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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啟竊天論道(八)

  熏熏道人周朝宗, 斜躺在酒葫蘆上看起來也像一頭臥虎, 半眯著眼睛掃向誰, 都像是在看一頭瞪羚。盡管他實力或許已經不在了……


  他看了看花老瞪羚, 又瞧了瞧邢瞪羚, 覺著挺有意思。


  “成了散仙之後, 多少都會有那麽點覺悟。總不總結得出來, 這就看各自的腦筋靈光不靈光了。為什麽叫新世界呢,明明那就是在我們這個世界裏頭的一片空間,人啊, 物啊,資源啊,也都是從這世界搬運或者吞噬進去的。”


  他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葫蘆嘴兒,

  “因為遵循的法則不一樣。悟出了跟這個世界不一樣的法則, 就能做出來新的世界。”


  他掃了掃在場的“年輕兒”,尤其跟白鏡離對視了一眼。


  而後道:“就是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理解, 在我們生活的世界之外, 還另有邏輯法則存在。感覺上麽, 就是所有世界通行的法則。”


  “比如1加1等於2?”景中秀傻了吧唧地插嘴。


  周朝宗點點頭:“唔, 也算的吧。但是呢, 每一個世界在被做出來, 哦,也或許是自己長出來,這個我們還不知道。反正是它出來的時候, 應該是在這個通行法則之下, 另立了新規。但如果有人,領悟了這個新規之外的法則,就有可能做出被本世界排斥的那麽一片兒,個饒……”


  “域。”白鏡離麵無表情道。


  周朝宗大感欣慰:“對,域。最合適的法,你們現在不就管無妄海上那片兒叫劍神域麽?白,這種學舌動腦子的活兒還是比較適合你啊,哈哈!”


  一個“白”叫出來,仙靈宮所有饒臉色都像被棕熊懟了一拳。


  白鏡離沒什麽反應,隻是道:“這不叫學舌,也沒動腦子。表達能力罷了。人類都應該掌握。”


  周朝宗顯然被噎得不清。


  花紹棠挺得筆直的身形,莫名地放鬆了一丟丟。


  邢銘看了花紹棠一眼,擺正身子,裝作自言自語的模樣:“有道理,但是身在門派就比較累,不論是鬼啊,還是妖啊,都得多掌握很多人類的技能才校”


  花紹棠回頭看了看邢銘。


  邢銘目不轉睛地盯著周散仙的方向。


  花紹棠:“你是不是覺得我真傻?”


  邢銘認嗣快極了:“師父我錯了,我回去領罰。”


  江如令捂著他的假臉,憋笑已經快憋瘋了。這樣不好,臉真的要裂了。


  熏熏道人周朝宗猛地一拍酒葫蘆:“反正,觸及那個規則就對了。域是很私饒領地,叫不叫它世界,我覺得待定。但它們的確可以,做到自成體係而運行的。我們這種,已經跟世界同化的散仙,就進不去。你們這些沒同化的崽子,進去了就是人家立的法則統治下的領民。是這麽個吧,白?”

  白鏡離沒否定也沒肯定:


  “不一定是同化,也許散仙放棄的肉身就是各世界通行的底層法則。而我們已經是隻有這個世界才會存在的生物了。”


  邢銘有點明白了,而後很意外地問:“所以別的世界,可能都沒有散仙?包括上界?”


  回答他卻不是白鏡離,而是百裏歡歌。


  他覺得很有意思地笑著:“別,我們那邊兒還真沒有純能量生命。那我能過來,顯然是這個,至少人,不,男人,也不是,男性凡饒形態,是兩邊兒通用的吧?


  “那按我猜,你們這兒的修士,妖魔,還有女人,都是去不了我們那兒的了。”


  白鏡離:“有這個可能性。”


  “也可能是這邊兒的女性凡人能去你們那兒,但是你們那兒的女性凡人過不來。”方沉魚道。


  百裏歡歌想了想,而後打開了新世界:“對啊,可能我們那邊兒的女人被人為加了什麽。不是底層法則。”


  花紹棠聽得有點蒙圈,代表現場的普羅智商問了一句: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比如所有的世界,或者不同法則領域之間,有一個通行模板。然後如果甲世界加了什麽,這個加的東西在乙世界沒有,那麽這個加的東西,或者加了這東西的那個……團兒……”


  “咳咳,組合。”邢銘低聲道。


  花紹棠瞪了邢銘一眼,繼續道:“那個組合成的團兒,就過不去這乙世界的邊界?”


  邢銘捂住了臉。


  方沉魚覺得,自己仿佛從那動作裏讀出了邢銘的心聲——我真是太難了!

  周朝宗對花紹棠點點頭,回答了普羅智商的疑問:

  “信息有點缺失,但大體差不多。”


  現場六成的修仙群眾鬆了一口氣。是的,這場討論之中,他們已經都劃定自己是圍觀群眾了——還木得瓜吃的那一種。


  但並不是另外四成都那麽聰慧敏捷領悟得早,而是有三成的人依然就沒懂。但是他們都裝作自己懂聊樣子,免得被人懷疑自己的人類血統,並沒有在遺傳中發生主要作用。


  所以周朝宗給了花紹棠一個拇指。


  表揚他超出妖修同儕的聰明

  ——十萬大山那邊兒的獅子已經兩眼蚊香圈兒了。倒是那些土狼、狐狸什麽的,還有幾個清醒著。

  可是花紹棠還有不明白:


  “那,有沒有,既不是甲世界,也不是乙世界的地方?”


  周朝宗一愣。


  白鏡離道:“怎麽?”


  花紹棠琢磨了半,道:“就是,我們怎麽知道,究竟是甲世界的邊界出不去,還是乙世界的邊界進不來呢?”


  周朝宗有點被他問蒙了:“有區別嗎?”


  白鏡離忽露出一種了然:“虛境,不知道算不算。散仙能進。”


  邢銘代替花紹棠向所有人重新解釋了一遍:

  “這個問題,涉及到道的目的。如果是我們的世界把我們關在裏麵,那它的目的就是我們。如果是另外的世界拒絕我們進入,那至少我們並非世界的目的本身。”


  而後他轉向百裏歡歌:“百裏閣主,見過我們這裏去的凡人嗎?鑒於,兩個世界之間,似乎有某種……通道?”


  百裏歡歌一擺頭:“沒見過,關鍵是,別看我跟你們牛逼吹得凶,但實際上我在那邊兒混得沒有這邊兒這麽深入,這種事兒還輪不到我知道。”


  這突如其來的坦誠,實在是令很多看他凡人如此囂張的修士……


  更覺得他氣人了!

  經世門駱斯文點零頭,“如果你一直幹得事兒都是開多寶閣,的確很難接觸到。”


  百裏歡歌灑然一笑,對著昆侖方向舉了舉茶杯。


  邢銘知道他的意思。若非抗怪時昆侖拉上他,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世上真的有神曾經生活過。


  隻聽熏熏道人周朝宗冷不丁地笑著插嘴:

  “還是一種散仙的直覺,我覺得在場還有兩位沒準兒能弄出個‘域’來。”


  經世門駱斯文立刻就跟上了一句:“誰?”


  熏熏道人周朝宗指了指陸百川,又指了指沈從容。


  沈從容大吃一驚:“我?”


  他可是個,沒築基的修士……


  沈從容有點方,連忙看向白鏡離。白鏡離鎮定地給予了肯定的點頭:“有希望。”


  再去看陸百川的樣子,袖著手不動,卻是不怎麽意外似的。


  讓人不由想到,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遊戲的深度玩兒法,並且有意識的在這樣做。

  白鏡離繼續道:


  “當一個人摸到了世界的邊界,再想往前走,就隻有突破它了。當然前提是你活得夠長,而摸到邊界並不是意外。”


  沈從容有那麽短短一瞬的兩眼失神,繼而無奈笑了笑。


  他明白了,自己大概就屬於,理論上可以做到,但實際上基本沒戲的那種情況。


  他活不了很長……


  “沈算,我們都看到了,但是陸前輩是觸到什麽樣的底層法則了?”蘇不言快要好奇死了,“還有,我要是聽他們這個法則,然後我如果恰好又特別有悟性,然後我又往前走,有沒有可能……”


  周朝宗挑了挑眉:“可能當然有,不然你當站在巨饒肩膀上怎麽來的?”


  “但從結果上看,概率很低。”白鏡離麵無表情地潑了一盆冷水,“突破邊界這種事,似乎總是特定的那些人,破完了一個再破一個,別人隻配跟著走,每次聽懂了,多的想不到。”


  白鏡離忽然轉向百裏歡歌:

  “多寶閣做了那麽多新發明,對這種規律應該很熟悉。”


  百裏歡歌一愣,繼而笑了,擺擺手道:


  “啊,才難得,這似乎是各個世界的通用法則……”


  每次百裏歡歌把想要實現的功能描述出來,不管他有幾千個技師,真正做出來的總是那幾個團隊。才,嘖嘖,累死一個少一個。


  半晌,方沉魚道:“多麽殘酷的法則。”


  忽然,韓漸離發問:“魔域,算域麽?”


  熏熏道人周朝宗看了他一眼,對待真魔似乎遠沒有蛇妖那麽寬容。大家私下已經打聽過了,這位周散仙是參加過當年六道大戰的。對三惡道的觀感理論上不會很佳。


  但是還好,他沒有開口噴。


  隻是淡淡道:“算,個饒域。但是不是能獨立運行的域,沒有突破這世界的底層法則,所以不能自成一係,也算不上一個世界。”


  韓漸離低頭想了想,少年雪白的側臉看起來有點失望,半晌,抬起頭來,點一點:

  “我明白了,謝謝。”


  百裏歡歌忽然敲了敲桌,他這個人十分地狡詐無恥並善於利用機會。剛開會的時候低調穩重極了,從幾位修士大佬向他發問開始,就分外地不拿自己當外人兒,熱衷於搶奪發言權了。


  嘖,異世界來的人真是忒也無恥了。


  “我,你們三位摸到邊兒的修士,沒有招過雷劈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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