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麻將
這個世界始終有著他殘忍的一麵,從古至今,乃至到後世,都是如此。
這種殘忍出自人心,而人心,卻是最不可控的東西;即便是聖人,亦隻能做到獨善其身,沒人有完全消除人心殘忍一麵的能力。
二丫今年十九歲了,早到了婚配的年紀;一直沒有成婚,卻沒有人覺得奇怪。
這個時代的貼身侍女,大多都會兼任教導房事的任務,最終會變成荀貴口中的‘通房丫頭’。
這種事情在古人看來很正常,陽滋公主甚至早就將二丫調教了一番,特意為這種事情做好了準備。
但王離這個來自後世的人,雖不至於害羞,但心中始終覺得別扭。
好在這種事情沒人能強迫他!
看著緊緊抱著被子,蒙頭躺在炕上的二丫,王離有些無奈。
他並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毛頭小子,能猜得出來被子下麵是個什麽樣的光景,也能明白二丫的意圖,隻是,內心始終是個怪人的他,並不喜歡這種氛圍。
如果叫二丫穿上衣服離開,過後還不知道她會怎麽想。
沉吟了一陣,王離悄悄地退出了房門,踩著被積雪覆蓋的小路去到了書房。
點上油燈,鋪開紙張,用被他命名為‘鑫筆’的蘸水筆一點點在紙上描畫了起來。
張伢子抱來幹柴,將位於書房外麵的爐子加大了些火候,隨後,又煮了些茶端進書房,忙完之後,在一旁伺候著的同時,拿著一本王離親自裝訂的書籍慢慢翻閱起來。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沒等到王離叫他,張伢子自己睜眼的時候,發現小主子也仰躺在地板上睡著了……
想了想,張伢子還是沒有叫醒王離,將軟榻上厚重的‘絲絮被’蓋在他身上,然後出到屋外,又往爐子裏添加了些幹柴。
第二天,大雪依舊,天空陰沉得嚇人,王離醒來的時候,看了看天色,卻無法分辨是什麽時辰。
“工匠可否起床?”王離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肩膀,問張伢子。
“起來了,正在吃東西呢。”
“等他們吃完,讓劉逑來書房一趟。”王離說。
二丫低著頭端來早餐,不敢看王離,將食盒放在書房的案桌上,一聲不吭的退了出去。
吃著鹹菜包子,王離思考著該如何讓二丫明白自己的想法。
想來想去,卻想不出個妥善言辭,搖了搖頭,索性隨它去了。
“順其自然就好。”王離在心裏對自己說。
劉逑是秦王賞賜給王離的工匠頭子,他擅長的是木工,技藝精湛,王離見過他用一把鑿子,鑿出一塊如後世機器拋光出來的平滑木板……
王離讚歎古人厲害的同時,覺得不能辜負了這種手藝。
當王離把圖紙交給他的時候,劉逑粗狂的臉上有些發蒙:“此為何物?”
“這是我用來考校你技藝的,如果做得好,造紙術便傳於你,如果做得不好,我會另選他人!”王離神情平淡的說道。
一刹那間,劉逑的呼吸都沉重了些。
王離猜得出來,秦王應該給他下過命令,以秦王的性格而言,有功則賞,無功則罰是常態。
看著緊緊拽著圖紙離開的劉逑,王離嘴角出現一絲笑意。
大秦的工匠都屬於朝廷,荀貴隻能借用,卻不能將其據為己有。
詔令上說是賞賜,可王離也隻有調動的權力,最終的所有權,仍歸秦王,和在王府效力的其他工匠一樣。
秦王沒開口討要造紙術,可派來工匠,封他為造紙丞,命其開設新府衙,這樣的做派已經說明了一切。
即便是大雪封路的天氣,哪也去不了,王離依然過得很充實,每天都有大量的圖紙從他手中出現。
這些圖紙有關於新府衙建設的,但大多數都是關於頻陽府邸的一些設計,每當有新的靈感出現,王離就會將其用圖紙記錄下來。
上午跟韓非學習,下午陪阿娘打麻將,黃昏開始製作圖紙,這些天王離就是這麽過來的。
幾天後,劉逑帶著幾個鑲有金邊的木盒找到王離。
“主人家,請過目!”劉逑讓人把一尺大小的木盒放在桌案上,神色嚴肅。
王離打開木盒,取出裏麵的小木塊,一顆顆的檢查起來。
……
後世商界名言——有需要就有市場。
這個時候的婦人並沒有所謂的三從六德約束,實際上,戰國時期的婦女,自由程度和地位並不比男子弱多少。
大秦此時隻有六百萬人口,卻擁有百萬軍隊,以及數不清的工匠和後勤人員!
除去老人和小孩之後,大秦剩下的勞動力,婦女占了八成!
可以說,大秦之所以強大,和女人獨自撐起了一片天……有著莫大關係,如此境況之下,誰敢說出小瞧之言?
多數時候,大秦女人比起男人都要彪悍,叉著腰指著男人鼻子罵的不在少數,抄家夥跟男人火拚的也有,不管輸贏如何,大秦法律卻不會有任何偏袒男子的地方,一概視之,這才是真正不論法律還是風氣,都更接近男女平等的社會!
荀貴中,男人會找樂子,下棋、釣魚、聲樂合鳴,女人也會找樂子,鬥獸、遊園,琴瑟瀟瀟。
隻是,在這樣天氣,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被困在了家裏,大部分娛樂都施展不開。
一種新奇的東西很快在荀貴中流行起來,名字挺奇怪,叫做‘麻將’!
最早出現在蒙府和李府,很短的時間,整個荀貴圈子都知道了這種東西的存在。
任何事情,都擋不住荀貴的好奇,很快,麻將出自王府的消息不脛而走。
“貴人想要麻將?”
張伢子站在王府門前,微笑著看著被凍得抹鼻涕的男子,說道:“麻將的確有,就是不知道貴人想要哪一種?”
“麻將還分很多種?”身著黑衫,頭戴黔首的中年男子問。
張伢子點點頭,將男子請進王府,來到東廂房的偏房之中。
熱浪撲麵而來,和外麵的冰天雪地形成了嚴明對比。
張伢子請他坐下後,又讓二丫端上茶水,然後才從偏房後麵抱出來三個盒子。
三個盒子模樣不一,有普通鬆木製成,鑲上銅絲花邊的木盒,有楠木製成,鑲上金絲花邊的木盒,最後一個是白玉雕刻而成,六麵都有一隻金絲鳳凰圖案的盒子。
“鬆木麻將是雕刻出來的,用彩繪鮮明了樣式,楠木麻將上的圖案是用銅絲鑲嵌上去的,最珍貴的是這副象牙麻將!”張伢子打開用純金當邊框的白玉盒,取出一枚雪白如玉的麻將子,遞給了那人,讓他仔細觀摩。
象牙麻將上的圖案同樣是鑲嵌上去的,想要將金絲鑲嵌進打磨好的象牙裏,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王離起初隻是一個設想,沒想到劉逑居然真的做到了!
金絲很穩固,實驗了多次,金絲都沒有絲毫脫落的跡象。
“這……不知貴府準備以何價出售?”男子似乎是識貨之人,看著手中象牙金絲麻將,臉頰有些抽搐。
“鬆木麻將不要錢,不論是何人前來,均可贈送一套。”張伢子笑著指了指旁邊的鬆木盒,借著又指了指另外兩個,說道:“其餘兩種由於造價不菲,王府無法做出贈送之舉,還請見諒!
楠木麻將一鎰黃金,象牙麻將,則需要十鎰黃金,貴人若是需要,需看情況自己決定。”
“某……某家得回去問過家主,才能決斷,恕罪……”男子抱拳,神色陰晴不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