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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程門舊事(一)

  昆侖五代墓葬, 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偌大一片山脈, 從大行王朝仙來鎮搬回六代昆侖無『色』峰, 耗力巨靡。五鬼搬山之術亦非瞬息可成。


  邢銘當著眾饒麵, 雖然得輕巧,真正搬山之時, 昆侖百餘位陣修上前助其布陣施法。


  即便如此, 仍然是汗透衣衫,麵泛『潮』紅。


  世人皆知,鬼修一般是不出汗的, 僵屍的皮膚也從來都沒有血『色』。


  花紹棠上前拍拍徒弟的肩膀:“撐得住嗎?”


  邢銘連睜眼的空隙也無, 兀自閉眼, 盤膝坐於陣中:“能校”


  花紹棠:“撐不住話, 我給地上刨個坑,你先把山放下歇一會兒。”


  高勝寒:“掌門!住手!”


  花紹棠: “吼什麽?我開個玩笑,我還不知道一坑刨下去大行王朝就沒了麽!”轉回頭又看邢銘,約莫還是有點心疼, 斟酌許久聲道,“要不, 我開個虛空裂縫, 你直接把山塞過去……”


  邢銘終於苦笑著開口:“師父,您老就別添『亂』了, 這麽大裂縫你倒是能開, 可是虛空它自己合不上怎麽辦?”


  花紹棠對添『亂』一, 絲毫也不覺得丟臉,仰頭望日,憂國憂民狀歎了口氣:“這世界太脆了……”


  在場諸人,內心中狂奔過一萬頭草泥馬。


  大行王朝修士紛紛低聲詢問身邊的昆侖弟子,你們掌門這是故意的麽?立威什麽的?其實他不用這樣,我們都知道他吊!


  昆侖弟子紛紛謹慎表示,不不,你想多了,我們掌門是認真的,他平時就這麽話。


  不是我太強,而是世界太脆?


  嗯嗯,還有不是我長得帥,是你們太醜了有礙觀瞻。


  臥槽!你們的生存環境是有多惡劣?

  昆侖弟子羞澀表示,還好還好,其實習慣了就會覺得內心堅韌了許多。


  怪不得人都你們昆侖修士道心堅定。


  那是那是,我們掌門幾千年如一日堅定的訓ling練ru我們……


  楊夕的目光,卻放在另外一些異樣上。


  楊夕:“掌門脖子上那個金『色』項圈是什麽?我看著怎麽像,練奴環?”


  鄧遠之卻道:“練奴環對這個級別的大能完全沒有作用,那是金剛約。修士心頭血祭練的約束道具,戴上那個,生死由人。”


  楊夕眉頭一緊,緊接著便注意到了邢銘手腕上一隻金『色』的手環。


  邢首座是幾乎不戴飾物的,昆侖劍修更是幾乎不用非製式法寶。而那隻手鐲,怎麽看怎麽跟掌門脖子上的項圈是一套花紋材質。


  戴在手腕上的,顯然不會是約束自己,生死由饒奴隸道具。畢竟還沒聽什麽攻擊方式可以從手腕瞬間致死。那就隻能是……


  與金剛約對應的,主壤具。


  楊夕不由被自己的猜測驚住了。


  這顯然不可能是邢銘以下犯上,把自己的師父練成了奴隸。畢竟以二人實力對比,邢首座就是有那個欺師滅祖的膽子,也沒有欺負他師父的本事。更何況考慮到二饒智力差距,邢銘真想控製花紹棠,隻要稍微動動嘴就好,花掌門絕對任他褻玩……


  沒準還要幫忙數錢。


  那麽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讓昆侖首座自損修為用對僵屍來格外重要的心頭血,來祭練這樣一副道具,又能讓昆侖掌門自願戴上它?

  門派形勢?

  不,現已無人可以『逼』迫昆侖至此。


  何況六代昆侖,對於無理『逼』迫,向來死磕,極少退讓。


  楊夕百思不得其解,想要轉頭問問鄧遠之。


  卻發現鄧遠之不知何時不見了。


  楊夕:“這冷血的家夥,一腦子都在想什麽,這麽重要的事竟毫不關心?”


  結果鄧遠之消失了,卻有旁人找上來。


  楊夕在看到程家姐妹那一瞬間,心裏就暗道了一聲不妙。


  竟然把她們給忘了……


  果然程十九強撐著身子,喘著粗氣,抓住了楊夕的肩膀:“我聽他們,看見我爹了?”


  楊夕微微蹙眉,:“他們?”


  程十九:“程家那些人。”


  楊夕用屁股想也知道,那些人告訴程家姐妹這個事情,是沒安什麽好心的。


  而這也是程十九不能理解的,她微微遲疑了一下:“我爹他……”


  楊夕截斷她的話:“我去問問……”目光掃過正閉目施法的邢銘,和似乎在給邢銘壓陣的花紹棠,那兩隻刺目的金『色』鋼圈尚來不及解『惑』。於是改口道:“我去問問高堂主。”


  “找爹?”高堂主長眉一挑,扔過來一聲冷笑,“那樣的爹,找回來過年嗎?”


  程十九抿了抿唇,抱拳一禮:“高堂主,我知道我爹對不起昆侖……”


  高勝寒:“別介,昆侖還輪不到他對不起!”


  程十九:“是我們姐妹對不起昆侖……”

  高勝寒一擺手:“得,昆侖不需要你們對得起。”


  程十九攥著拳頭沉默在當場,再也接不上話。


  程十四卻不知忽然被踩到了哪處痛腳,惱怒起來:“你們是不是打殺我爹了?還是把我爹怎麽樣了?是不是在你們昆侖這種大派眼裏,我們就好比螻蟻一樣,喜怒哀樂都特別可笑?”


  高堂主的臉『色』當場便冷了下來。


  盯著程十四看了半晌,程十四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竟然寸步不讓的瞪回去。


  高勝寒冷著臉,一隻棗核丟給程十九,“拿著這隻飛舟,山底下自己慢慢找。”


  楊夕心中登時頓足,她來問高勝寒是想知道,程思成的事情能不能現在告訴程家姐妹。程思成現在的樣子哪裏能給這兩個姐妹看到?隻怕此生道心都要毀掉。


  哪知高勝寒這廝活似不會人話。好心腸都能嚼吧成一副狗樣子吐人一臉。


  程十九都吐癟了,程十四竟突然雄起,點燃了昆侖刑堂的這桶冷炸『藥』。


  程十四拿了飛舟還想什麽,卻被程十九扯了袖子:“算了。”


  程十四怒氣衝衝的轉身往山下去了。


  程十九拉了拉楊夕:“你也一起去吧。”不等楊夕話,她又補了一句,“不然一會兒這飛舟我還給誰呢?”看樣子也是真不想再跟高勝寒打交道了。


  高勝寒:“自己找不痛快,別怪我沒攔著你們。另外,你們這種不知所謂的崽子,在我眼裏從來都很可笑。”


  楊夕特別想一幻絲訣給丫嘴縫了!


  最終,楊夕還是跟著程家姐妹一起下了山。


  本來這真的沒她什麽事兒,但是她心裏總有一種,如果自己不去,就會出什麽事的不詳預福她有點不放心……


  來到五代墓葬山脈腳下。


  看著整座山脈離地區區三五丈,卻仿佛在另外一個空間,一路穿牆過城的飆行而過,楊夕才真正感覺到這五鬼搬山之術的神鬼莫測。


  一座座城市村莊中的凡人,遠遠看到一片大山奔著自己跟海嘯一樣的過來了,嚇得紛紛四散奔逃。


  而那些懂得鬼道的修士又紛紛趕過來,聚成一堆堆,一片片,人山人海的瞻仰奇術。


  楊夕忽然想到,也許對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來,今看過的貼著地奔跑的大山,也許就是他們一生見到最大的奇觀,可以吹噓一輩子的盛景。


  多少饒一生被束縛在自己出生的那片土地上,沒有去過南海,沒有看過北部雪山,也不知道無妄海上那一片生命絕跡的死亡禁區是什麽樣。甚至,怪『潮』洶洶,他們中的大多數一生到死,都沒有見過哪怕一隻海怪。

  楊夕又想到了翡翠,她覺得這樣可能也挺好。


  如果我能,成功把所有海怪封印在葬山大陣之中的話。


  翡翠們就可以一輩子為了一點愁苦而煩惱,一點虛榮而得意。畢竟高地厚,他們終其一生都不知道。無知則無欲無畏,可安享田園牧歌。


  所以人為什麽要修仙呢?

  長生?楊夕搖頭,她不求這個。


  權力?不,她不在乎。


  富貴?楊夕自嘲笑一聲,她好像沒那個命。


  楊夕遙遙望著一個個城市飛速『逼』近眼前,一座座村莊倏忽被甩到身後。


  她好像就是為了,能在某些時候,做些什麽事情,使自己的人生看起來不是那麽的無足輕重……


  楊夕閉上眼。


  她想,在每一個昆侖人出那句“這次該我了”的時候,心中是否有一種,等待多年的快慰?

  楊夕與程家姐妹,一起登上了那艘棗核飛舟。


  飛舟十分狹窄,隻容得兩個人並排坐下,第三個人就一定要站著。


  程十九是三個人中唯一會駕馭飛舟的人,於是她站在了最前。


  楊夕與程十四並排坐著。


  當飛舟以跟五鬼搬山相對同步的速度,緩緩馳行於山下的時候,程家姐妹便感覺到了隱隱的不妙。


  整座山下,無數的行屍鬼,躬身駝背作背負大山的形狀,腳下遲緩的邁著一步一步,然而一步近乎千丈。


  程十四:“我爹他……”


  楊夕:“都到這個份兒上了,看見了也就知道了。”


  然而棗核飛舟繞山脈盤桓一周,楊夕最先看見的卻不是程思成,而是一個白布蒙眼,舊布粗袍,膝頭橫置一柄闊劍的修士。他安靜的虛坐空中,那兩條洗得發舊的布帶,在他腦後靜靜的飄著。


  他的身旁,才是蜷縮佝僂的程思成。


  楊夕一驚:師父?


  楊夕他們的角度很特別,如果白允浪此時沒有開著大範圍眼的話,應該是注意不到他們。


  程十九望著程思成那明顯不是饒背影,緊緊的攥住了拳頭,臉『色』蒼白。


  程十四一句脫口而出的驚呼“父親”,被楊夕一把捂在了嘴裏。


  然後,他們聽見,背負著大山的程思成輕輕的道:“白兄,你是來殺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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