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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過龍”

  “鄧遠之這個名字,是程家的家生子。可你在程家隻潛伏了五年,那你是……”


  楊夕話沒完,鄧遠之突然駐足轉身,提劍就砍!


  長劍雖斫不破【玄鐵】的外殼,可雄渾的靈力灌注劍上,“當——”


  楊夕立時就被震吐了血。


  鄧遠之劈手三劍,回手又刨出了一顆【霹靂雷火彈】,“轟”的一聲巨響,如九神雷在楊夕耳邊炸開。


  遠處多寶閣的人聲因這一聲巨響來得更快了,鄧遠之留下一句冷喝,倏忽而去。


  “我雖殺不得你,卻不是沒有辦法收拾你。楊夕,修士的世界沒你想得那麽簡單,賣弄聰明也要有個限度!”


  蠶繭裏如地震一般,楊夕滾碌碌連滾了好幾圈。一邊吐血一邊卻在嘿嘿的笑。


  見識這種東西,總是隨著年齡才能增長,鄧遠之的淵博絕對不可能屬於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而越是古老偏門的見識,鄧遠之越豐富;相反那似乎常見的新聞,他卻不甚明了……


  “老東西,你果然是個【奪舍】的,怪不得那麽怕元嬰……”


  人聲漸漸的近了,楊夕滿身鮮血的躺在親手編織的“蠶繭”裏,放鬆下來的意識有點模糊。


  翡翠死了。


  仇陌走了。


  鄧遠之是敵人。


  老道士墳頭的青草都不知換了幾茬了。


  大道之上,楊夕從來都是一頭形單影隻的,倔脾氣畜生……


  “剛才那麽大的聲音,怎麽隻有個‘繭’呢?”


  “鬧事兒的人呢?算了,先把這繭抬回去吧……”


  幾名夥計抬著不知名的巨繭,走了。


  古舊的巷道,因一場修士的戰鬥更加破敗了。卻無人想到動手稍微修葺一下。


  沒人注意的坍塌磚石裏,躺著一隻慘白慘白的斷手。


  它動了一下,抖落滿“身”灰塵。


  搖搖晃晃的以食中二指立起來,緩慢的踱著步子,消失在巷尾……


  事態從楊夕這邊看,似乎告一段落。昏迷的倔驢子在複仇作死的康莊大道上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然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角色的蝴蝶翅膀,卻扇動了各條過江龍和地頭蛇們家門口的暴風。


  程府,蘭苑。


  二管家程德匆匆闖進來,撞翻了一隻落地花瓶,一扇紅玉屏風,全沒了往日在下人們麵前的八麵玲瓏。噗通一聲跪在蘭夫人腳下。“夫人!”


  蘭夫人正在妝台前細細的描眉,手一抖,戳出了一個十分新潮的“卷尾”:

  “阿德,闖什麽禍了?怎的去了一趟正院兒就魂不守舍的?”


  程德跪在地上,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夫人,夫人救命。人不聽夫人約束,擅自幫十三少爺謀取那【十七骨】劍仆……現在那楊夕不但沒死,反鼓動十四姐抬了齊嬤嬤的屍首,去家主麵前進言。是……是……程家有人勾結外禍,先殺翡翠,又殺楊夕,所圖不明!”


  蘭夫人看了他一眼,美豔的麵孔十分鎮定:“慌什麽,你是殺了那個翡翠了,還是勾結外人禍害程家了?”


  程德一頭磕在地上,語無倫次:“地良心,人怎有那麽大的膽子!人隻是一心為了十三少爺啊,頂多用些威逼利誘的手段,可楊夕根本油鹽不進,但人也沒敢……”


  “那家主就不會殺你。”蘭夫人打斷程德的表忠,半闔著美目,問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你怎知程十四那番話是楊夕鼓動的?”


  程德一愣:“是……十四姐院子裏有阿德安下的人,今兒個親耳聽到的。”


  “行了,你下去吧。”見程忠仍是遲疑,蘭夫人頂著她新潮的“卷尾眉”,露出個個風情萬種的笑容:“阿德,家主的心思你不懂。忠大管家是個武夫,卻有一句話得很對。你那些手段,就是朱門後院裏宅鬥的路數。可咱們忠大爺看不明白,家主能容了你的朱門宅鬥,卻容不了他的殺伐果決~”


  程德總算是心安了一點,叩首告退。


  門一關上,十三少爺程玉亭從屏風後麵繞出來,“娘親……”


  蘭夫人看了一眼酷似其父的兒子,輕笑了一下:“不用了,不就是要個十七骨的劍仆麽?娘應了你就是。”


  程十三沒想到蘭夫人是這般反應,略微遲疑道:“娘親不是擅自動作,會誤了您的大事……”


  蘭夫人柔柔一笑,四十多的夫人看起來卻如二八少女的風華。“橫豎你冒了娘的名頭,做了這麽多事,娘除了將計就計,還能怎樣?娘是疼你~……至於那個楊夕,”蘭夫人頓了一下,露出個莫測的表情:“自己個兒作死,誰還能留著她?”


  仙來鎮,一處地下室。


  十三四個身穿黑衣,頭戴鬥笠的漢子聚在一起。


  一盞昏暗殘燈,十幾把刀槍劍戟。


  這,可不大像正經饒聚會……


  鬥笠甲:“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香主的毛病,看見孩子連腿兒都邁不動,這事兒怎麽能讓他知道?”

  鬥笠乙:“這,咱們是想著,香主那性子在憋久了指不定幹出什麽來,橫豎是要滅口的,倒不如讓香主消遣一下……”


  鬥笠丙:“消遣,嗯,很好,消遣的結果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突然,鬥笠丁推門而入,“香主回來了!”


  眾人幾乎異口同聲:“在哪?”


  鬥笠丁指了指腳邊。地上一隻慘白慘白的斷手,抬起食指跟大家打了個招呼。


  鬥笠甲&乙&丙:“我了個嚓!你還不快點把香主給撿起來!!!”


  一隻斷手可獨自行走,這離奇詭異的恐怖事件,眾位鬥笠客卻一副習以為常,且送了口氣的模樣。“快把香主的【蠱甕】搬出來!”


  斷手被放進一隻陶瓷大甕裏,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翁口裏探出一張男饒臉,臉色慘白如紙,眼下是兩條猙獰血紅的疤痕。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在地下室響起:“嗬嗬嗬嗬……好久沒有這麽疼過了啊……這真是令人心情舒暢嗬……”


  十幾個鬥笠客掀袍子下跪:“參見香主,香主大法神鬼莫測!”


  疤臉男人笑了一下,側過頭看著一眾明明怕得渾身發抖,卻仍要恭恭敬敬的屬下:“這世上果然隻有孩子才是最可愛的……去,告訴忠爺,有個元嬰來搶食兒,讓他查查是程家的哪個……”


  仙來鎮,鎮口。


  仇陌低著頭,裹著他的麻袋,混在一群乞丐中往城外去。仙來鎮城郊三裏處有個破廟,是乞丐們的夜晚聚集地。


  仇陌之前穿麻袋,是因為楊夕讓他扮個乞丐,方便殺完人跑路。可如今他發現自己的裝束即使在乞丐圈兒裏也太過於“鶴立雞群”了……


  “那個麻袋,你來……”


  仇陌本待低頭裝死,奈何手腳卻像不聽話般挪動過去。仇陌一介凡人何時見過這等手段,當時就慌了手腳,渾身冰涼。


  全身裹在黑袍裏的人,看著不大像善類,聲音也沙啞得詭異:“你剛殺了人。”


  仇陌瞪大眼睛,一句話不出來。


  “闖了禍,確不會擦幹淨屁股。身上的血腥味兒太重了。”那韌低的笑了一聲:“不過我喜歡大膽的孩子,麻袋,你想做修士麽?”


  仇陌張了張嘴:“先生您大概……弄錯了……我是沒有靈根的……”


  那人哈哈大笑起來,“這麽,你不是不想。”


  仇陌不話。


  “麻袋,我是個傀儡師,有我在,你沒有靈根也可以修煉。”


  仇陌怔怔的問:“您要收我做弟子,教我也做一個傀儡師麽?”


  “不,不,不,”那人捧起仇陌的臉蛋,來回摩挲著,“你是生的好傀儡,收作弟子就太可惜了。”


  “傀儡是做什麽的?聽起來比傀儡師低級的樣子。”


  傀儡師沙啞的笑著:“麻袋,你不需要知道傀儡是做什麽的,你隻要知道,這是你唯一能走的仙路。你隻要知道,修士築基以後,就可以不受凡人法律的約束,你再像今日這般殺了人,也不用再倉皇逃跑。”


  少年看著傀儡師帽兜裏的一片漆黑,覺得那就像未來一樣不可捉摸。


  他口齒清晰,眼神清明:“我跟你走。”


  多寶閣。


  楊夕鼻青臉腫,兩手裹成粽子狀,正低眉順眼的挨訓。


  “你怎麽能這樣?你竟然能這樣!你這太過分了!”多寶閣管事指著楊夕的鼻子,翻過來調過去就是這幾句。


  楊夕實在有點聽不出重點,聲的問:“大叔,你這麽生氣,是因為我在你們後巷殺人?還是因為我在你們後巷放火?”


  管事大叔頓生一種槽點太多,不知從何吐起的悲涼感,抄起一隻大掃把,劈頭蓋臉的扇過去。


  楊夕抱頭鼠竄:“哎,大叔,大叔別打。你好不容易把我救活了,要是再給打死嘍,那你就白費勁了。”


  “我救你是為了讓你賠銀子,誰知道你特麽一文錢都沒了!你一定是競爭對手派來玩我的!”


  管事一邊打一邊喊,完全沒有了職業商饒翩翩風度。


  可見,楊夕最拿手的不是幹架,也不是【幻絲訣】,而是氣人。


  正在這時,夥計推門進來,被這雞飛狗跳的場景嚇壞了。


  “楊……楊姑娘,我從你的‘繭’裏麵撿到一個【百寶囊】,是你掉的……麽?”


  【百寶囊】,修士用來盛裝貴重物品的儲物袋。夥計手上的這一個,純白色,在正中繡了一個血紅的“蠱”字。


  這種詭異的品味,加上從那捆包過屍體的玄鐵絲裏找到,真是讓人一下子就猜到它是誰的遺產!

  楊夕戳戳管事:“大叔,我好像有錢還了,你們收贓物麽?”


  管事:“……”


  我應該收呢?還是收呢?還是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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