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戰

  十四姐掐著腰,橫眉立眼的罵道:“楊夕,你竟敢出手傷人!三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


  楊夕掂著凳子堵在門口,“我要是不傷人,姐能不揍我?”


  程十四的奶嬤嬤怒喝一聲:“做你的夢!你個賤蹄子,從兒就看出你是個不省心的,為個昆侖劍仆,連七少爺都敢坑了!”


  楊夕眉頭一挑,不是給翡翠出氣的麽?反手橫掄條凳,奶嬤嬤被拍飛了出去:“橫豎挨揍,還是少幾個人揍我的好。我很敬老的,不拍你腦袋。”


  正此時,一道火紅鞭影從門外抽進來,楊夕沒防備,迎麵被抽在肩膀上,鞭上倒鉤帶下一片血肉。


  第二鞭緊隨而至,楊夕把條凳往外一甩,飛身而退,躥上了房梁。


  朱大昌驚呆了:“她咋會飛?”


  低階的修士其實懂法術的極少,而禦空飛行這等手段,程思成施展起來都不容易,更何況一個區區練氣二層的楊夕。


  鄧遠之眯起眼睛:“那不是飛,是【幻絲訣】,你看她的手。”


  朱大昌使了牛勁去看,總算看到楊夕十指間的細線。一邊纏繞在水蔥樣的十根手指上,另一頭細密的纏繞在房梁上,足以懸吊起整個人。


  “哎媽呀,【幻絲訣】不是織布用的嘛?”


  鄧遠之一笑,意味不明道:“未必,大行王朝皇後衛隊有一項聞名絕技,叫作【羅絞殺陣】,正是個由十六名織女組成的殺陣。”


  楊夕背貼房梁,尚未發育完全的柔軟四肢向後彎曲,把自己鎖在房梁上,對著門口的方向一笑,道:“齊嬤嬤,三年沒見【漫霞】了,您老抽饒手藝還是這麽熟練!”


  麵貌嚴肅的老嬤嬤護著程十四從門口走進來,麵無表情的看著楊夕,緩緩道:“老身八年前就過,這外麵買來的人用不得,規矩沒學過,性子又野。早知你有今,老身當年攔不住姐,柴房裏就應該直接把你吊死。”


  著驟然發難,火紅鞭影向楊夕襲來。


  程十四跳著腳大喊:“嬤嬤,給我狠狠收拾她!”


  楊夕一揚手,幻絲訣發動,一根白綾轉眼間在手上凝成,與那鞭子纏在一起。


  鄧遠之脫口道:“好快!”


  楊夕單手把白綾在手腕上一卷,與齊嬤嬤在空中角力。“嬤嬤這話得人好傷心,真把楊夕吊死了,現在誰又來陪嬤嬤玩拔河呢?”

  楊夕嘴上得戲謔,心中卻知這老婆子不好對付。


  這齊嬤嬤是程十四的教養嬤嬤,來也是程家的一個奇葩。練氣九層修為,堪堪一步可以築基,手上那根火屬長鞭,更是一件法器,喚作【漫霞】。


  這等實力如果在程家做個供奉都不算高攀,偏偏這齊嬤嬤在程十四身邊一窩十幾年,程家不少下人挨過她的整治,卻屁都不敢放一個。


  齊嬤嬤冷笑一聲:“雕蟲技,也來賣弄?”著手腕一抖,手中鞭子便赫然著起火來。楊夕以靈力幻化出的白綾緊跟著就燒了起來。


  楊夕嚇了一跳,一個翻身躥到房梁上,噗噗直吹手指頭:“艾瑪,會著火什麽的最討厭了!”


  齊嬤嬤揮起【漫霞】抽出一頓火紅鞭影,白綾燒盡的碎屑漫飛舞。


  楊夕蹲在房梁上拍手:“漂亮!”


  齊嬤嬤黑著臉:“……”


  朱大昌:“那個……鞭子好像短了一點。”


  鄧遠之悠悠看一眼上那個閑閑的狗蹦子:“也不算短,抽斷房梁就好了。”


  楊夕掐著腰大罵:“嘿!你是哪夥的?”


  鄧遠之背著手:“難道你以為我是你一夥的?”


  朱大昌張大了嘴:“難道……不是嗎?”


  齊嬤嬤收到提示,抬鞭就抽。楊夕一個後手翻,折到橫梁上——正是房屋的主梁。“有種把這根抽斷,大家都在這活埋!”


  多寶閣的管事在一旁擦汗,很聲很聲的道:“我有沒有過……多寶閣布有陣法,房梁是抽不斷的?“


  齊嬤嬤怒瞪著他。


  鄧遠之幹咳了一聲。


  楊夕又開始狗蹦子了:“艾瑪,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要同歸於盡了呢!”尼瑪她又從那根橫梁上跳回來了。


  朱大昌一臉憂愁的看著楊夕:“我怎麽覺著這孩子一打架就興奮呢……”


  齊嬤嬤冷笑一聲,楊夕這丫頭從兒就是個作貨,如今學會修煉,竟是變得更難纏了。隻是,若以為這樣自己就拿她沒了辦法,那也真是真得讓人傷心!


  齊嬤嬤手腕一抖,【漫霞】在空中忽然繃成了一道直線,斷喝一聲:“去!”

  火紅鞭影脫手而飛,射向楊夕。


  楊夕繞著房梁上下翻飛,緊靠十指間絲線竟然營造出了飛簷走壁的效果。“這是啥呀,咋沒見過呀!”


  鄧遠之一笑,假模假式的:“這叫抱頭鼠竄。”


  朱大昌認真道:“俺覺得……她不是問她自己是啥?”


  楊夕終於被【漫霞】堵在了牆角,在鞭風中咬牙切齒:“你們!兩個!魂淡!”


  鄧遠之:“老朱,配合不錯。”


  朱大昌茫然極了,“啊?俺配合啥了啊?她為啥罵俺呀?”


  楊夕一連挨了數鞭,【漫霞】不愧是漫霞,火光紛揚,漫霞彩。抽起人來,煞是好看!楊夕在漫鞭影中一眼看見了程十四,這位嬌姐不知是為了氣場還是因為好奇,竟然站在了人群的前邊。


  程十四捏著鼻子:“喲——,這怎麽一股糊味兒。”


  楊夕腳尖一轉,飛身向程十四撲過去。


  齊嬤嬤眼見著楊夕被逼得隻能招架,嚴肅的麵孔剛剛露出意思鬆懈。可隻一眨眼,就見那個野丫頭突然不再躲閃,硬扛著【漫霞】的鞭風直奔十四姐程玉瑤。


  齊嬤嬤一驚,這是狗急跳牆要拿十四姐當人質?口中喝道:“賤婢大膽!”,強崔靈力,硬生生【漫霞】原本的勢頭,折了一個直角追向楊夕。


  程十四這個永遠的豬隊友,呆立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楊夕撲過來,一動都沒動。


  她帶來的下仆口中大喝著:“保護姐!”“那楊夕瘋了!”個個奮勇當先的撲將過來,企圖擋住程十四麵前。


  楊夕一笑,晚了!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隻見楊夕飛起一腳當胸踹飛了頭個撲過來的廝,合身抱住了程十四。


  十四姐似乎被這一抱驚回了魂魄,尖聲大叫起來。


  楊夕伸手在程十四腰間一摸,扯下了她腰間一隻晶瑩透亮的玉佩。


  這時,齊嬤嬤的【漫霞】也追到了,楊夕硬拚著挨了一記,一回身的瞬間,右手上已經多了一隻質地奇特,非絲非棉的手套。


  一把,抓住了【漫霞】!

  楊夕一呲牙:“喝,還挺燙!”

  手臂一掄,【漫霞】就像被捏住了七寸的蛇,咻—咻—幾圈,纏到了手上,一握拳捏住了頭尾。


  一屋子下人目瞪口呆。


  程十四平牆角,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剛剛楊夕在極近的距離挨了一記著火的鞭子,那濃重的焦糊味充滿了程十四的鼻腔。隻要一想到那是燒熟的人肉,程十四就覺腹中翻滾。程十四吐得兩眼流淚,濕漉漉的看著楊夕:一個姑娘家,怎能這樣!她怎麽能?

  鄧遠之神色複雜,輕聲道:“還是一個【幻絲訣】而已。”


  齊嬤嬤斷喝一聲:“賤婢敢而!你以為用手就能擒住一件法器了麽?”著猛催靈力,【漫霞】在楊夕手中反複扭動,跳脫欲出。


  楊夕一笑:“用手當然擒不住法器,可嬤嬤不要忘了楊夕的身份。”


  楊夕是什麽身份?

  一個爹不親娘不愛的孤女?一個不招姐喜歡的破丫鬟?一個少爺看她一眼都懶的醜鼎爐?一個身具十七骨劍府的劍仆!

  隻見楊夕一低頭,燃著火焰的長鞭往背後一塞,直接給塞進了劍府。


  昆侖劍府,能裝下的自不會僅僅是劍。劍府是個死物,還能區分法器的形狀不成?


  【漫霞】被裝進劍府的瞬間,齊嬤嬤就感覺到陪伴了自己多年法器,和自己血脈相連的感覺消失了。


  驚怒之下,再繃不住嚴肅麵龐,當場就吐了一口血。


  “你好,好得很!”罷伸手在懷裏一掏,掏出一顆細的釘子,其形恰如饒指骨。


  鄧遠之臉色一變:“【五骨斷魂釘】?”


  程十四驚叫道:“嬤嬤!教訓教訓就可以了,父親給您【五骨斷魂釘】可不是這時候用的!”


  程思成的成名暗器,程家下人無不對其形貌、作用耳熟能詳。楊夕也一眼認了出來,眉頭一跳:“嬤嬤,您是真想殺了楊夕嗎?”


  齊嬤嬤兩指捏著【五骨斷魂釘】,一手輕輕抹淨嘴角的血:


  “姐,楊夕本是您的劍仆,卻敢跟您公然動手。如此不馴的劍仆,真要讓她去了昆侖,姐您能有什麽好果子吃?還是由老奴幫您換一個吧!”


  話音方落,手腕一抖,【五骨斷魂釘】直奔楊夕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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