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胡亥
古時女子十五歲至十七歲為人婦的較多,有的較早,十三四歲成親的亦有,較晚不會超過二十。
伏采葛由於常年練武,發育較同齡人要晚些,看起來瘦小,實際上隻比王離小了兩歲,過完今年也就十三歲了。
要說這個時候十三歲的女子什麽都不懂,就有些自欺欺人了。
王離不知道的是,伏勝並不是相信他的人品,起先也是擔心過的,畢竟,若是兩人做出見不得人的事,他這個大儒的名聲絕對受人詬病。
可是他對女兒從小寵溺,也造成她受不得約束,好不容易鐵了心讓她在家當個大家閨秀,女兒的一句話就打消了他的憂慮。
“那王離在女兒手上走不過一招,女兒知道分寸,也就不會有事了……”
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
於是,伏勝便對女兒叮囑了一番,道明了其中利害之後,就不限製伏采葛在王府之中的活動範圍了。
隻是,一般情況下,對其外出還是做了嚴格的限定。
無事不得外出,不可與男子接觸,不可在外逗留太久……怎麽說呢,這都是因為自己父親是個大儒的原因,其餘大秦人,對女兒可不會有這麽嚴苛的要求。
伏采葛的性子散漫,更是不甘寂寞,想要參加這次臘祭,就隻能拉上王離。
相比在大雪天氣外出,王離更願意在溫暖的房間裏呆著,可是伏采葛的威脅他若是無視,吃虧的隻會是他。
暗地裏被揍的事情發生不是一次兩次了,打不過……是一件讓人很無奈的事情。
不止一次,王離想毀掉這場婚約,甚至在腦海裏編織出了數個可行的方法,並且在心裏施行了無數遍。
然而,為了心中的那一絲驕傲,為了證明自己的器量,王離還是打消了那些念頭。
不就是凶悍些麽,那有什麽?
她其它方麵還是不錯的,比如人很聰明,在數學一道上精進迅速;比如她比後世女人更加獨立……
很多時候,王離不得不找些借口安慰自己。
那些情情愛愛的思想,在王離看來有些矯情了,在他的看法中,婚姻裏更多的是責任,隻有雙方都能明白這個道理,並且一直努力維持,兩人才能走下去,否則,再多的甜言蜜語都是空談。
愛情最終會變成親情,親情溶於血肉心靈,彼此合一,才是真正的夫妻。
王離是驕傲的,他更願意成為包容別人的一方。
當然,這些全都是他在心裏為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真正的原因其實很簡單,正因為伏采葛的不完美,才能體現出他的完美!
如果成功維持婚姻,那他就算是突破了自我,超越了上一世的自己……
他是個怪人,有這樣的想法……怎麽說呢,很正常!
所以,哪怕打心底裏不願意跟她有太多接觸,在規定的日子裏,他還是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準時出現了。
這是他第三次參加民間臘祭,算是比較熟悉了。
搖搖晃晃的馬車裏,王離從懷裏掏出一副手套,還有一個玉扳指,遞給了伏采葛。
手套是牛皮做的,右手套缺了食指部分,乃是為了方便射箭設計的,扳指套在食指上,能免除弓弦對手指的壓迫。
“以前的人怎麽都沒想到?”伏采葛試了試,頓時有些興奮了:“這也是你在夢中學到的?”
“算是吧。”王離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不停的拉扯弓弦,伏采葛有些懊惱的道:“早知道換張強勁些的弓再出來了……”
馬車持續前行,但方向似乎有些不對,伏采葛察覺,頓時有些疑惑:“怎麽直接進山了?”
“你參加臘祭也不過是為了打獵,如此,何必繞路去那祭祀之地。”王離說。
想了想,似乎王離說得也沒錯,伏采葛便不再追究了,在十多個家將的護衛下,一行人進入了驪山之中。
下了馬車,伏采葛立刻變得亢奮起來,提著弓箭大步前行,銳利的目光在雪地裏搜尋可能出現的獵物。
相比兩年前,伏采葛的箭術又有長進,身子長高了些,力氣也隨之增長,箭矢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語。
隔著三十丈的距離,她一箭貫穿了一頭麋鹿的腦袋,麋鹿連掙紮一下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倒在了雪地之中。
遠處幾個參加臘祭,同樣進山狩獵的人瞧見,頓時為其喝了聲彩。
“好身手!”
伏采葛咧嘴一笑,家將識趣的小跑過去,將獵物抬回來,放在了拖車上。
一路前行,出現在視線中的野獸都遭了毒手,不論是地上跑的,還是天上飛的,概莫能外,一行人的收獲自然不用多說,獵物很快就在拖車上堆起了一座小山。
到了後來,拖車上放不下了,伏采葛還是沒能盡興,於是,他們隻能將拖車上的一部分獵物分給了過路的人,繼續著在王離來看來毫無意義的狩獵。
皮靴踩在雪地裏,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說起來,王府之中大部分人都穿著這種王離親自設計的靴子,鱷魚皮做的鞋底,未退毛的羊皮經過處理後做的鞋身,形狀樣式跟後世的長筒靴沒什麽兩樣,美觀不說,保暖程度放在如今更是一絕。
除了伏采葛之外,其餘的人基本上都隻能打打下手,即便是前不久他們碰到了一隻猛虎,也是被伏采葛三兩箭連續命中要害給解決了。
虎肉並不好吃,但虎皮卻是個好東西,特別是在這冬天,有一件虎皮大衣,也就不怕這嚴寒的天氣了。
王離思襯著這虎皮可以拿去做件衣裳給蒙驁穿,這些天的天氣越來越冷,他老人家除了晨練的時候,基本上都不願意出門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於是,他讓家將就地將虎皮剝了下來,剩下的虎肉就留在原地,若是有過路的人取走更好,沒有的話,路上遇見告知一聲也行,無論如何,這虎肉絕對不會浪費的。
伏采葛穿著緊身皮衣走在前頭,模樣看起來幹練不說,更是煞氣十足。
又走了片刻,他們的確遇見了一群人,隻是,這群人看起來不像普通人。
清一色黑甲侍衛,這種裝扮似乎隻有宮廷侍衛才會有,這群侍衛圍繞著的,是一個看起來隻有八九歲的男童。
山路本就窄,兩群人遇見,一時間僵在原地。
“胡亥公子在此,爾等還不速速退下?”領頭的侍衛見去路被擋住,當即喝道。
“胡亥?”王離目光一閃,朝著人群中間的孩童看去。
孩童長得唇紅齒白,看起來氣色不錯,長相也不差,與他心中胡亥的形象相差有點大。
不過,如今他的年紀還小,從外貌上很難分辨出一個人的秉性,想了想,王離也就釋然了。
轉頭用眼神對吳然示意了一番,吳然會意,當即走上前,毫不示弱的回道:“我家公子在此,爾等還不速速退下!”
“來者何人?”那侍衛聽見吳然的回應,臉上怒色一閃而過,當即問道。
“我等乃是頻陽王府之人!”吳然回道。
侍衛聽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此時秦王政還隻是王,並不是皇帝,他的兒子也隻是王子而已,和其餘六國一樣,除非是掌握了權勢,或是被王上指定為下一任繼承人,如扶蘇一般,其餘的王子,在權貴當中並沒有多少分量。
胡亥也隻是被秦王喜愛,手中沒有任何權勢的情況下,一些有權有勢的勳貴,並不會將他放在眼中。
王離受到後世史書的熏陶,打心底裏不喜歡這個人,也就仗著阿爺的虎皮,裝模作樣起來,想在此地給胡亥一個難看。
“你就是王離?”
原本以為那胡亥會發難,誰知道,迎來的卻是他略帶驚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