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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狂哮

  鄧遠之在兩個本地土著的幫助下,挖遍樂人堆,三千四百餘個修士。死了三四十個,剩下缺胳膊斷腿的修士中,沒有沐新雨,也沒有焦則。


  鄧遠之素來有點悲觀,凡事往最壞了想。並不相信這兩位同在劍塚的昆侖,能逃過蓬萊的魔掌。不論敬老尊賢,還是禮讓婦孺,都不像蓬萊能有的品性。


  那兩個土著叨叨咕咕咬著耳朵,看向鄧遠之的神情總是有點閃爍。扯了扯鄧遠之的衣袖,在地上寫道:


  “鄧師兄,您要找的兩個人中,那位沐姑娘很漂亮?”


  鄧遠之低頭看著那字。


  仔細回憶了一下,沒覺得沐新雨哪裏漂亮。隻對那杆兩人高的方畫戟很有印象。再仔細想想,沐新雨走到哪裏,周圍男弟子們的眼神好像還挺特別的?

  於是道:“可能挺好看,怎麽?”


  兩個土著對視了一眼,臉色有點難看。其中那個駝背跛腳的漢子,歎了一口氣,繼續在地上寫道:“這秘境裏活下來的,也有許多勢力。我們是很的一波,並不是第一波過來挑饒。前麵應該還有,所以……”


  鄧遠之長眉一挑:“這意思是,我們都是被挑剩下的?”


  駝背漢子噎住了,心您這關注點有點不對勁。


  您應該關心那姑娘才對啊……


  前麵來挑的勢力,指不定把那漂亮姑娘捉去怎麽樣了呢!

  鄧遠之閉著眼半,忽然道:“這事兒,不要告訴楊夕。”


  兩個土著一驚:“什麽?”


  鄧遠之呲著牙,一聲冷笑:“沒聽懂麽?就是剛才去單挑睚眥的那個女修士,叫作楊夕。如果你們不想跟著上門去死磕那些個大勢力,就閉緊了嘴不要告訴她。”


  鄧遠之神色冷下來,轉身繼續挖掘剩下的人堆。麵無表情,直如什麽都沒發生。徒留兩個土著,在原地害怕又心驚。


  鄧遠之的法術造詣,隻能用高妙來形容。


  這隻不曉得多少歲的老學霸,知道太多旁人聽都沒聽過的法術,或許不強大,卻常常能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


  比如現在,身上被下了禁製,肢體不聽腦袋的調用。鄧遠之便直接以靈力操縱著四肢,做出他想要的動作。其嫻熟程度,並不亞於四肢健全的人。


  又拉開一具失血過多而死的修士,鄧遠之正麵對上了一雙暗沉如漩渦的眼睛。


  鄧遠之一驚之下,立刻抬起手臂捂住了眼睛:“什麽人?把眼閉上!”


  那人聽話的閉上了那雙暗藏殺機的眼,沉穩的開口道:“你們做了什麽,我都看到了


  。我不會做任何威脅你們安全的事。”


  這話直接在鄧遠之的腦海中響起,得十分自負,言外之意,如果這些人剛剛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他就不定會做些什麽了。

  鄧遠之嗤笑一聲:“就你這動也不能動的模樣?”


  那人依舊閉著眼,隻了一句話,聲音並不大,卻讓鄧遠之這般高傲的人也閉了嘴。


  他:“我是十八項靈根的禁製師,下沒有我解不開的禁製。”


  鄧遠之的瞳孔驟縮了一下。


  他還記得昆侖入門考試的時候,禁製堂的禁製第一人,也隻有十六項靈根。並且踅摸了幾百上千年,也不曾找到跟自己靈根一樣多的弟子。


  鄧遠之嘴唇動了一下,“剛才去殺怪的那些人,你能不能……”


  那人依舊閉著眼:“沒關係,我師弟也去了。一樣的十八項靈根,隻是他破禁的方式有點特別……”著歎了一口氣。


  那歎息的聲音,也被一模一樣的傳音入密,在鄧遠之的腦海中響起。


  “你們是什麽人?”


  那人沉默了片刻,方才開口:“我們的門派不重要,我們是真心想參與抗怪的。又不是戰鬥型的修士,才會落得今日下場。”


  他這諱莫如深的模樣,鄧遠之心裏,於是冒出了幾個選項。不愛名利的,或者師門不名譽的……


  有道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支。


  再楊夕這邊,楊驢子提溜著馬烈,靠著幻絲訣貼著地麵輾轉騰挪。楊夕的靈力很快告罄。


  冷汗順著鬢角流下來,滴在馬烈臉上。


  馬烈:“哇。”


  “少廢話,我不會把你扔下自己跑的!”


  馬烈身體不敢動,怕給楊夕造成負擔,嘴上的反駁卻十分激烈:“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楊夕道:“你特麽閉嘴就得了,哪來那麽多廢話?換個位置,你能扔下我自個兒跑?”


  馬烈:“哇哇哇哇!”


  楊夕恨不得咬他一口:“哪裏不一樣?收起你那套吧,你除了多一個怕彈的**,少一個生孩子的功能,到底還有哪裏跟我不一樣?”


  馬烈氣得鼻子左歪右歪,眼看著再也正不回來了……


  楊夕第三次試著調動筋脈裏的植物,失敗。空蕩蕩的經脈,隻留下幹澀的痛感,

  楊夕無比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精道修為毀了。即便還能感覺到經脈裏殘留的植物根須,可那並不能支撐梧桐葉脈穿透體表成為靈力的支撐。


  普通人就是普通人。即使被精道擴充過經脈,楊夕依然沒有釋少陽無限連戰的能力


  。


  又一次,楊夕提著馬烈,飛越過一座冒著熊熊濃煙的火山口。睚眥不會飛,隻能夾著大尾巴甩噠、甩噠繞路過去。

  可那巨大的嘴巴,和滿嘴的腥膻,也隻遠離了區區十幾米。


  馬烈看不見,但他能從楊夕粗重的喘息聲中,從睚眥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中知道情況的危機。熏饒熱氣燙傷了他的腳底,但是他沒。


  黑洞洞的眼眶揚起來。


  有水滴在他的眼眶周圍,那是楊夕的汗水。因為靈力透支過度,帶上了濃重的血腥氣。


  如果能看見的話,應該是血紅色的吧……


  他知道一個辦法,可以爭取時間。


  南海戰場上,宰殺上古神怪,真正衝殺的戰鬥修士,也不過區區幾百人。戰鬥的節奏不穩了,邢首座就會用這個辦法,犧牲一個劍修為代價,重新掌握主動。


  他曾經十一次擔負這個任務,是昆侖劍修中最多的一個。他一直知道邢首座為什麽那樣看重他,也知道兄弟們為什麽給他最多的容讓。


  因為他總能活下來。他是活下來的次數,最多的一個昆侖。


  可是看不見……


  馬烈伸手摸向腰間,那裏,沒有劍。


  熏饒熱氣,消散了一些。


  馬烈知道,他們終於離開了火山口。


  繃緊了剛毅的嘴角,這個剛愎自用甚至倔強的有點幼稚的男人,忽然伸出了唯一能動的右手,一掌打向楊夕。


  “你瘋了嗎!”楊夕一聲嘶吼,倉惶鬆手。


  卻見雙目失明,辨不清方向的馬烈,搖搖晃晃的騰身飛起。斜斜的衝向睚眥追來的方向。


  “馬烈你這個畜生——!”


  楊夕腫脹的眼睛,目眥欲裂。


  飛翔,是築基修士所有的能力。


  整個肉身,重築道體,可容空氣、水流沿著全身的內部流動。風從頭頂灌入,從腳下流出,輕盈直上雲霄。


  馬烈的飛翔,當然比楊夕要更容易。


  可是他看不見。


  停駐在高空,睚眥口中的腥風吹過耳畔。馬烈一動不動。


  楊夕可以看得見他茫然又堅毅的神情。


  孤注一擲,賭一把。


  馬烈堅決的抬起了右臂,掌心凝聚起一團劍氣。


  蓄勢待發。


  沒有劍怎麽樣?

  身後沒有兄弟又怎麽樣?

  就算是根本看不見,又怎麽樣?

  馬烈第一次承擔起誘餌的任務,也不過是看不下身後的的人不停犧牲,自己卻龜縮在最後


  。


  他活下來了,他想信自己這次一定還能活下來!


  馬烈聽見了睚眥陰險的嘯聲在耳邊響起。


  右側。


  馬烈聞到了撲鼻的腥風夾雜著熏饒惡臭。


  近了。


  馬烈揚起雙臂,對準了感覺中睚眥的大頭撲過來的方向。


  他微微翹起了並不英俊的嘴角。


  沒有辦法在遠處瞄準,那麽就到近處去。沒有辦法看見睚眥的所在,就讓睚眥看見自己。


  馬烈在全身不能動彈,雙眼失明的情況下,在睚眥巨口落下的最後一瞬間,精準的把右掌心中的一團劍氣對準了怪獸的血噴大口。


  睚眥殘暴的雙眸裏,映出他流著血的雙眼,和高挺的鼻梁。


  馬烈擠出胸腔中全部的空氣,爆發出一聲巨大的怒吼。那一瞬間楊夕幾乎覺得這吼聲超越了周圍沸騰的火山岩漿,壓過了睚眥陰梟的呼嘯,匯聚成震耳欲聾的一句話在她耳中爆炸開來!


  “昆侖不死!蒼生不滅!”


  “馬師兄——!”楊夕聲嘶力竭的喊出來,雪白肉嫩的藤條刺破皮膚紮根到地下,一瞬間補滿了靈氣。


  血色的汗液從毛孔裏滲出來,同時放出的還有萬千靈絲化作的一張巨網。


  流光一般撲向空中的馬烈。


  可是來不及了……


  楊夕摔倒在燙饒地麵上,一滴眼淚茫然的從兩人僅剩的一隻眼中落下來。砸在地麵上,瞬間便蒸騰殆盡。


  那一聲“師兄”,是直到此時才真心實意的,不帶一點客氣。


  可是馬師兄已經沒有了。


  楊夕心頭一腔怒火對著蓬萊的方向,越燃越旺。幾乎吐出一口血來!

  “哇!”


  等等,什麽聲音……


  我幻聽了麽?

  抬起頭,使勁兒睜開模糊的眼睛。楊夕看見睚眥臉上好像多了一個唇環似的東西。並且那個唇環在動。


  楊夕:“……”


  那隻唇環完全沒有體會到楊夕心中乍驚乍喜,忽上忽下的感情。自我感覺特別良好的向著不知道什麽方向顯擺著自己又活下來了:“哇!哇哇!哇~哇~”


  楊夕忽然覺得有點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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