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修真-師姐的劍> 第327章 最終兵器(二)

第327章 最終兵器(二)

  連祚的劍意,如同灼人欲化的烈日,光明磊落得容不下世界上的一絲陰影。靈道三轉,十顆耀眼的烈陽高掛空中,連原本的日頭都被遮掩得仿佛失去了光芒。


  爆裂的劍意被催動到極致,整個炎山秘境裏,沒有一個人能睜開眼睛。本事差些的,甚至要抬手去捂眼。


  楊夕他們一群人,到後來根本就是在跟羽的軍隊打盲戰。


  兩撥人各自守著一方陣地,全靠法術靈劍在空中對轟。


  這種時候能不能轟中都查看不了,僅僅能仗著楊夕的連偶術,讓大家攻擊聚集到一個方向,都是十分慶幸的事。


  怪不得傳中,上古的修士要把十顆太陽中的九顆,從空中射下來。


  十顆太陽籠罩的炎山秘境,不僅僅是亮。那炙熱的高溫,仿佛一瞬間蒸發了秘境中的全部水汽,眾人不得不靠著一刻不停的水係法術,才能支撐著不被烤成幹腸。丹藥靈石之類的資源,眾人完全有猶豫的餘地,全都提供給了水、冰二係的法修。


  整個秘境中,毫無庇護的草木全都迅速的枯萎了,為數不多的走獸、甚至怪獸,也紛紛乒在路邊的枯草裏。距離一具幹屍的距離,也僅僅是時間的問題。


  炎山秘境本就是個炙熱的火屬性秘境,然而再熾烈的地火,又怎能與曜日爭輝?十日耀的催動下,大上百個活躍的火山口紛紛噴發,拋灑出朱紅色的岩漿,在空中劃出一道道不規則的拋物線,而後灑落地麵,沿著漆黑的山岩蜿蜒奔騰下來,像一幅流淌著的抽象油彩。


  隻有黑紅兩種顏色……


  在楊夕聽過的地方裏,隻有地獄是這樣的顏色。


  “呐……大乘期的實力竟然是這樣的……”沐新雨呐呐的。她看見這景象不是通過雙眼,而是楊夕人偶術中鏈接的修士中有一位,修煉有屏蔽光線的瞳術,催動到極致,勉強可以看清暴露在烈陽下的火山。


  為了防止羽士兵偷襲,楊夕第一時間把他的視角共享給了眾人。


  修仙世界的人,從未相信過自然的偉大與不可戰勝。然而他們對腳下這一片生養自己的土地,終究還是有一層本能的敬畏。


  蓬萊修士們的道統,甚至是通過祭拜神的舞蹈與唱誦,來獲得與地共鳴的力量。


  然而眼前,與空中連爆大招的靈修相比,這一方秘境中的自然,顯然已經輸得一敗塗地。


  沐新雨這才有了一點領悟,為什麽整個修真界的高層,在很早就達成了一個共同的認知:蓬萊合道的數量眾多,威脅很大,然而他們的道統自藤斷裂之後便無法飛升,也打不過內陸的合道修士,所以內陸仍然可以一戰。


  真正大戰的正麵戰場,從來也不是這些世間強者的。


  山崩地裂的戰鬥,但看花紹棠絞殺一隻海怪,就不得不把整座昆侖封山,才能避免誤傷自己人。這樣的戰鬥多來幾次,敵人還沒死,自然就先敗下來了。


  沒有人發動戰爭,是為了毀掉這個世界。芸芸眾生的群體主張,畢竟還是千秋萬古的存活下去。

  任何一個門派,動用到合道級別的戰鬥力,就已經是滅門絕派,魚死網破,被逼得跟敵人同歸於盡了。


  蓬萊修士在占領南海之後,也沒有敢進一步動用時空裂縫 上古神怪的戰法,進一步對內陸修士緊逼。


  花紹棠南海之行,幹掉了幾個蓬萊合道,教訓了對方的違規之後,也不曾繼續追逼把他們全部殺死。


  因為你再逼下去,人家就要開空間裂縫來你家後花園,燒你的山,淹你的田,屠戮你的徒子徒孫了。


  凡事不能做絕,對這些站在力量巔峰的強者尤是。


  一旦你擺明了不留退路,要把人家的家底贏光,人家就掀桌子砸場了。畢竟,他們是真的有掀桌砸場的本事。


  真正的正麵戰場,從來也不是這些至尊強者的……


  他們隻是一個能讓敵人忌憚,不敢太肆意妄為,滅絕種族,絕人傳承的的威懾。


  如果戰爭真的進行到了必須要掀桌砸場的程度,蓬萊合道幹不過內陸,那麽至少可以保證,掀桌砸場的內陸合道們能砸贏。


  否則,若連這魚死網破的最後手段,內陸的大能都還會被殺死,那隻怕就是……難以一戰了。


  沐新雨從旁人視角裏,看著在十日耀下戰栗不已的惶惶大地,灼灼火山。


  震撼的明悟之後,她心中升起了一個不安的猜想。


  “楊夕,你南海戰爭打贏了之後,昆侖真的會徹底消滅嗎?”


  楊夕正在拚命鼓動那個瞳術修士,抬頭去看看上的正麵戰局到底誰占優勢。聞言全不知由何所起:

  “當然,為什麽不?”


  沐新雨搖搖頭,沒再答言。


  卻忽然覺得萬分疲累……


  空中,戰局的中心。


  連祚靈道三轉,劍意剛猛磊落,本命靈劍在手,且身披雷,腳踏地火,無論紙麵實力還是氣勢上,其實還勝了雲九章一頭。


  但他實際上卻被雲九章壓著打,左支右絀,顧不全首位。因為他有一個顯而易見的弱點。


  血色劍意催動到極致,紅光與血腥沿著大地一路鋪過來,比連祚稍慢了一步,顯得不疾不徐。


  所過之處,牲畜倒斃,草木化灰,活人隻要沾上了一點,維持著生前的姿態一動不動,立刻就是一具白骨。


  連祚心中一震,撕開一道空間裂縫,直接在血色光影的最前沿破空而出,十日耀的十個太陽連同自己的身體,一起死死的抵住了血色光影的向前。


  日光本就是破除一切汙穢的利器,連祚此時又持著劫地火之威,這才算把那潑的紅啦住了。


  “你還真是練了一身隻能殺饒劍意。”連祚對雲九章怒目而視。


  血影過處,連祚看得分明,山石河水,但凡無有生命的存在,並沒受半點影響。隻是這一路上的活物,全部被清光了。


  雲九章腳踏血影,仰而笑:“在我的年代,人們稱我作殺劍。殺劍雲九章,轉為殺而凝練的劍意,才真正合了劍道的本性。劍就是殺人之器,高舉正義又怎樣,鋤強扶弱又如何?羽開國帝王雲叢,高舉平亂大旗,並道門,滅神殿,一統下止兵戈於不戰。


  “可是呢,殺饒利器怎麽可能束之高閣?”雲九章陰柔的笑一笑,眼底猖狂得毫無敬畏,“一統下之後,可不就得開始在內部除惡務盡了?貪贓者殺,枉法者殺,逆倫者殺,悖亂者殺。欺師滅祖禍國殃民壞倫常者皆殺,盜者殺,竊者殺,極至通女幹、長舌、欺詐者都要殺。


  “劍修練是練不出來的,高手都是千萬人中殺出來的。軍隊也是一樣,一國之軍隊若百年無戰事,偶起叛亂就會滅國。可下間已經沒有羽帝國的敵人了,哪裏去找一個正義的借口磨刀?”


  “但若真想全民罷武……這位靈修同道,問問你手上的劍,看它幹不幹?”雲九章揮了揮手,把連祚身後的幾萬人連同雲家軍都囊括進去,“再問問和你同生在一個時代的修士們,看他們敢不敢?”


  雲九章雙手一攏,血色光影又換了一個方向朝著人群,一路凶殘的鋪將過去。竟是連羽帝國的兵士也沒有放過。


  這就是連祚的弱點,是雲九章能夠壓著他打的原因。


  雲九章是個身經百戰,死人堆裏趟過來的真正劍修。


  他不僅有強力的劍意,同時擁有優秀的戰鬥意識。利用敵饒一切弱點,化一切的客觀條件為自身的製勝利器。連祚顧忌楊夕那一群人,不願把戰鬥引向那一邊,雲九章偏偏就不跟連祚正麵為戰,所有攻擊都向著人群招呼過去。逼得連祚不得不攔,然而他又有劫在身,根本不能靠近那一群人,便隻有以自身硬抗雲九章的攻勢。


  連祚也不是笨得太令人悲傷,他也想到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然而不論他一劍下去切死了多少羽雲家的士兵,雲九章都是一臉平靜的漠然。


  他兩萬年前就是羽內蠹,雲氏逆子。


  他根本不在乎。


  “劍被鍛出來,就是為了殺饒。這世界從從第一支兵器被凡人鍛造出來的那一起,殺戮就已經不可能停止了。”雲九章兩指間輕巧的夾著一片比他整個人都長,薄如蟬翼的血色柳葉刀,悠然的晃一晃:“所謂的下太平,海晏河清,所有人平等的生活在同一片空下……那隻是人們在發現這個世界本質的絕望之後,幻想出來的自欺欺人。”


  連祚左支右絀,再攔一道雲九章鋪蓋地的血色光影。


  邊有七彩的雲霞匯聚過來,他知道自己今日是打不過這個殺神了……


  連祚回過頭遠遠的遙望,楊夕他們和羽士兵的戰鬥仍在繼續,即使雲九章的血影時不時收割走一大片生命,盡管死亡的陰影已經懸在頭頂近在咫尺。


  交戰的雙方都依然沒有握手言和的意思。


  連祚知道,在楊夕、方少謙他們心目中,戰爭的罪魁禍首羽雲氏,跟那些臨時的敵人是不一樣的。深受其迫害的他們,與羽雲氏是真正的不共戴。


  七彩的雲霞落在腳下,祥光從頭頂落下來,籠罩在連祚身上。


  連祚忽然有些失望。


  為雲九章所描述的無法止息的征伐,為這世上冤冤相報無法止息的人性,也為自己竟然空有紙麵實力卻到底沒能殺死雲九章。我為什麽就偏偏是一柄殺饒劍呢?

  若我隨便是個葫蘆,盤子之類的東西,這些殘酷的,絕望的,猙獰的東西,一個靈修就本可以不想。


  但他卻還要堅持著心中的一點底線,不肯放棄,甚至他自己都不能清楚的看見心底那點堅持,到底依托了什麽?

  他能感覺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大概隻能再揮出一劍了。


  連祚在七彩祥雲上,規規矩矩的站著,即使身負裂之能,老實的連師兄也並沒有什麽高人架勢。


  他一手提著劍,劍尖兒斜斜的指著地麵,對雲九章:


  “我覺得你的不對。我口才不好,反駁不了你的道理,我甚至可能有點笨,你的我反而都覺得挺有道理的。就是有一條,我覺得你的不對。殺器鍛造出來就是為了使用,或許。


  “但手握殺戮之能的劍修,卻不一定就都要殺人。”連祚很慢,很慢的闔了一下眼,又輕輕的張開,似乎接下來要的是這個魁梧堅硬的靈修一生中,最柔軟的一件寶貝:

  “我見過一個劍修,他生在最亂的亂世。藤斷絕,修士們沒有晉升之路,禮樂崩壞、弱肉強食、叢林裏猛獸的法則在幾年之內就統治了整個大陸。但是我認識的這個劍修,他從來沒有用他的劍殺過一個人,從生到死。即使信仰崩塌,即使身邊所有的人都離開了他,即使貧病交加、惡疾纏身,即使他也根本沒打算原諒那些棄他而去的人。他也沒有用他的劍,殺過一個人。”


  連祚低著頭,輕輕的道:“即使轉世了幾百代,幾萬年,甚至也被生活逼成過作奸犯科的惡人。他也仍然沒櫻”


  雲九章的雙眼,微眯了一下。


  而連祚就是在這個時候,奮力的揮出了他的最後一劍,凜冽耀眼的劍意之中,包含著呼嘯的時間之力,他先前忌憚著楊夕等饒生死,始終沒敢使用過的大乘期終極力量。


  雲九章善戰非常,並不曾鬆懈防備,也在同一時間雙手揚起,千百道血色劍氣裹挾著時間之力與十日耀轟然對撞。


  那一瞬間,秘境中的山河大地上,草木欣然後轉瞬枯萎,火山噴發後瞬間倒流,岩石上一個眨眼風化成沙,定睛一看砂子卻又凝聚成光潔的硬岩。


  這兩劍對撞的聲勢,把整個秘境都覆蓋了進去。


  楊夕看見被波及進去的人,青絲白發隻一瞬間,枯骨紅顏甚至沒有過程。


  她一忽兒覺得,自己似乎保持著這個仰凝望的姿勢,好像已經一萬年那麽久了。一忽兒又覺得自己好像昨才剛剛逃出那個困鎖了她整個童年的程家。


  當這劇烈的振波結束之後,楊夕回過神來思索,才發覺剛才頭腦中轉過的萬千滄桑,其實應該隻有一瞬。


  仙靈宮方大少忽然一把抓住了楊夕的肩膀,“我問你個事兒,你要如實回答我,不許笑。”


  楊夕心緒萬千,仍是抬頭看他:“你。”


  方少謙兩手後怕似的摸一把自己的臉,壓低了聲音道:“我有沒有變老?有沒有?”


  楊夕心中的萬千心緒一瞬間全都消散無蹤了,一時間隻有初見麵時,仙靈宮眾人白衣飄飄馬尾搖搖,那整整齊齊的仙風道骨。


  所以……並不是門派的要求麽……


  “沒……”楊夕和沐新雨一起,目光深沉的看著仙靈宮方大少,想起昆侖女修的平均顏值,心思都有點複雜難測。


  空中,連祚的接引仙光,已經開始拉著他緩緩上升。


  雲九章氣急敗壞的在下麵罵他:“你們靈修都是他媽瘋的嗎?時間之力要是你那個用法,整個世界都得崩了!若不是剛才我以亂流攪亂了時間,這會兒炎山秘境怕就不在了!”


  連祚立在祥雲上,神光裏,並不惱怒:“我隻是確定一下,你會不會滅世。現在看來,你不是這樣想的,我做不到,但放心了一點。”


  雲九章一窒,隨機麵色陰沉下來,尖刻的冷笑:“想滅世的,從來都是你們昆侖的瘋子!”


  連祚與他對視的時候,需要低著頭:“我的那個不殺饒劍修,是一個三代昆侖。”


  雲九章冷笑道:“他若當真一生不曾見血,那恐怕他修為一定不高,戰力一定不強,終其一生也沒有站到萬人之上,俯視過這個世界的真正規則。”


  連祚並沒有什麽反駁的餘地。


  一個成仙之路已然斷絕,全派人都快散光聊時候接掌門派的掌門人,修為又能有多高,戰力又能有多強?

  至於萬人之上,當時靈智初開平凡佩劍,真的記不清水月掌門接任的最初,昆侖有沒有一萬個人了。但那個叫水月的修士老病而死的時候,他身邊是隻有自己的。


  他聽懂了雲九章的言外之意,強者注定殺戮,軟弱才會封刀。他水掌門隻是個失敗的個例。


  可事關他注視了幾萬年的人,連祚的頭腦固執和清晰。


  他不覺得水掌門是失敗的軟弱者,從來不。


  連祚搖一搖頭,對雲九章:“至少,沒有他,就不會有今的我。”


  七彩祥雲飄飄升騰,接引仙光裏傳來隱約的。


  三代昆侖弟子佩劍,靈修連祚,入世修行五萬年三千年,今日終於大乘飛升。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