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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兮姑娘當然不能一路隻管朝著各處藥房去走,沿途有那店鋪,自然也要停下看看的。念在錢小寶幫他找到了一個線索,又肯陪他去找,楊瀚少不得耳提麵命,點撥一下低情商的錢小寶。
錢小寶還真不是低情商,隻是九六他的家世足以支撐他凡事直來直往,根本不需要有什麽掩飾。喜怒哀樂、讚賞鄙夷,以他的身份,用得著隱藏麽?用得著顧慮別人的想法麽?就如後世的王公子,自然可以率性而為。
如今得了楊瀚的點撥,錢小寶迅速明白過來。這一路跟下去,小兮姑娘在那簪上多瀏覽了幾眼,買!小兮姑娘反複試了試某件半身小夾襖,買!
尤其是包包,不要以為古人就沒有包包,小一點的是香囊,大一點的其形狀、款式,與現代的包包極其相仿的包包也是極其流行的,敦煌莫高窟一副唐朝壁畫中就有一個帶包包的仕女,那包包與國外某品牌的經典款包包極其相似,隻是沒打上logo罷了。
小兮挑的東西,當然不會太昂貴,但錢小寶的大方,還是令小兮對他有些另眼相看了。男人要吸引一個女人的欣賞,總該表現出男人一些方麵的魅力才是。
男人能說會道,你說那女人盲目;男人長得俊俏你說他女友膚淺;男人有錢你說那女人拜金;男人有勢你說那女人虛榮;男人事業卓越你說女人是長期投資,敢情女人就該死心踏地的喜歡你個沒顏、沒錢、沒才、沒權、沒能力的貨?
這夢隻好在家裏想想,不管鼓吹多久,它也不可能成為社會風尚。
一路行來,便看到了“平安堂”的招牌,這已是他們去過的第六家藥鋪了。錢小寶一看那牌匾上的印記,便道:“這也是我家的店,走,我們進去。”
“幾位客官,不知你們是想買藥啊還是……”
“我姓錢!”
錢小寶就說了三個字,那店小二馬上神情一肅,訝然看看錢小寶,試探地問道:“敢問公子是哪個錢?”
錢小寶道:“當然是磚街巷裏錢園的錢。”
店小二“啊”地一聲驚呼,忙不迭道:“公子快請坐,小的馬上去後邊找掌櫃的出來,掌櫃的正在驗收藥材入庫。”那店小二一麵說,一邊急急奔著後店去了,到了簾籠前慌得連簾兒都沒挑,就一頭撞了出去。
錢小寶左右一看,見旁邊有一側廂,珠簾放著,便領著楊瀚和李小兮走過去,簾兒剛一掀,裏邊便有一個病人提著藥出來,許宣跟在後邊,殷殷囑咐:“內服的一日煎一碗,外敷的本可三日一換藥,隻是如今天熱,容易汗濕,妥當起見,還是兩日一換……呀~”
許宣驚訝地看著楊瀚,失聲道:“你怎麽來了?”然後忙不迭聲明:“我可不知道白娘子的居處,你便如何逼迫我也沒有用。”
楊瀚見到許宣也是一呆,萬萬沒想到竟在這裏遇到他,不過楊瀚今天可不是衝著他來的,再說他是李捕頭的外甥,隻可智取,不能動手的,便笑道:“許郎中誤會了,我今天來,是有一樁案子,需要向藥鋪裏打聽些消息。”
楊瀚才隻說到一半,許宣已恍然道:“啊!剛剛出去的那人就是治頭上外傷的,難不成……”
楊瀚精神一振,脫口問道:“剛剛出去那個?”他腦海中已迅速回想起來,剛剛闖進來時確曾看見一人提著藥出去,隻恨當時沒有在意,沒有注意過他,此時想他模樣,竟全無印象。
許宣道:“不錯,那人就是頭上受傷,他來看病,卻誑稱是家中長輩放鴨,不慎被頑皮孩子飛石打傷,可他遮掩的雖好,我卻從他戴著襆頭的別扭勁兒,看得出他頭上有傷,對了,他正是個禿子。”
錢小寶瞠目結舌地道:“他連傷都不敢說是自己的,必然不會露出禿頭,你怎麽曉得?”
許宣微微一笑,淡定地道:“我是郎中,自然觀察得出來。他是禿頂,另外,腎水不足,我一看就知道了,想必是他旦旦而伐身子虛了,隻是他用的補藥太多,身子雖虛卻是陽虛,表麵看來,反而更加亢奮神勇,可是若想長壽,卻是不能了。”
楊瀚沒空繼續聽他賣弄醫術,一個急轉身,呼地一聲就衝了出去,錢小寶“哎呀”一聲醒悟過來,忙也追出去。小兮姑娘大包小裹的還放在桌上,一時哪裏舍得出去,不免有些失措。
許宣忙道:“姑娘且坐,一會兒他們必然回來接你。”
許宣說完,給李小兮斟了杯茶,輕輕推到她的麵前,便犯了職業病,上下打量起來。隻是他看死屍看太多了,這時看李小兮這樣一個百媚千嬌的小姑娘,眼神兒也是冷漠的不見一絲溫度。
李小兮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捧著茶水小小地呷了一口,終於忍不住怯怯地問道:“郎中,我……我不是也腎水不足吧?”
……
楊瀚到了前邊街上,左右一看,行人絡繹,已經看不到那人奔了哪個方向,這時錢小寶追了出來,楊瀚立即一指,道:“你左我右,追!”
楊瀚跑出去才想到,人家錢小寶可不是捕快,這可是身嬌肉貴的杭州第一首富的長房長孫啊。楊瀚急忙回頭看了一眼,就見錢小寶跑得跟小馬奔騰似的,主要是不太會跑,重心不是往前傾,而是往上躥造成的。
那隻金鏈子掛著的金算盤,已經被他顛到後背上了,隨著他的奔跑,嘩啦啦響個不停,那鏈子裏不知加了什麽金屬,還真結實,這麽沉的金算盤,居然沒有因為這麽大的動作墜斷。
楊瀚放下心來,向前跑去,一邊搜索人群,一邊關注兩邊店鋪,跑到巷弄口時,還要向巷中瞟上一眼,所以跑得也不算多麽快。
錢小寶那邊卻是奔騰了半天,跑得自己氣喘籲籲了,才省到自己光顧跑了,也沒顧上看看行人中有沒有一個提著藥的男人。
他急忙停下,左右一看,右邊正好有一條小巷,巷中有個男人提著藥包正在前行,錢小寶大喜,馬上大喝一聲:“站住!”然後擺開雙臂,再度小馬奔騰起來。
前邊那人猛回頭看了一眼,見有人追來,馬上撒腿就跑。錢小寶雖是跑步姿勢不正確,好在比那人年輕力壯,終究被他追上了,錢小寶一把薅去,一下子把那人的假發連襆頭拽了下來。
那人大吃一驚,反手一拳,打在錢小寶眼睛上,把錢小寶打了個烏眼青,撤拳時在他胸口鏈子上刮了一下,錢小寶的金算盤終於斷了。
錢小寶被打了一拳,一時天旋天轉,雙手亂抓,正抓住掉下來的金算盤,他抄在手中,就掄了出去。
買藥人悶哼一聲,臉頰被算盤一角刮破,再度血流如注,一時也顧不得那藥了,轉身就逃了出去,錢小寶又把算盤掄了幾下,定晴再看,隻有地上一個藥包,哪裏還有那人蹤影。
錢小寶看看手中金算盤,已經因為剛才那一下,有些扭曲變形了。
“楊大哥,對不住,我沒抓住他。”見到楊瀚的時候,錢小寶很過意不去,這廝抓賊抓得太投入,真把它當成自己的責任了。
“你已經盡力了,已經幫我了很大的忙,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何談道歉。”楊瀚拍拍錢小寶的肩膀安慰他,此時二人已經回到了藥鋪,平安堂掌櫃的也迎出來了,一見是自家少爺,畢恭畢敬地站在那兒。
楊瀚在室中來回踱了幾步,道:“那人先前偽造證度牒,藏在寺裏。可見,他錢財有限,是沒能力長期住店或租買房屋的。半個月前,他被金海寺知客僧收繳了假度牒趕走。他來此處買藥,許郎中說,三天前也是他來買藥,也就是說,他的住處,應該離這裏很近……”
分析到這裏,楊瀚突然站住腳步,扭頭向那掌櫃的問道:“掌櫃的操持這家藥鋪多年,這附近的人家必然非常熟悉。請問,這附近有什麽官辦或民辦,可以叫人長期住在裏邊,食宿又比較低廉的所在,而且,隻要符合一定的條件,不是該處的外鄉人也可入住?”
老掌櫃的撫著白須仔細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道:“這附近麽?這附近符合這些條件的,倒是有一處地方!”
眾人一起向他望去,錢小寶急不可耐地道:“賣什麽關子,你倒是說啊!”
老掌櫃的一字一頓地道:“棋逢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