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顧爽爽不哭,強忍著從床上起來,微弱地沖他笑,「老公,要生了,我知道的,快拿好東西,叫上媽媽小寶,大冰小冰我的寶貝們……」
車是沈墨城親自開的。
家裡的司機和王姐,包括池宛如都擔心他此刻的情緒不適合開車。
但他很固執,越是緊張得一雙修長的手在冒汗,越是要親自開車,把太太送到醫院,別的任何人他都不放心。
顧爽爽在座位上被池宛如和小寶攙著,疼的錐心刺骨,嗓子叫啞了,不知道這個孩子怎麼這麼能折騰。
是不是這次懷孕有叔叔呵護備至,反而嬌貴,想當年她懷大冰小冰的時候,最後要生了,寶貝們都沒這麼鬧她。
小傢伙差不單胎動能鬧,還晚產好幾天,存心要在肚子里折磨爸爸媽媽。
……
醫院裡,下了車,顧爽爽直接上了早就準備好的推床,溫謹懷嚴肅佇立等在那裡。
推床往手術室推,男人就一直跟在旁邊跑,長腿步子大,額頭上汗掉在了顧爽爽的臉上,兩手相握。
顧爽爽睜開眼睛,看到早晨凌晨里,濕透的他的白色襯衫,紐扣都是亂系的,露出裡面白色的修身背心和她去寺廟為他求的一塊玉。
那一刻,她突然就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為第一胎是剖腹,原則上來說第二胎也剖腹相對比較保險。
主要是擔心之前剖腹產的縫合傷口,會在生產過程中破裂,導致母親與寶寶的傷害。
……
手術室門外,男人俯身,沉沉閉眼,青筋突顯白皙皮膚,薄唇些微發抖地親上顧爽爽疼的冷汗涔涔的額頭:「我愛你。」
顧爽爽的眼淚掉下來,一雙細眉扭著,笑給他看,「一會兒我和孩子就出來了,你別緊張。」
「我不緊張。」他說,復又擰眉,薄唇緊抿,「我緊張,爽兒,我特別緊張。」
她被推進手術室,緊緊交握的雙手,分開。
溫謹懷對視上男人深凝沉重的眼眸,點了下頭。
……
門關上。
男人佇立不動,單臂叉在腰間,絲毫不覺腳上的棉拖里,一隻腳沒有穿襪子。
西褲褲腿被一隻小手拽住,他低頭,收斂發紅的眼角,深邃五官溫柔一笑,「我們等媽媽出來。」
一雙兒女仰著腦袋,認真的點點頭。
……
手術室里,小傢伙倒沒給媽媽太多波折苦難。
溫謹懷執刀,將近四個小時,顧爽爽順利產下了寶寶。
真是個大胖小子,將近八斤,可見這十個月在媽媽的肚子里被養得多好,難怪能折騰鬧事。
第一聲嚎啕破桑之後,被護士推出產房安安靜靜的,家裡人齊齊擁上去的時候,哇嗚一聲又哭開了。
小寶撇嘴,小聲跟小雪糕說了:「你這個小弟弟夠『矯情』。」
眼波一轉,本來想指著某人再添一句:跟某些人如出一轍,有其父必有其子的。
但視線卻沒找到之前一直站在手術門前像雕塑的男人。
小霜一指:「那兒呢,估計脫力了。」
池宛如扭頭,女婿頎長挺拔的身軀坐在椅子里,像是耗盡所有虛脫了般,微微仰頭閉著眼睛,皺眉在喘氣。
身邊站著大外孫。
沈墨城捏了下眉心,顧不上看降生的小兒子,直接往顧爽爽現在呆著的觀察室走。
雪糕跟在老爸身後。
沈家兩個男人,牽扯心頭的只有那個女人。
……
觀察室里,小臉都是汗的女人,圓圓飽飽的臉蛋上沾著凌亂汗濕的黑色長發,膚色弱白,安安靜靜,看著像是睡著了。
溫謹懷摘掉口罩,手術服還沒換,道:「麻醉還沒醒。」
「辛苦了。」沈墨城點了下頭。
俯身,長指溫熱,輕輕捋順她的一根根黏糊的髮絲,薄唇貼上她的小嘴,眸底閃閃熠熠,深邃流動著漆黑。
……
沈墨城是最後一個去看孩子。
當爸爸的精神已經被四個小時的手術時間消磨耗損,得知母子平安,心情比較淡定。
小傢伙躺在嬰兒小推車床里,通身粉粉的一個胖糰子,小臉皺巴巴的現在也看不出來像誰。
他那顆沉重內斂的男人心一時又五味陳雜,想起的是她在產房被切開的痛苦,倒不感興趣旁邊岳母和小姨子的說笑爭論,小眉毛小眼睛小嘴巴,隨了他還是她。
是他沈家的種總不會錯了!
表情鎮定,可心底滌盪的激動和喜悅是沒辦法言說的,一泊一泊,如同血液跑出了血管,溫了他一身。
手術室外長長的走廊二十四小時亮著燈,有些森白。
那裡是沒辦法知道時間的。
沈墨城這才想起,左手一貫帶著腕錶。
蹙眉低頭一瞥,大上午十點了。
病床上,顧爽爽還沒醒,麻醉過了,昏睡的她頻繁皺眉,偶爾發出疼痛的囈語。
叫他一顆心跟著揪起。
等頭腦的熱度平復下來,沈墨城抽幾分鐘出了病房,站在外間臨花園的走廊。
默然不語拿出根煙,點燃,閉緊了眼睛吸一口。
挑眉,自然沒忘了報喜,心底炫耀的傲嬌心思早就滿溢。
私人手機里和公事手機都編輯了群發簡訊,太太的手機也握在手中,統一的一句宣告天下:清晨六點,朝露花開,太太為我生下兒子,是個男孩。
沒有細看,長指一顫,乾脆地發了出去。
繼續抽了兩口煙,思維嚴謹總覺得哪兒不對,在仍舊發麻的腦子裡過了一遍,拿出手機瞧了瞧,發現錯誤。
男人眉宇一皺,轉而又笑自己,激動太過,智商直降一百。
煙霧裡,他卻看著那花園裡新長的芽兒上的露珠,晶瑩晶瑩,似極她那雙大眼睛眨眨看人時,氤氳的水波光亮。
太太。
他嘴裡默念。
從未對她親口說過他三生有幸,可他知道,自己運氣多好。
因此,愛極了她。
……
顧爽爽醒過來時,中午了。
模糊地睜開眼,消毒水的味道她還是聞不慣,一陣的噁心,咳嗽時蒼白的小嘴裡嘶了一聲,疼的。
「醒來了?」眼前投下一道高大黑影。
熟悉好聞的氣息鋪下來,她費勁兒地睜大眼睛,看見深刻緊皺眉頭的男人五官。
他雙臂小心地撐著床面,視線看她腹部。
顧爽爽懵懵的,宮縮時是陣痛,現在是刺痛,刺得腦袋都不太頂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