就驚慌的一寸一寸慘白,照得無所遁形。
他饒有興緻看著。
男人的五官,可以說是溫和的,眉宇下深黑的幽潭,是冷是熱,是喜是怒,無從猜測。
安果從來沒覺得他這樣可怕危險過。
二十七年,經歷的驚慌失措的次數不少,可也不多,每一回炸了頭腦,但很快就能自理平復。
今天,此時此刻,不行。
她的反應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