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孽鏡(三)
楊夕和葉清和趕到的時候,赫赫有名的昆侖閻王景中秀, 正被一個長著貓耳朵的怪人按在地上凶狠摩擦。
不是猥瑣, 是真的摩擦。
那貓耳怪人半跪著,跨在景中秀身上, 一隻手扣著景王爺的臉, 擦地一樣在地麵上來回地狠蹭。
王爺被蹭得滿臉血道子,一眼看到楊夕, 整個人狠狠一震。
景中秀:“你別過來!別過來!我告訴你你再過來我我我我……”
楊夕等了半也沒見他我出一個下文。
緊接著景中秀發現了楊夕身邊的葉清和, 眼神『迷』茫了一瞬間, 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楊夕?葉師兄?快救我!救我!”
跨在景中袖身上的貓耳怪人,這時也感覺到了旁饒到來, 猛地回過頭來。
金『色』的豎瞳, 白『色』的貓耳,一頭長發野而蓬『亂』。
叼了一縷在猩紅唇間,眼中滿滿都是凶蠻的獸『性』。
楊夕腳下不耽誤『逼』近景中秀,心中震驚, 忍不住去看葉青和:“你還是個貓妖的時候……”
葉清和淡定應一聲:“嗯,就長那樣。”
楊夕本來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 但葉青和承認的這麽快,她的疑問反而不那麽好出口了。思忖半,歎了一句:“穿衣服的品味有點差!”
葉清和聞言,卻是歎息一聲:“不錯了, 起碼這一次他穿了。”
話中語氣特別有一種曆盡滄桑的佛『性』。
景中秀那邊仍然在鬼哭狼嚎, 這個戰五渣掙紮著把雙手伸向這邊, 活像看到了親人。
“楊夕救我!這個貓耳娘欲對我行不軌之事!”
楊夕奇了:“那你不應該挺幸福的麽?”
景中秀大哭:“問題是她太重口了!”
就這功夫,景中秀身上的貓妖又抓著王爺的腦袋,咣當扣在石板上。
唔,果然是有點重口的。
瞬息間楊夕已然殺到,手中長劍一抖就要刺向景中秀身上的貓妖。
葉清和卻疾行兩步,一把握住了楊夕的劍鋒:“別傷他!”
楊夕一頓。
葉清和已經一把扯住那貓妖的領子,反手把人從王爺身上撕下來,一套酷炫的體術打下來,把貓妖按在霖上。
抬起頭看著驚訝的四雙眼睛,道:“別這麽看我,一跟它打八百回,練出來的。”
景王爺終於獲救,連滾帶爬躲到了楊夕的身後。楊夕一隻,有點擋不住景中秀這個成年身高的爺們兒。
不過王爺好像也不指望擋住,他就是找點狐假虎威的安全福
探頭探腦的看向葉清和,欲言又止。
葉清和淡定地看他一眼,道:“還有,雖然他看著有點娘,但的確是個男的。不信可以讓他脫了褲子給你看!”
景中秀:“你的心魔怎麽會在我的幻境裏?靠,害我以為自己片子看太多,終於遭了報應!”
楊夕有疑問:“什麽片子?”
葉清和仍然淡定:“怎麽著?你還要我對你負責,替它脫褲子給你看?”
楊夕連忙援手:
“秀秀別衝動,耍賤你不是對手!這個領域他難逢敵手。”
景中秀驚呆了:“我葉清和!你好歹也曾經元嬰期的修士,還能更不要臉一點嗎?”
葉清和想都不想:“還行吧,不會比被個貓按在地上騎更丟臉了。”
景中秀瞪著葉清和半晌,忽然轉過身,對楊夕道:
“你得對。”
楊夕抹一把汗:“別廢話了,你們誰來告訴我,眼下這心魔套心魔到底什麽情況?”
景中秀一愣:“不是你們為救我施展的手段嗎?”
盜夢空間什麽的……
楊夕:“你傻了吧,我要有套心魔的本事,還會給這個秘境選進來嗎?”要知道這秘境選饒規律,他們剛剛已經基本確認過了,心魔纏身,進階無望,壽元不滿百。“你哪兒來的想象力,又是那個什麽看片子看的?”
景中秀『露』出個牙疼的神情:“哎喲,你個姑娘家,就別老惦記片子了!”
楊夕心這片子到底是個啥啊?
問兩次都不告訴我。
姑娘不能看,還一副很羞恥的樣子……
難道那玩意是壯|陽的?
葉清和把又娘又萌的貓妖兩手反剪,一屁股坐在地下,抬腳踩住頭。
然後才對兩人開口:“剛才我就有個猜測,但是沒來得及。現在正好一起告訴你們倆個。”
楊夕和景中秀都把眼睛盯過來。
葉清和才繼續道:“眼前這孽鏡地獄的情況,跟離幻的通靈破魔術有點像。不同饒心魔,疊加進同一場景中,其中以心魔最重者的心魔幻境為場景,其他饒心魔會具象化成具體的人事物而存於場景之鄭”
楊夕聽得十分玄幻:“這破魔術幹什麽用的?”
“通常是長者指導低階後輩參悟心魔,”葉清和抬了一下眼皮:“但也可以用來殺人。”
景中秀恍然大悟:“離幻不愧是神識之術的第一宗派,高階修士的心魔對低階修士來基本就是秒殺……”
葉清和波瀾不驚:“魔修手段罷了,自取滅亡之道。”
楊夕:“能有前輩幫忙參悟心魔還是好的,昆侖怎麽沒有這種東西?”
葉清和與景中秀同時用“你傻了吧?”的眼神看著楊夕。
楊夕:“?”
景中秀:“咳咳,昆侖是劍派。”劍修以力證道,仗劍可破大多數心魔。
但前提是你得先有劍……
楊夕臉一抽:“……”
先別跟我話,心口疼。
“哎,不對呀。”楊夕忽然出聲:“如果,場景是誰的,誰的心魔就更強了哈,那王爺的心魔應該比我和葉師兄都要更重,可我剛才那心魔酷炫得,一刀下來地上就是一個縫兒,秀秀這個心魔,”楊夕環視了一下四周,空曠無人,唯狼藉爾,“看起來沒什麽殺傷力呀?”
葉清和兩手交握,隻看著景中秀,笑而不語。
楊夕有點懵,也轉頭去看景王爺。
景中秀沉默半晌,歎了口氣:“你們已經見過她了?”
楊夕渾身一震。
景中秀這毫無意外的反應,讓她反應過來了什麽。
“她是你的心魔?”楊夕不敢置信地問。
景中秀:“如果你指的是一個手持巨鐮的死神的話,是的。”
“我是你的心魔?”楊夕因為太過震驚,消化不及以至於又重複問了一遍。
這問法不太一樣,景中秀沉默了很久,終於歎氣道:“所以我才不想你看見,你幹嘛……非要闖進來呢?”
景中秀等於是默認了楊夕未及確定的事實。那個手握戰鐮,修羅一般縱橫在殘破戰場上,殺人如麻的死神——真的是楊夕。
這一下,輪到楊夕沉默了。
許久之後,方低聲開口:“因為無妄海之戰嗎?”
景中秀沉默半晌:“不。”
楊夕不相信。
過往的相處中,楊夕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麽行為,能給王爺留下如此巨大的恐懼,憂思成魔。
王爺雖然看著又慫又軟,不怎麽著調。蓬萊島上6年囚禁,他已經親身證明過那瘦弱的身體裏,是一副鐵打的骨頭。
這不是一個輕易會向武力低頭的人。
何況就他那十年如一日的戰五渣,每睜開眼睛隨便看見一個誰,對他來都是壓倒『性』的武力威懾。
這要換個內心脆弱的人恐怕早就自卑了,沉默了,孤僻了。
可景中秀照樣皮他的,賤他的,按照自己的節奏在這個圈子裏上躥下跳。什麽時候真的怕過?
可是他怕我?
心魔騙不了饒。
非是真正勘不破的恐懼,那都成不了心魔。不然每個人金丹修士的心魔,恐怕都要加一條兒時罰抄寫的師傅,和時候打屁股的爸媽。
楊夕看了看四周,一片被血火荼毒過的殘破宮宇。
蓬萊島上六年與世隔絕的圈禁,都沒有在他的心魔裏留下任何痕跡。
可是他卻怕我。
血月高掛當空,夜晚深『色』的空氣中,仿佛能看見蒸騰的血腥味。
死神那鐫刻著梵文的血『色』戰鐮,在腦海中不停回閃。
還有麵具下的那雙眼睛,一黑一籃,即便殺人時也沒有任何憤怒或快慰的波動。
冰冷得好像沒有感情。
這就是他心目中的我……
楊夕想著。
他恐懼我會成為一個殺神。
楊夕深深地閉上了眼睛。
其實我也怕。
午夜夢回的時候,看著自己顫抖的手,我也怕有一會再也無法控製它們,任它們殺人如麻。
所以才會在看到那血月戰鐮的時候,以為那是自己的心魔。
楊夕抬起頭看著對麵波瀾不驚的葉清和:“你早知道?”
葉清和:“不早。最初看那造型,我也以為是你的心魔,畢竟你心魔重是出了名兒的。那貨長得跟你那麽像,打起來又那麽的強。不過她把你『逼』到牆角的時候,我就知道走眼了……”
楊夕:“如何知道?”
葉清和忽然抬眼,看著楊夕背後的夜『色』。
“心魔對它的寄主,哪兒有那麽客氣?就像我的心魔會把王爺按在地上搓一搓,對我可不會這麽溫柔……”
“若是它的寄主,心魔會如何?”楊夕道。
“你自己看。”葉清和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身下貓妖的領子,像剛才把他按倒在地一樣,粗暴地又把人從地上撕起來,飛身向後退去。而那被提在手上的貓妖,稍微得了一點自由之後,幾乎是立刻轉身要反撲葉清和。
楊夕如有所感,就地向前一滾,直起身的瞬間就勢看向身後。
隻見她剛剛站立的地方,一輪巨大的“血月”緩緩提起,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插』反應慢了半拍的景中秀的後心。
“王爺!”楊夕失聲叫道。
血『色』的死神鐮,刃鋒上亮起一串銘文。
“血月”的背後,一黑一籃兩顆“星辰”,在夜『色』一般漆黑的麵具下,冰冷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