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伸手捋了捋有點凌亂的長發,坐在馬桶蓋上,靜靜的,很面無表情。
「小寶……小寶?」
被輕緩的敲門聲驚醒,她眼睛一晃,才發覺乾澀。
顧爽爽在門外,手裡拿著剛跟叔叔結束通話的手機,抬手有敲。
酒紅色的木門開了:「什麼事啊?」
顧爽爽仔細瞧門裡站著的人,見她臉色卻如常般沉靜,「怎麼一聲不響回屋了?」
池夕鬆開門把手,「剛才送人上來,順便回屋解決三急,沈墨城又催我下去幹活?」
「是、的!」顧爽爽笑著把人拉出來,推搡她纖瘦的身子往出走,頓了頓,嘴邊的笑意變慢下來,攥緊池夕的手,妹妹的手冰涼。
顧爽爽摸到了。
「小寶,那什麼,沈浩宇剛才到了。」
池夕走兩步,轉身點點頭:「是啊,在門外看到了。」
顧爽爽盯著她這個反應。
池夕輕揚了下嘴角,唇色很淡,泛白,顧爽爽是那種白裡透紅的白,她仍舊還是蒼白居多,越發顯出幾分清冷脆斷的氣質。
她笑了笑,「顧爽爽你別總這樣,提沈浩宇你就提,別每次我一點事沒有,你們這些周圍人反倒諱莫如深的,好不舒服。」
大大咧咧,坦坦蕩蕩,不會避之不談,看著像真是這樣。
顧爽爽還能說什麼呢?
「你沒事就好,下去吧。」
池夕輕快步伐走下樓梯。
別墅的客廳很大,比池夕見過的任何一座別墅都要大。
歐式風格建築,富麗堂皇中也算簡潔明朗,用壁柱隔開了幾個大區域,視線看上去,不會眼花繚亂的令人不舒服。
周圍都有說話的聲音,樓梯在屋子中央,池夕暢通無阻來到側面的門外,搬了這件沉重的禮品返回,徑直送到沈墨城的書房。
再度下來。
別墅外面沒有再來客人,她把側門關了,以免賓客的小孩子跑出去摔下青石台階。
客廳很多人,她的視線也沒仔細地看,下意識會這樣。
穿過餐廳,去廚房看了一趟,鍋碗瓢盆,飄香四溢。
五個帶白帽的廚師在忙,都是沈墨城請來的專業精通各地國內外各地菜色的頂級師傅。
一群傭人在打下手。
當王姐從人堆里發現了渾水的她,滿面紅光地從流理台那邊擠出來:「小寶小姐,什麼事情啊?」
池夕有點窘:「餓了,一群孩子也都餓了。」
真沒什麼事情。
至於她為什麼擠來這兒,完全是廚房偏,一般也沒什麼人來這邊吧。
「那你出去哄著小少爺小小姐,到點立刻開餐!」
王姐把她趕出去……
大客廳里小孩子可多地在躥。
孩子們最好了,不會人生,友誼單純,幾秒鐘就能玩在了一起。
當中被圍住的是小雪糕。
雪糕並沒有見,通常這種小屁孩堆積的地方,都看不見那位少爺的影子的。
池夕準備到餐廳那邊晃悠晃悠,只等開餐結束,她有點累了。
小侄女在小孩堆里奶聲奶氣地喊她:「姨姨,姨姨!」
「怎麼啦?」
小包子很忙碌,所以差事都交給她,「姨姨,我找不到電視的遙控器了,你給我找好嗎?」
池夕只能點頭,客廳只有一台壁式電視,但大到侵佔了這邊的整面牆。
她彎腰在這邊的茶几上找,一圈下來沙發墊也找了,沒有。
小傢伙在那嘟囔:「我找過了呀,姨姨,可能在那邊!」
池夕被小包子抓住一根手指,順著她的方向看,大客廳的西邊,又是一個會客小廳,那邊人多,男女都有,男士居多,抽煙,紅酒,淺談鬢影。
她忍不住低頭看了眼素來都是以萌呆形象示人的小侄女。
估計小傢伙自己害羞不敢去,才找她這個大人,誰說智商像了顧爽爽?
比顧爽爽強多了。
「OK,你等著。」她笑笑,起身朝那邊走。
是碩大的雕花壁柱擋住了。
池夕走過壁柱,在放滿紅酒杯的茶几上找遙控器的視線,閃爍一下便移開,有些發僵。
腳下的步子自然也不如之前快,但她沒有停。
沙發一排坐著幾個西裝革履的男士。
靠左正中,那人交疊的一雙長腿包裹在顯眼的白色休閑長褲里,棕色皮帶上,米色襯衫,修身款隨著呼吸硬感的面料微有起伏,暗藍色的棒球夾克放在手邊,那手卻夾著一根煙,修長勻稱,白皙儒雅,晃著,刺著,她的眼睛。
喉結在動,他微側著頭跟旁邊的人低聲交談。
並沒有因為有人走近而斷。
池夕視線著急地去找遙控器,整個人比較安靜,偶爾沙發上坐著的人扭過頭,她還會微笑一下。
找到了。
遙控器安靜地躺在茶几最左邊角上的置物盒裡,套著精緻的布套。
池夕此刻站在右邊,遙控器的方向在那人的左邊,繞大半個茶几去拿,得經過。
她不想這樣。
頹喪地覺得給侄女拿個遙控器都成了一個難以完成的任務。
但她站著不動,跟離遙控器最近的那位在打電話的女士說幫忙可否遞一下的時候,女士大概沒聽見,完全沒理。
這下更尷尬。
而那人也像是沒聽見,清越的交談徐徐入耳。
池夕走過去,從茶几右邊,低聲一句一句:「sorry,讓一下……麻煩讓一下。」
這些男士身材大多不錯,有一雙長腿,曲起或者交疊,會直接抵到茶几玻璃邊沿,因此行進特別慢。
還有一位男士讓空間的時候沖她調/戲:「姑娘你是不是太瘦?」
池夕側了下頭,微微笑,「我姐也老這麼說。」
「哦,一對參加婚宴的姐妹花?你長得這麼漂亮,你姐姐應該也不差?」
「她很美,她是明天的新娘,就在樓上。」
男士:……
池夕繼續往前,有點不耐煩了:「先生,麻煩讓……」
面前擋住的,卻是那雙包裹在白色休閑褲里的長腿,有多修長筆直呢,長到他坐的端正,沒有半靠,這兩條交疊起的長腿還是比旁邊靠躺的男人的膝蓋高出一截。
薄荷的味道,進了鼻息。
讓人神智頓醒,一個冰冷的激靈一樣。
視線陡然發茫,蒙蒙的,什麼也看不太清,還在搖晃。
她就這樣僵在了他腿邊,裙子晃動碰到他的褲子。
他還傾身,往茶几上的煙灰缸里撣了下煙灰,皮膚白皙,手背上的青筋紋路特別清晰,那是一雙很清雋的手。
池夕看著他黑色短髮的頭頂,明晰深刻的鬢角線,修剪乾淨的後腦勺,脖頸和襯衫挺括的衣領間的空隙。
鋪天蓋地的薄荷味,一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