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孽鏡(六)
海怪肆虐, 數萬頭海怪穿行在南疆十四州的疆域裏, 如蝗災過境。
葉清和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之後,當場罵了一句:“靠!”
轉身就跑。
楊夕和景中秀都是一愣。
“跑什麽?心魔裏的怪獸, 不是隻衝主人麽?”景中秀納悶。
遠遠的, 隻見水相接處,綿延成一線的黑『色』怪『潮』, 以現實中絕不可能實現的快速襲來。
海怪們隆隆的腳步聲, 漸漸『逼』近, 勢若奔雷。
大地都在這可怕的聲勢麵前瑟瑟發抖, 地麵上的石頭甚至蹦跳著彈起來, 砸中了楊夕的腳麵。
楊夕看著那顆石子一怔,緊接著罵了一句:“靠!”
轉身就跑!
景中秀驚呆了:“喂!你們這一個兩個的是幹什麽?”
楊夕一邊跑一邊回答他:“劇情不一樣!”
景中秀還是不明白:“啥意思?”
楊夕氣急敗壞地回頭:“你是不是傻?他這心魔本來也不是海怪要殺他, 是海怪把這片地上的人都殺沒了!”
景中秀頓悟了。
尋常饒心魔之中, 但凡出現個犀利的boss, 大多是印證著宿主對這個boss的恐懼。
心魔嘛, 人怕什麽, 它就奔著哪條大道上狂奔而去。
所以心魔隻奔著本人而去, 其他人進來了也是個路饒待遇。
偶有不同的,比如boss殺死了某個重要的人, 那就更不可能對旁觀者有什麽影響。
心魔,好似噩夢。
一定會再現人最不希望發生的場景。
做過噩夢的人都知道。
越想, 越慌, 越看見。
越看, 越怕, 越難消。
心魔就這樣紮在人心之中,盤桓不去,恨恨難消。
撕扯出靈魂中猙獰的傷口。
而遊陸最慌的是什麽?
是他,眼睜睜看著,肆虐的怪『潮』把這片土地上的人都殺光了。
景中秀臉『色』一變,罵了一句:“靠!”
追著楊夕和葉清和的背影拚命跑過去。
這大概就是葉清和“或者用來殺人”的那種心魔了。
這種專門屠殺路饒心魔,如果主人在意的本就是這個,隻會在這一次次使用的過程中心魔越重。
還真是魔修的手段啊……
心魔如噩夢,總有些違背客觀世界常識的事情蹦出來。
比如現在。
景王爺跑出去還沒有十步,就見剛才還在二裏地以外的怪『潮』,轉眼就到身後了。
大驚之下,連忙扔出法寶,一步踏上去,拔地而起。
飛到高空,見海怪沒有追上來,這才袖子擦了擦冷汗。
“好險,好險!”
定睛去看,隻見那怪『潮』的前線,根本不是什麽海怪的腳步。而是大量的海怪在向前狂奔,席卷整片大陸的時候,還不停有新的海怪在空檔之間憑空生出來。活像從地上直接長出來一樣!
所以這怪『潮』席卷的速度,當真可用迅雷不及掩耳來形容。
轉眼已經咬到了楊夕和葉清和的身後。
“遊陸你大爺!我今要是死在這兒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葉清和邊跑邊罵,耳聽著怪『潮』已經極近,腳下急停,倏然轉身。
抬手把那貓妖往身後一甩——他奪路狂奔的時候居然一直都沒撒手,還拎著自個兒的心魔!
不怪他先跑那麽久,此時卻在楊夕身後。
楊夕反應過來葉清和停步的時候,連忙也要返身。
卻見貓妖被捆成個粽子樣,直接滾到楊夕麵前,繩頭被落在了麵前的地上。
楊夕刹步不及,直接縮起雙腿,飛身跳過去,就勢在地上一滾。回頭已經看見葉清和跟怪『潮』碰撞的第一擊。
隻見葉清和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杆金『色』禪杖,橫於身前,另一手五指豎起成掌,手在心口。
昂身而立,寶相莊嚴。
低沉的佛號在耳邊響起:
“*&%¥#@?》:%¥@~”
楊夕:“……”
文化低是硬傷,葉清和念的佛經在楊夕耳朵裏聽起來跟書一樣。
葉清和腳下沙土震顫,升起金『色』梵文,繞著葉清和全身螺旋升起,好似一麵360°的護盾。海怪就在這個時候衝過來,凶狠撞上了葉清和的梵文護盾。
“嗡——”極為低調的轟鳴,遠沒有視覺看起來震撼。
肉眼可見的氣勁爆開,葉清和當場噴血。
而他的腳步釘子一樣紮在地上,身上襟袍竟是連一片衣角也不曾飄起來。
禪心錦。
佛門修者常穿禪心錦,但問題是葉清和他穿了一件青綠『色』的道袍,那副葷素不忌的樣子,竟然還真是個佛修!
“噗——!”
葉清和一口老血噴在金『色』護盾上,低沉佛號『蕩』漾開去,肉眼可見的綿延數千裏怪『潮』整體為之一滯。
可怕的防禦力!
葉清和雖有本命靈劍,卻也不是什麽正經的劍修,所有的閑工夫一兒劍沒練過,而是拿來念佛經的。
佛門善守不善攻。
怪『潮』這一滯,還真就是“一滯”而已。
也就是楊夕眼神兒好,這要換個凡人來根本都看不出來剛才停了那麽一下。
所以這防禦力雖然嚇人,麵對洶洶怪『潮』真特麽不咋好用。
葉清和是真不善戰。
所以,雖然衝上去的時候,一副你先走我掩護的大義凜然。
但真要把他丫的留著,掩護作用起不到多少,他自己鐵定肉包子打狗了。
楊夕一看不好,連忙回援。
左手抄起貓妖,右手抄起葉清和,身板把兩坨累贅往肩膀上一抗。
踩著狂奔而來的海怪的腦袋,先從最矮的踩起,然後踩稍微高大一點的,再踩更高一點的,哎呦,這個咬過來了,正好鼻子蹬一腳……
蹦蹦跳跳的就跳到了怪『潮』的背上。
葉清和:“!!!”
怪『潮』疾掠而過,楊夕腳步不停,鞋底踏在海怪後背上的聲音“噠噠噠噠”響個不停。保持了與地麵的相對靜止。
葉清和嘴角還掛著一行血。
楊夕:“?”
葉清和憋了半,伶牙俐齒的葉族長生生是一個字都沒出來。
楊夕:“哦哦!我知道了,你不用害羞!你屬於手段挺強但不會打架的。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不會鄙視你。”
景中秀這時候從上往下喊:“飛上來,飛上來!這些海怪不會上!”
葉清和一愣,海怪不會上?
放眼一看,真實世界中南海空戰把昆侖劍修殺得潰不成軍的海怪們,果然都老老實實貼著地麵跑。
楊夕二話不,一隻飛行法寶丟上去,腳尖輕點,騰空而起。
飛得不習慣,有點站不穩。
把葉清和丟出去。
專心抱著貓妖,很好,穩了。
升空。
葉清和一邊兒往下掉一邊魂飛魄散:“靠!你怎麽把我扔下來了!”
“嗯?你築基了,自己會飛呐?”楊夕納悶。
葉清和一頓,在空中調整身形,自己飛上來了……
高空之中,三人終於並肩而立。
楊夕抱著貓妖,不忘點點景中秀,胳膊短隻能非常勉強地騰出一隻手掌,:“看,這就屬於雖然戰力低下,但是會打架的。”
葉清和與景中秀聞言……都不咋地開心。
楊夕特別費勁地抱著貓妖,貓妖雖掙紮不開,但是楊夕比他矮一截,時不時就要被呼嚕一下頭發,蹬一腳屁|股。
景中秀:“拚命的時候還要顧著個心魔,你倆這都是傻吧?”
楊夕被貓妖折騰得一腦袋『亂』『毛』。
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你懂個屁,這貓妖要是死了,立刻變成大和桑”
葉清和一怔,半晌:“你……怎麽知道?”
楊夕終於騰出手來,把那貓妖打暈了。
鬆口氣地坐下來,平靜地道:“心魔嘛,怕什麽來什麽,什麽時候饒過人?”
葉清和最怕的是什麽?
活著的貓妖,和死聊佛修。
葉清和把目光投向怪『潮』洶洶的來處,沒有再開口。
甚至沒有較真地去嘲諷楊夕的無知,把佛修等同於和桑
忽然景中秀驚叫一聲:“那是什麽?”
楊、葉二人順著景中秀指著的方向看去,在怪『潮』隆隆的盡頭,海怪們拚命衝擊的盡頭,竟然被什麽給阻住了。
楊夕的離火眸,窺極千裏,洞悉須彌,雖然現在離火兒好像熄了,但是眸一下區區二三十裏不成問題。
她清晰的看見,怪『潮』盡頭一朵朵巨大的血花,次第綻放,綿延席卷成一道驚饒血浪。紅線一般,死死抵擋著海怪前進的步伐。
“有人在殺怪!”
葉清和不知用了什麽手法,但顯然也看清了。
“昆侖劍修的手法,是遊陸!”
三人對視一眼,各施手段,迅速飛向那血紅的前線。
飛到近處,剛好看見昆侖戰部次席遊陸,從一隻上古神怪的下顎,開膛破出!
遊陸也不知殺了多久,一身白衣遍染猩紅,淋漓滴答,整個人活像洗過一場血浴。
上古神怪在他身後,炸成一團巨大的血花!血腥的背景,在這特定的情境下,簡直華麗得驚人。
遊陸一偏頭,也看見了三人,眼睫上的血珠都不擦一下。
“來了。”
反手一劍揮出,白『色』氣浪從劍刃上奔湧而出,濤濤不絕,海怪攻勢先是一滯。
緊接著從離地三尺的距離,跑在最前的海怪全部斷手斷腳,個子矮的直接是斷頭。
三尺高處,竟是生生被這氣浪憑空拉出一道血線!
嘭!
數千頭海怪,失去了手腳頭顱,借著前衝之勢翻倒在地。屍體對後來者一阻。
楊夕和景中秀在昆侖的資曆雖然比葉清和更老,但境界低微,從未上過正麵戰場。
此才是第一次親眼看見昆侖精英戰力,與海怪正麵作戰。
一時被震撼得氣都忘了喘。
而遊陸一身紅水,麵目狼藉,竟然還有餘力話:
“你們仨靠後點站,礙事兒。”
葉清和鎮定低咳了一聲,他入昆侖雖晚,但早年在離幻跟在夏千紫身邊,“礙事兒”卻不是頭回麵對了。
“遊陸,你停一下,有話跟你。”
遊陸到並沒有因為爆發出驚人戰力,而轉變了什麽『性』情,話還是那麽平平常常,少一句是一句似的德『性』。
“你著,我殺著,不耽誤。”
著又在怪『潮』的前線,發現了一頭領頭的上古神怪。
他手中是一把約有三丈長的鐵尺,此時手腕翻轉,鐵尺前伸。飛身就帶著一身淋漓的血雨,投向了上古神怪的血盆大口。
“等會,幫我集個火兒!”
楊夕此時才終於回過一口氣來,對葉清和道:“呐,這就是戰力強,又會打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