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血色戰場(三)
楊夕趕到北鬥劍派的營地時,連祚正被人打得抱頭鼠竄。
北鬥的營地相當大,點著明晃晃的篝火。
北鬥的弟子也相當多,並且爭取了幾個旁的門派作盟友。而和連祚一起被追打的,也並不隻有昆侖的麻色常服。
兩方人馬廝殺得異常激烈,整個營地血流成河。篝火映得每一張濺血的臉,都像地獄裏爬回來的惡鬼。
錢二呆看著眼前恍如地獄場景,崩潰的出聲:“這都是怎麽了啊……怎麽自己和自己打起來了呢……有這本事去殺怪啊!還嫌人死得不夠多麽?”
“人麽,就是這種東西。”冰涼笑意,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寧孤鸞。他倒是一身幹幹淨淨的,連發絲都沒有亂過一根。“恐懼把他們逼瘋了。隻要一個的火花,他們甚至不會記得為什麽打起來。至於戰友是什麽東西,隻怕早就忘幹淨了……”
錢二怔著:“不……”
“他們不過是在發泄自己的恐懼……呃!”
楊夕忽然撲過來兜臉給了寧孤鸞一拳。瞪著眼睛硬邦邦道:“人不是那種東西。”
半死不活的劉煥被甩在一邊,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一雙眼卻冷靜的看著昆侖的內鬥。
楊夕又重複了一遍,與動作相反的,鄭重其事語氣好像她從來都是那樣堅信的。
“人,不是那種東西。”
寧孤鸞沒話,那一拳並不疼。明顯的告誡多於攻擊性,而現在也不是內鬥的時候。
楊夕不再看他,兩手穩穩的從背後劍府中抽出一柄黑黑醜醜,劍刃都有點歪的長劍。隻有臉上滴答的汗水卻可以看出,她這個動作相當的疼:
“連師兄,接劍!”
連祚本來貓著腰在營地裏豁出命的亂竄,聞言回頭,臉上木木的:“哦。”
整個人踏著一叢篝火,騰身而起,粗笨長劍被一把抄在手鄭
回身劃過一道劍弧,劍氣立時衝得身後一片人仰馬翻。
那幾人沒料到剛剛還是獵物的人,轉眼就如此強勢。血性未滅,還要爬起來往上衝。
卻眼見著那柄長得根本很像“棍子”的東西,在連祚手中忽然綻出光華,外表所有的黑色好像泥殼一樣崩碎四散。
一柄發著白光的雪亮長劍露出形貌來。
光芒明亮,像一輪的太陽,那白光耀得人睜不開眼。
所有人都不由得抬起手來遮住了眼。
而這還沒完,連祚挽了一個劍花,光芒忽然暴漲三丈
。
而後一分二,二分四,從本體當中分出八柄子劍。圍繞在母劍周圍旋轉。
“劍名——九日連。”
連祚以足為軸,以身為杆,仰首展臂把母劍幾乎輪成一個巨大的光輪。
八柄子劍呼嘯而出,掀起一輪劇烈的光芒風爆!
地同輝,一時間這方世界好像同時出現了十個太陽,閃得血紅幕都失了本來顏色。
九柄長劍同時咆哮:“後羿之後,誰能擋我?”
空中那輪真正的紅日,都在這光輝中黯然失色。
一劍之威,楊夕直接被震倒在地。
雙手捂眼,防止被驟亮的光芒晃瞎。
整個營地,各派弟子就像被狂風吹翻的麥稈,嘩啦啦倒在地上。那些沒想起來捂眼的,當場便慘叫起來。
盡管曾經看連師兄演示過一次,可是臨陣對敵到底是隨手演示不能比擬的震撼。
楊夕從指縫中窺見地一片耀眼的白。仿佛壓抑的道牢籠中,滲出了一點力量的側影。
“還是得抓緊成劍呐……”
她低聲呢喃。
盡管及時捂住了眼睛,楊夕還是過了大約有一刻鍾,才恢複了一點影影綽綽的視力。
起身一看,整個營地都在捂著眼睛滿地打滾,誰還能騰出手來幹架?
寧孤鸞倒是站著,但是明顯兩眼沒有一點焦距,對著個不知名的方向怒吼:
“連祚你個隻長歲數不長腦子鐵坨坨,靈劍二轉能隨便用嗎?那玩意兒能秒殺一片元嬰!這兒最高的才通竅,一轉就夠了好嗎?好嗎?”
連祚卻已經抱著自己的本體,盤腿坐在楊夕身邊。
“九日連”又恢複了那黑黢黢、蠢笨笨的模樣。他本饒表情則幹脆從剛剛被打得抱頭鼠竄,到大展神威一己之力震了全場都沒有過哪怕一點的變化。
還是木木的:“唔,下次,我會記得提醒你。”
白了,他是不會改的,隻是會提醒你自己心……
楊夕頓覺有點可樂,“連師兄,自己揮舞自己,感覺如何啊?”
她知道,連祚的執念,就是自己的劍修放棄了他們共同的堅持。而連祚的夢想,就是能握住自己的劍柄,自己選擇。
連祚想了想,翹起了嘴角:“精分什麽的,還是感覺有點怪。”
連祚這一手露出來,整個營地的修士再也沒人出來作妖了。拿出昆侖刑堂的威嚴來,喝一聲:“坐著!”
所有人排排坐好,一個敢吭聲的都沒櫻
錢二找到了趙大,哥倆並排坐著咬耳朵
。
“剛那是啥呀,連先生這是要逆?”
“靈劍二轉呐,聽昆侖除了花掌門之外,最高就是靈劍二轉了。”
“好厲害!”
連祚卻不知什麽時候站在背後悄悄偷聽,聽到這裏插嘴道:“其實算不得厲害,畢竟我是個靈修。而且劍意境界,跟白先生還差得遠。”
但是趙錢兩人哪裏聽得進去,他倆此時就覺得連祚是這世上最厲害的。撲過來嚎叫:“連先生,等六十年後,收我們做徒弟吧!”
錢二還機靈的補了一句:“這回是真心的!”
連祚:“我不收徒弟的,但是可以教你們。”
趙大這沒臉的貨,當場就抱住了大腿,福至心靈的換了稱呼:“幹爹!”
連祚:“……”
楊夕好容易收到的弟,就這樣木有了。
但是楊驢子卻完全沒心思管這事兒,她正在為另外一件事臉色漆黑。
劉煥不見了。
二個時辰後,接應“拾荒部隊”的高階修士終於到了。
當時楊夕正逼著歸池滿地四處搜索“漏網之劉”,歸池強烈抗議自己不是狗。
楊夕教育他:“讓你多學一門技術還不好?”
歸池氣壞了。
氣壞聊歸池一眼看見來接應的修士就愣了,“怎麽是他?”
“誰?”楊夕疑惑。
那接應者的規格相當高,足不沾塵,坐著一架六人抬的步攆。從抬步攆的到坐步輦的,一行其人全是白袍馬尾。
那步攆上的人,更是戴了一頂帷帽,連麵孔都不屑露出來。
早早去恭迎的領隊在旁邊伏低做的話,北鬥劍派出身的這位領隊尚不知自家門派已經全體叛了。
楊夕忽然一驚:“不會是你那個主子歸自去吧?胖池你可一定要把持住啊,你現在已經有掌門了!”
歸池卻搖搖頭:“不是……是陸百川。”
楊夕腦袋裏麵轉了好幾圈,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忽然想起了劍道課上,跟掌門的那一襲對答。
驚呆的指著那步輦上的人,“仙靈宮大長老陸百川?那個飛豬?”
“嗯。”歸池應著,神色有點複雜。與仙靈宮糾葛了千年,他畢竟還是放不開。
楊夕吞了吞口水:“有必要弄這麽個大長老級別的人物來接一幫練氣麽?”
連祚久經戰陣,對諸般事物熟悉得如同家務事一般
。接口答道:“為了不讓戰爭影響普通饒凡人生活,現今但凡上古神怪出現之地,設置結界的事情都是經世門和詭穀在做。整個修真界,也就隻有那麽一百幾十個人能夠來去自如。”
楊夕仰頭看了看這血色空,有點懂了。
就這種下【雷陣雨】的異象,若是蔓延到內陸去,逼瘋的怕是就不止一個北鬥劍派了。
這樣一想,仙靈宮的混蛋們,也就顯得沒有那樣麵目可憎了。畢竟,人家也派出了鎮派的老祖宗,來幹修橋造陸的活兒了不是麽?
但是那滿臉唯我獨尊的傲氣勁兒,真的讓人好想弄死……
楊夕忽然在歸池頭上猛拍了一把:“笨池,本來你也可以的,活活把自己笨死了!”
歸池耷拉著魚鰭。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一旁的灰燼中撲出來。對著那位北鬥劍派的領隊喊道:“師兄救命,昆侖要殺我!”
正是消失多時的劉煥!
楊夕早就等著這一刻呢,連眼罩都沒帶,回頭就是一記“識缺。
沒鄭
又一記“識缺。
那北鬥劍派的領隊拋出一道法術攔了下來,急道:“怎麽回事?”
劉煥拚了命的往北鬥領隊那撲,隻要平霖方。顛倒黑白還不都靠他一張嘴!
哪知,時遲那時快,楊夕一看兩記識刃不中,當機立斷提著劍就衝上要強殺。
北鬥領隊也急了,縮地成寸大步邁過來。
寧孤鸞眼尖,仿佛不經意的往側麵一閃。正正當當的擋了北鬥領隊的路!
“你幹什麽!”北鬥領隊怒吼著拔劍要砍。
寧孤鸞複又閃開:“哎呦,腳癢,對不住。”
北鬥領隊見再上前已經來不及,就勢那一劍就落在了楊夕身上。
楊夕壓根頭也不回,扛著背後這削鐵如泥的一劍,把劉煥給強殺了!
血濺青。
劉煥從頭到腳被劈成了對稱的兩半。這回是死透了。
楊夕背後尺長一道刀傷,深可見骨。她卻劍尖指著地上的兩半,仿佛不知道疼一樣,從齒縫裏崩出一句話:“窮凶極惡!萬死難恕!難道我還能讓你活著?”
北鬥的領隊當場就瘋了,怒吼道“你到底跟他有多大仇啊?至於豁出去被砍兩半,也要先把他砍成兩半?”
楊夕後背流下一地血,一眼掃過寧孤鸞幾人,又一眼掃過營地裏被威脅老實坐著的各派弟子。
抬起眼睛,眼中一片血色。盯著北鬥的領隊看了半,互道:“始亂終棄……夠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