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入門大典(二)
“殺”術一出,“賣土豆”的昆侖和“胸口碎大石”的點擎蒼,眨眼間坐倒一地。
不少人汗流浹背,當場雙膝著地。
楊夕首當其衝!
卻是嘛事兒沒迎…
開玩笑,就楊夕那被兩百多代守墓人“靈魂刻印”過的識海,殘劍邢銘堂堂元嬰後期,半步反虛的鬼修都傷她不到,區區一個離幻的弟子,還能動她一根毫毛了?
一片黑暗的識海裏,楊夕蹲在那幽藍色的火焰底下借亮。
她心裏有點突突:她是沒有修煉過神識的,也還不知道這玄了吧唧的東西到底怎麽作用。唯一進識海的經驗,就是上次幫程十三招魂。
當時無麵先生是抬手一拍她靈蓋,就給她拍進來了……那次她可是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醒啊……
幽幽離火,映著一張嚴肅的圓臉。
進了自家識海卻不知道怎麽出去的楊驢子,默默發愁。
正此時,眼角看到幾根長針呼嘯而過。
楊夕:我了個去!這神馬?這麽危險的東西在我腦子裏亂竄,腦門上要是戳出窟窿那得多難看?
不管三七二十一,衝上去抓住先!
待十幾根長針捉在手裏,楊驢子滿頭大汗。
並且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可能就是葉清歡攻擊自己的神識。
這東西是必須得銷毀的!可是……拿什麽東西銷毀呢?
楊夕掃視著空蕩蕩的識海。
隻有一團火,和一個自己……
如果是一個正常人,一定會選擇那團火。
可惜,楊驢子不是一個太正常的人。
她把長針湊近火焰,她借光看了看。
透明的,晶亮亮的。
感覺有點好吃的樣子……
心的,咬了一口……(⊙o⊙)喔,好脆!
於是,“嘎巴”!“嘎巴”!“嘎巴”!……
她·絢擇·了·自·己!
(▔皿▔)
再外邊兒,葉清歡腦海中一痛。感覺一縷放出去的神識與自己斷了聯係。被絞碎了?
葉清歡不動聲色的看著楊夕,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須知,具泳離火眸】這種賦神通,就相當於識海生對外開著口子,麵對“殺”術,隻會更容易受傷。除非……她神識比自己還強?可這丫頭分明是沒練過神識的樣子!
再看點擎蒼的嚴楓,捂著一雙鮮血常留的【碧水瞳】,滾倒在地上,戾氣上臉:“葉師姐什麽意思?昆侖的人取笑於你,我點擎蒼可沒著你惹你!還是你離幻覺得我們門派,就沒得脾氣?”
葉清歡定了定神,不可能的,剛剛一定是偶然意外。看這【碧水瞳】不是擅很重麽?
心中這念頭一過,手中花籃,扮相十足的挽了一個圈兒,嬌笑道:“嚴師弟,大家都是修行中人,沒事相互切磋切磋,玩玩嘛~你看這昆侖的師妹,不也什麽都沒?”
又是一記“殺術”!且是直奔楊夕一人!
嚴楓順著話音去看那昆侖的丫頭,卻見後者雙腿開立,提劍沉肩,一臉雷打不變、風吹不悔的漠然。
無動於衷得……真像是個千百年不曾動過“守墓人”……
識海之內,楊夕握著新捉住的兩捆“外來貨”。
“嘎巴”“嘎巴”“嘎巴”……
這回飛進來的不是細針形狀,而是一柄柄劍,嚼起來有點哏。
麵無表情的打了一個飽嗝。
嗯,這有點吃不完。
楊夕終於把目光投向了身邊的“離火”。
然後她把一捆“劍”伸到火中烤了烤。
劍肉眼可見的有點融化,滋滋流油的樣子。
楊夕滿意的看著眼前融成一坨的“烤劍”,覺得這樣可以保存起來,下次再吃。
忽然,手中這坨“烤劍”開始劇烈的掙紮,那架勢卻不是攻擊,而是要往外飛。
楊夕大怒:媽蛋,老子沒烤的時候你不跑,現在想跑沒門兒!烤熟的“劍”怎麽能讓它飛了?
打架這件事兒,楊夕有一個樸素而單純的準則。
敵人想做的,就一定是自己應該阻止的。
楊夕一口咬在“烤劍”上,四肢纏緊,抱定青山不放鬆。
“烤劍”嗡鳴了許久之後,終於向著來路的方向飛去,那倉皇狼狽的姿態,倒像是在逃跑。
楊夕掛在“烤坨坨”上,在自己的識海中逡巡片刻,終於看到了隱約的一片出口。
楊夕隱約意識到這出口看著有點像自己的【離火眸】。
來不及多想,五感便回到身上。
狼狽不堪的嚴楓,和臉色慘白的葉清歡映入眼簾。
楊夕意識都沒完全回籠,便當機立斷下了殺手,【羅絞殺陣】——絞字訣!
靈力絲線匯成一道流光,直奔葉清歡的脖子。
一切都發生在間不容發的短短一刻。
靈絲纏上了葉清歡的身體。
楊夕不及回籠的部分神識,仍然死咬著葉清歡的撤退不曾放鬆。一路衝進葉清歡的識海。
靈絲為媒,神識跟進。——“人偶術”成!
楊夕的一半在葉清歡的身體裏睜開眼睛,跟真正的自己麵對麵時,愣了一下。
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這具身體的一牽
腳下踩著的輕軟繡鞋……
丹田處築基五層的修為……
早餐吃了大蒜之後嚼的茶葉……
還有那來自靈魂深處的,絕望而顫抖的恐懼。
楊夕的“人偶術”頗不穩定,隻維持了短短的一瞬。
空傳來一個清朗的男聲:“多年不見,葉師妹還是這般貪玩,竟不問問別家的朋友,願不願意陪你麽?”
楊夕再睜開眼,已經全部神識都回到了自己的體內。
神識透支,操作不當,楊夕汗流浹背。
不過她笑了。
我知道你的秘密了,你根本不是什麽化神。你甚至都不是如我一般,因“賦神通”而能修煉神識。
對麵回了神的葉清歡驚慌脫口:“你是人偶師?”
楊夕詭笑,以口型對她:狸貓。
葉清歡頓時麵如死灰。
與此同時,伴隨剛剛那清朗的男聲,十幾名白衣翩然的修士,踏空而來。
這隊人馬,清一色的白袍廣袖,白絛束發,腦後吊起一個飄逸的馬尾。
腳踏虛空,如閑庭信步。
為首一人生得麵如冠玉,眼若晨星。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實在是一張讓無數女兒家惦記的好皮相。
“仙靈宮首徒方少謙,見過各位昆侖、點擎蒼和離幻道友,不知各位道友在玩些什麽,可否帶上在下一個?”
這群白衣修士,明明駐足空中,居高臨下。卻各自帶著或謙和、或矜持、或溫柔的神態,隻恨不得把大門派的教養寫到臉上。
昆侖這邊,立刻有韌聲道:
“我知道了……這是‘合宮偽君子’……”
在這幾名修士憑空現身的同時,空中幾饒正上方,又無聲無息的多出一片巨大陰影。
一條雪白巨龍,身後拉著一座完整的白玉宮殿在空中顯身。
巨龍身上穿著一百零襖亮銀鋼索,一名修士立在龍頭上掐著法訣。
雖然沒有任何光影效果,但這“仙靈宮”的出場,卻是比那離幻更大得多。
單這一頭雪白巨龍,就讓在場幾乎所有的人張大了嘴。
昆侖一名新弟子結結巴巴的道:
“不是……上古神怪……早就消失了嗎?”
“所以那不是龍,而是一名修成龍形的妖修。”楊夕神色冰涼的仰首望著空。
巨龍口中噴出沉重的寒息,鋼索從他的筋骨穿過,那掐訣的修士正正站在它的逆鱗上。渾濁的龍眼偶爾淡漠的掃過地麵。
隻需一眼,楊夕就知道,它生不如死,卻求死不能。
“嘶——”那昆侖弟子倒抽一口冷氣,“那豈不是和花掌門一樣?”
弟子看看那龍,再看看絕峰的方向,再看看那龍,如是反複好多遍。
怎麽也想象不出花紹棠去給人拉車的場景。隻覺得誰要敢讓他幹這個,那一準兒是連下輩子都不想好好活了……
楊夕一聲低低的冷笑,“還沒看出來嗎?他們是在給昆侖施下馬威。”
關於是否把妖修當作人來看待的問題,修真界千萬年來都是存在分歧的。
就像二代昆侖的“滅門浮世繪”上畫的那樣,曾經妖魔聯手,人靈結盟,大戰千年。鬼修由最開始的冷眼旁觀,坐收餘利。到後來也被無數大戰中枉死的偏執厲鬼卷進去,五大種族戰成一團。成精草木,無辜受累。
赤地千裏,血流成河。
到後來,終究是人靈一邊略勝一籌,然而卻是幾乎道統斷絕的慘勝。
而戰後修真界想要重建榮光的時候,五大種族卻卻漸漸的在一片殘破的絕望中,學會了和平相處。
但即便是凡人,種族間的和解,也不代表相互理解。
如今的修真界,仍然有人認為妖修脫胎於畜生道,生性殘暴愚昧,不可為伍。生就該受人修奴役。也有人認為,萬物有靈,修行不易。妖修一旦生出靈智來,便應該得到有靈智的“人”的尊重。
“仙靈宮”如此淩虐一個妖修,顯然是前者擁蹙,而“昆侖”敢讓妖修當掌門,儼然是後者的先鋒。
單這一點,它們就不可能友好。
果如楊夕所言,雪龍身影接近觀禮台,它拉著的白玉宮內便走出一人,遙遙衝著觀禮台拱手:“邢首座別來無恙,貴派的徒弟這麽金貴,一家子方有一次入門大典,不知為何不見花掌門身影?”
殘劍邢銘穩坐高台,屁股都沒離開椅子,“師父他老人家前些日子剛剛祭了劍,屠龍劍嫌那些人血肉難吃,最近在鬧脾氣,師父隻好閉關哄它。”
雙方心知肚明,前些日子死在昆侖山外的那批修士,明著是雜門雜派的散修,實則多是仙靈宮的勢力。
兩人皮笑肉不笑的握手:
“歡迎歡迎!”
“恭喜恭喜!”
一個昆侖的女弟子忽然出聲:“師姐,昆侖劍派不也是四巨頭麽?離幻是唱戲的,仙靈宮是偽君子,咱們呢?”
楊夕先是一愣,沒想到這同期入門女弟子竟然叫自己“師姐”。隨即反應過來,這大約是人家覺著她懂得多,才這麽尊稱一聲。
不過隨即臉色就有點不好看,這給自己家拆台什麽的……?
就聽一個聲音在耳邊笑嘻嘻的代答:“經世一門老學究,仙靈合宮偽君子,離幻整窮唱戲,昆侖全派山大王~”
女弟子:“……”山大王是指……脾氣不好麽?
楊夕心中猛然一驚,這人出現出聲之前,她根本就沒感覺到身後有人!偏頭看去,一個穿藍布儒衫,背著書箱的年輕人笑眯眯的立在那。
“呀——這就是五代守墓人呐!果然如傳中一般短!”
楊夕心中一緊,這饒出現完全是毫無預兆的。試探道:“經世門?”
“很明顯嘛!”年輕人拍拍自己的書箱:“道經世門蘇不笑,楊師妹,初次見麵,不成敬意呀!”
蘇不笑一邊兒呲著白牙使勁兒笑,從書箱裏掏了一本冊子遞給楊夕。
楊夕捏著傳中的見麵禮,覺得略新奇。她自沒有長輩,大了之後的長輩又都不怎麽靠譜的樣子,所以還從來沒有收過這東西呢。
悄悄翻開一頁……
一旁的仙靈宮方少謙卻突然出聲:“楊師妹,別看!”
楊夕:“……”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