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授業
參與組裝弓弩的，都是在王府效忠多年，並且經由思北仔細排查之後，確定其中不會有間者存在的一群人。
這群人總共也才十三個，統統歸於單泉統領。
這十三個人都是隨著王翦出生入死十幾年，隨後被招募成了家將的存在。
那時候，王翦還沒有成名，手中亦沒有多少權勢。
要說從那時候起，就有人著手在王翦身邊安排間者，任誰都不會相信。
這些人在王府效忠多年，王翦的秘密渠道從沒有得到關於他們背叛的消息，再加上他們的家眷都在王府，是以，這十三個人，也是王翦最信得過的一批人。
連程立和吳然都不在其中！
如此一來，王翦心中沒有了一開始的那種焦慮，處理好首尾之後，責令王離辭掉了在少府的官職，並將其禁足在家。
原本王離手中正在進行的事情，也統統交給了思北，樁樁件件經由王翦親自斟酌後，再行定奪。
這一下，王離徹底無所事事了……
“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呆著，這兩年不許再惹是生非。”王翦做事一旦開始雷厲風行，身上的氣勢頓時不一樣了。
雖然他平時對誰都是笑嘻嘻的，但是，如果他開始認真，整個大秦，敢忤逆他的人，一隻巴掌都能數得過來。
王離自然是不敢的，當下也隻能唯唯諾諾的答應了。
過了些日子，等王翦氣消得差不多了，王離才再次小心翼翼地找到他。
親手做了些吃食，將醴酒在炭火上加熱，隨後親自為阿爺斟上一杯，陪著笑端到了王翦跟前。
接過酒杯，王翦仍然是冷臉看著王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阿爺這話就不對了，孫兒不一直都是這麽孝敬阿爺的麽？”王離頓時一副委屈的模樣。
“行了，別裝了，有事說事！”
王離尷尬的撓撓頭，在王翦麵前，想打馬虎眼還是有些艱難。
將姿態放正之後，王離很是認真的道：“阿爺不讓我做事，但是該做的安排，還是要趁早做，免得落了下乘，這些事情就隻能麻煩阿爺了。”
“等你傅籍，並且成親之後，我就著手安排你去邊關的事。”不用王離繼續說下去，王翦就知道王離想要說什麽。
“但是，去往何處卻是值得斟酌的事情。”王離說。
王翦喝了口酒，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想去哪？”
“馬邑！”王離回道。
“馬邑？”王翦沉吟著道：“任囂在那裏鎮守了十餘年，想讓秦王將其調走，有些麻煩。”
“孫兒倒是有辦法……”
“我隻是說有些麻煩！”王離冷哼了一聲，瞅了一眼躍躍欲試的王離，才接著說道：“這不還有幾年時間嗎，交給阿爺便是。”
“如此，孫兒就放心了。”王離有些無奈，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之後說道。
……
本以為自己在家，王離絕對難以再翻起什麽浪花來，可是，沒安穩多久，令王翦再次頭疼的事情出現了。
王離居然讓張桐買下了一群孤兒，並且毫無忌諱的言明，自己要親自調教這些孤兒……
他這是想幹什麽？
培養死士？
黑著臉找到王離，然而，王離卻否認了他的說法，並告訴王翦，他說的調教，乃是真正的教他們學問，為自己培養一批將來能用得上的幫手。
起初王翦還有些不放心，令人暗中偷偷觀察，卻發現，王離還真的隻教他們習文，並不教他們習武。
觀察了許久，眼見沒什麽異常，王翦才稍稍相信了些王離所說的話。
自己這個孫兒從小就有些怪異，起初還隻是思想比別的孩童成熟得早些，可是到如今，連他都無法看透王離的行為了。
他所做的事情，每一樁都不是無的放矢，每一件都是在為將來打算，可王翦還是察覺到王離仍沒有完全說實話。
對自己這個阿爺都有所隱瞞，他所圖謀的，絕不是小事。
但是從諸多蛛絲馬跡看來，他的確不是想造反，那又是為什麽呢”
目前，王翦能猜到的並不多。
……
事情沒到那一步，沒有人能猜到王離的想法。
他來自後世，未來發生的事情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這種事情誰能想得到？
不單單是猜不到，即便是說出來，也很難讓人相信。
明知道阿爺心中起了芥蒂，卻無法言明，王離也痛苦得緊。
好在他找的理由相當充分，王翦並沒有阻止他接下來的計劃，王離也就隻能暫時讓這塊心病存在王翦心裏了。
正如當初他對王綰所言，教化之事在國策上一直是他最為看重的，如今正好清閑了下來，他便準備將其一點點付之行動。
這個時代別的都可以少，唯獨孤兒不會少。
戰爭幾百年都不曾斷過，天知道這世間有多少孤兒存在。
王離不過是讓張桐去了一趟少府，連一分錢都沒花，便領回了十個全須全尾，看起來相對伶俐的孩童。
據張桐說，少府手中至少有三萬孤兒，這還不算那些流落在外的。
瞅著眼前被清洗幹淨，站立在自己跟前的孩童，王離神色平靜的道：“這兩天過得還好嗎？”
“好……”
“很好……”
零星傳來幾聲回答，這群年紀不過七八歲的孩童，仍保留著初到陌生之地的膽怯。
“今後，你們會一直過著這樣的日子，甚至過上更好的日子。”王離先是笑了笑，隨後又變得嚴肅：“不過，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
如果你們想留在這裏，繼續這樣的生活，就必須努力，努力完成學業，努力做好我交代你們的事情，如果你們誰敢掉以輕心，我會立刻將其送回原來的地方！”
人群中散發著隱隱不安和擔憂，其中一個臉上有著一道刀疤的孩童，鼓起勇氣對王離說道：“公子，有什麽事你就吩咐吧，我等就算是拚了命也會完成的。”
“拚命？”王離搖了搖頭：“我不會要你們去拚命，甚至連重點的活兒都不會讓你們幹，你們的任務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學習！
若是你們堅持下去，將來必定能有所成就，當然，前提條件是你們肯努力！”
頓了頓，王離朝著那臉上有刀疤的孩童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石墩兒。”
“從此以後，你就叫石明智！”王離說。
“謝公子賜名。”石墩兒趕忙跪倒在地。
王離歎了口氣，將石墩兒扶起，輕聲說道：“以後不要叫我公子，要叫夫子”
“夫子……”石墩兒眼睛瞪得溜圓。
……
這些孩童大部分都沒有名字，王離給他們都取好名字之後，便開始教導他們課業。
也不知道是不是約好的，聽到王離開始授業，伏勝與韓非竟一同前來，規規矩矩地坐在堂下，認真聽王離授課。
王離也不理他們，自顧自地講述起自己準備的啟蒙之學。
三字經乃是宋朝王應麟所著，乃是後世孩童啟蒙首選之作，不但朗朗上口，其中還牽扯到許多曆史知識，王離將其中牽扯秦朝以後曆史的語句改掉之後，一部新的三字經便出現了。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習相遠……
這部風靡後世一千多年的啟蒙書，以另一種方式出現。
有現成的，而且很難超越的東西……王離也就懶得自己動手創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