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天意昭昭！！（三）
“陰曹有司”的大堂裏, 除了空『蕩』『蕩』的武器架和巨大的桌椅幾案之外，尚有兩扇黑鐵大門豎於兩側。
穆君澤從大堂央的星輝退出，忽然大張嘴巴, 猛地吸了一口氣。那紛紛落在它靈魂，凝成形體的銀輝光點, 便紛紛被吸進了肚子裏。
它又變成了藍瑩瑩的一團魂火，靜靜地閃著藍『色』的光。
紅鬆鼠沙裏飛“啪嗒”一聲掉在，抬起頭，愣了一下。
也學著穆君澤的樣子，長大嘴巴, “呼”地一吸, 變回了紅豔豔一團妖火。
一團，紅彤彤的，繞著穆君澤轉圈圈, 飛得特別諂媚。
穆君澤倒是心如止水，也不嫌他煩。
帶著這麽一個衛星似的紅『色』火圈, 幽幽飄到了東西兩扇鐵門一扇麵前。藍紫『色』的魂火，照亮了漆黑鐵門的“往生”二字。
“我們繼續往前走吧，這裏沒有什麽旁的可探索的了。”穆君澤忽然出聲。
一屋子的人和魂火紛紛把注意力投注過來。
其魂火大多是紅藍青綠, 少有黃『色』。而原本這一屋子魂火, 代表人修的黃『色』卻是最多的。
生前是人類的修士，似乎格外在意自己的人形一些, 各自維持著人類的形體。其他幾道卻沒那麽多執念, 妖修不少是化作了自己的禽獸型, 靈鬼精修更是大多像穆君澤一樣，還原了魂火形態。
這大堂裏聚集的修士太多了，魂火較巧方便。
“往生？”借著穆君澤魂火的光亮，有人念出了那黑鐵大門的字，“這是通往什麽地方？危險不危險？”
“危險也是要去的。”穆君澤飄在鐵黑斑駁的大門前，火焰一閃不閃。古體的“往生”二字透過冰藍的魂火映入所有饒眼簾，有種巍然不動的冷漠。
“你們不想親眼看看輪回的真相嗎？”穆君澤。
“輪回的真相？”一個鬼修輕呼出來，“門的那邊……是什麽？”
穆君澤頭頂的藍『色』火苗，軟軟地晃動了兩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從這邊走，是通往輪回池的路。”
“何以見得？”
穆君澤道：“如果，地府存在真如我猜測，是道對於強大靈魂脫離輪回的人為修正。那麽，修正完的靈魂能去到哪兒呢？這裏一共隻有兩扇可以離開的門……”
“重入輪回，或者形神俱滅……”蜀山蕭白龍喃喃地道。
一雙雙眼睛望著穆君澤身後的“往生”，又紛紛回首望向對麵另一扇黑鐵大門的“洗業”。
不少人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冷戰。
“我們剛才進來的那扇門呢？難道不是離開這裏的出路？也許地府審判之後，生前沒有什麽罪業的人，能在酆都城得到居留的資格？”
“那裏是沒有靈力的。”一句話殺死了話題。
所有人沉默下來。
昆侖老七纏在仙靈宮長老司夢生身邊，“老司，沒有靈力到底怎麽了？”
“你是新來的吧？可能不是特別了解酆都城的情況。”穆君澤的語氣倒是較和緩， “而且那扇門，估計你現在已經走不通了。”
“啊？可是剛剛，剛進門的時候我還有試過，能走出去的……”
“那現在也一定走不通了。”穆君澤肯定地道，稍想了下，“嗯，也許是被那幻境裏的星光恢複了人形之後。”
那位“新來的”的修士還有點不信邪，聞言飛快地跑出去確認了一下。
不一會兒，一臉茫然地回來了：“真的是這樣，禁製不讓我出去了。”
穆君澤道：“肯定的，我在酆都城裏呆了很多年，見過很多人走進這扇大門，但是從來沒見過有人走回去。而且這個禁製，肯定不會是後加的，應該是當年地府正常運轉的時候如此。進了這陰曹有司，被那道光照過的魂魄，再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他頓了頓，更為認真地道：“或者，見過神之後，他隻有兩條路可以走了。不過……”
“不過什麽？”
穆君澤道：“不過我倒覺得，輪回的對立麵，不一定是形神俱滅。嗯……如果輪回的靈魂數量，始終恒定的話，把太多陽間徘徊的鬼魂消滅掉，補充的靈魂有點難搞。”
“可是那些，自爆金丹，自爆識海，還有渡劫死掉的修士，每年都有那麽多？”
穆君澤藍光瑩瑩閃爍：“我是渡劫死進來的。”
“啊？”
穆君澤：“我的靈魂沒有滅。”
“嚇！可是一直以來，人們都……而且典籍也都是這麽記載的……”
“一直以來，我們都被嚇唬著，不要輕易去跟道的規則對抗，不然會形神俱滅。”穆君澤溫溫和和地道，“雖然我們不敢去賭道的善念，但至少我們可以賭一賭，這個道有基準線以的智力。”
現場一片安靜。
半晌。
年紀最的昆侖八師妹田戰，覺得自己有義務出來代表發言了。
田戰弱弱地問：“前輩，請問智力的基準線在哪裏？”
穆君澤毫無所覺地道：
“要維持靈魂的數量恒定，如果經常弄沒掉一大批的話，那麽一直需要找新的填補進來，可太麻煩了。智力在基準線以的道，不應該這麽笨。”
眾人若有所思，而後陸續有一部分茹頭。
“那飛升的人呢？從前飛升的人，真的離開這個世界了麽？他們空出來的缺項，怎麽補？”
另一個聲音『插』進來，低沉得有點心翼翼：“不知你們有沒有人聽過，那些異世界的來客？”
不少人紛紛轉頭看他。
那修士似乎低調，聲地道：“我是多寶閣的雇傭修士，豔陽城的那些，不知道你們見過沒櫻但百裏閣主的很多知識，的確像個生而知之者……”
百裏歡歌的這個傳聞，也不是一兩了。甚至多寶閣是有意放縱這個傳聞，來為買賣造聲勢的。
穆君澤的藍光閃了閃，慢吞吞地：“原來是這樣，看起來，補缺的方法找到了。我雖然聽，卻是沒有親眼見過。一會兒路給我講講，到底怎麽驗證的他們真是來自另外的世界，而不是瘋了，或者在吹牛。”
“那麽，我要開門了，各位？”穆君澤的藍光，飄著向“往生”二字靠近了一點。
“等等！”有人出聲。
“還有什麽問題？”穆君澤問。
先前出聲的是一名蜀山的女修士，別問為什麽知道是蜀山，嗯，那種傷風敗俗的穿衣風格，不正道女弟子穿不穿得出門，正道男弟子們的鼻血肯定是不夠流的。
但是蕭白龍站在她身邊很鎮定，並且很欣賞地時不時打量幾眼。
蕭白龍見眾人目光掃過來，順勢接話道：
“這走了？這不是，不是……神呆過的地方嗎？”
穆君澤道：“那又如何？諸神已死。即便曾經是判人一世功過的地方，如今也不過是片遺跡罷了。”
“遺……遺跡？”
“嗯，是老房子，廢墟，名人故居，被遺棄的草棚子，被荒廢的菜園子……”穆君澤以為他沒聽明白，耐心地解釋。
“停！停！您打住，打住吧，前輩！”被這樣一解釋，一點神秘感都沒有了！
穆君澤：“哦。”
半晌。
“難道神的遺跡裏，沒有點兒神器什麽的……”原來這才是重點。
穆君澤想了想：“應該是有的，那公案的房四寶，還有那架子的十八般兵器，都不見了。記得吧，酆都城裏所有的東西，脫離了控製都會自動跑回去。但是這些東西卻沒有跑回來，這明是有人拿著它們。如果不是寶物，想來在我們之前進來的人也不會把它們拿走，並且守著不放。”
“……”司夢生終於沒忍住，“前輩，您看世界是不是特簡單？隨便看看人，知道他們家祖墳埋在哪兒那種？”
“怎麽會？”穆君澤挺詫異地道：“我又不是鏟子變的，對挖墳沒有興趣的。”
司夢生：“……那您要是有興趣？”
“那我要是跟誰有仇，去刨他們家祖宗的墳。”穆君澤挺認真地想了一下，道。
另一頭，昆侖的刺蝟頭鬼鬼祟祟地鑽出來。
老七的聲音特別輕：“師妹！師妹！”
八八：“師兄你剛才去哪兒了？”
老七：“別提了，前麵的人也太貪心了，真把所有寶貝都拿走了，一件有靈氣的都沒給我們留。”
八八聲音有點虛弱：“所以……你是去挨個翻寶貝了是麽？”
老七：“我不是想要什麽法寶，我是劍修來著！”
八八：“那你是？”
老七聲地：“我看那張老大老大的桌子要是拿出去能賣點兒錢……”
八八：“……”
老七：“？？”
八八：“師兄啊，以後少跟二師兄打牌吧。”
心魔幻境裏，昆侖師妹田戰的這句話完。
算師門地宮裏所有人都輕輕地往邢銘那邊瞟了一眼，連一直很深沉的楊夕都忍不住發出了“嘖”一聲。
饒一生，大概是因為，不論多少的傷害與欺騙之後，犧牲與偉業麵前，總是點綴著這樣時不時的“玩一下”，才顯得格外有滋味。
邢銘有點尷尬，欲蓋彌彰地用衣袖遮住臉。
欺負師弟什麽的……被發現了……
沈從容花白頭發，活動了一下已經生了關節炎的手指。
悄聲附在邢銘耳邊：“還不知道你好這個，改切磋切磋。”
方沉魚抬眼瞄了下沈從容，很有經驗地道：“自求多福。”
聽起來也是吃過虧的呢……
沈從容擺擺手：“我打牌不靠技術，爺會算。”
邢銘：“……”
方沉魚：“……”
“噗嗤——”這是夏千紫，笑得憋不住了。
“往生”的大門被穆君澤推開之後，『露』出的是一片令人震驚的——草原。
間一條鵝卵石子鋪的白『色路，兩旁是閃著瑩瑩綠光的莽莽青草。姹紫嫣紅的零星花朵，點綴其間。
空可以看見，足夠輝煌壯麗的六『色』星河。
“這是……”
“真的。”穆君澤肯定地，“不是幻境。”
而這些已經死透了成了鬼，卻又並不能算是鬼修的魂魄們，卻並沒有被吸回。
雪白的卵石路，一直通到遠處的山頂，那座漫魂火匯聚的山峰。而一路向前的卵石路間，橫亙著數不清是幾十道還是幾百道的“牌坊”。
“那些又是……”
穆君澤的魂火，翕張了幾次，冰藍的『色』澤膨脹又收縮，仿佛呼吸的頻率。
“感覺到了嗎？道的威壓……好強……”
與此同時，算師門地宮之，仙靈宮方沉魚忽然側目，並問昆侖眾人。
“那是不是芥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