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夜行
出了御守家,王沈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現代社會,走出頗具和風的小街,周圍很快被高樓大廈佔據了。
而對於現代社會而言,試刀殺人這種事就顯得格外突兀了,也難怪普通人會懷疑到御守一族頭上。
來來往往的是川流不息的車輛,街道上有西裝革履的上班族,也有頗具嘻哈風的小年輕,這種時候如果一個身穿劍士裝,腰間別著一把武士刀的人路過絕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事實上王沈路過時,就遭遇了不少提防和不友善的眼神。
畢竟試刀殺人的事早就傳開了,警方也在調查一連發生了三起的兇殺案,截止目前,沒有任何關於兇手的情報,一無所知的人們只好把所有攜帶刀具的人當成潛在的兇手來看待。如此一看,王沈覺得剛才遇到的油豆腐店老闆已經實屬友善了。
好在他正身處一個互聯網極其發達的年代,他不需要到處打聽也能獲得不少關於試刀殺人的信息,其中還包含了不知是誰拍到的死者的遺像。死者兩男一女,根據下面的回復,其中一個男人為上班族,遇害前剛剛在公司附近的居酒屋喝了酒;另一名男子則是公交車司機,在下班回家的途中遭遇了兇手;女性是風塵店的從業者,時常夜不歸宿,直到警方通知她的室友去辨認屍體,她身邊的人也才得知了她的死訊。
又是三個毫無關連的人,唯一的共通點只有他們都在偏僻的位置遭遇了兇手,可以推斷出兇手是一個用刀高手,脖頸處的切痕乾淨利落,現在亦沒有掙扎打鬥過的跡象,三人都是在遭遇兇手的第一時間斃命的。
看來兇手主要在夜間出沒,主要的目標是單獨行動的路人。
直覺告訴王沈,這事要麼是賀茂道一乾的,要麼就和大長老刻意隱瞞的事有關,而想要改變鬼牌命運的軌跡,首先需要阻止御守夫人的死亡。現在他知道這件事和賀茂道一有著脫不了的干係,而安倍役清也明確指出了想要破解咒術,需要找到賀茂道一。
時限為一天。
或者更準確地說,就是今晚。
錯過了今晚,所謂的試刀殺人兇手便會銷聲匿跡,直至下一個夜晚的降臨。
想要排除第二點的方法倒是簡單,他在御守一族宅邸附近找了個歇腳處,如果試刀殺人的兇手是御守一族的人,那麼便會有人趁著暮色離開。
他覺得這個計劃天衣無縫,除了居酒屋的老闆看他什麼都沒點還站了個座時眼神變得格外兇惡之外,並沒有什麼別的異常。
當然,可能會有一些尖酸的人指出他這個計劃基本和守株待兔無異,然而王沈立刻就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計劃的可行性——天色剛剛暗下來,一個戴著斗笠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打扮得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殺人兇手的人走出了御守一族的宅邸。
而更顯眼的,是他腰間別著的太刀。
那是貨真價實的真刀,和他手上的劣質木刀不同。
王沈跟上去時,居酒屋老闆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之所以之前不敢強硬地趕王沈走的主要原因還是忌憚他身上帶了一把木刀,現在試刀殺人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萬一這傢伙就是兇手,那他豈不是得遭殃。
不過在王沈離開時,他立刻記下了王沈的一切特徵,萬一今夜附近又發生了試刀殺人事件,那麼他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向警方檢舉王沈。
離開了熱鬧的長街,王沈跟著嫌疑人一號來到了一個酷似貧民區的地方——兩側的房屋是非常老舊的土房,不知是不是忌憚試刀殺人兇手的緣故,天剛黑路上便已經沒了幾個行人。即便偶爾有人路過,也在看見嫌疑人一號時遠遠躲開了。
在貧民區不知走了多久,嫌疑人一號終於停在了一個小巷的入口處,這一次,就連周圍附近屋子的燈都不亮了,旁側的圍牆上歪歪扭扭地塗寫著『出租』的字樣。
站定之後,嫌疑人一號的手停在了刀柄之上。
下一秒,身子一躬,即便自認為眼力極好的王沈也僅僅看見了一道殘影。緊接著,面前的牆壁出現了一條平整的切痕,『出租』的字樣只剩下了一半,而借著夜色,王沈也看見了牆壁後站著的人影。
人影身材修長,全身籠罩在和嫌疑人一號身上差不多的裹布之中,遠遠看去,就如同一個乾枯的稻草人一般。
修長的人影手中握著一把斷劍,飛出的劍刃倒插進了旁側房屋的牆體之中,可見方才那一擊的力量之大。
不多時,修長人影的腦袋一歪,整個頭顱便從身上滾落了下來。
出現了!
這就是殺人的第一現場!
只不過這一次目睹了兇殺案全過程的王沈心中卻生起了疑惑,因為在另外三起試刀殺人事件當中,被害者的頭顱並沒有被斬下來,法醫的鑒定結果為頸部骨骼已經被斬斷了,但後頸的皮肉還連著,所以在倒下時,屍體的頭顱仍掛在身上。
下面有人回復說,這是古時行刑者介錯時技巧,揮刀力道非常有講究,力道輕了,刀刃便會卡在骨骼之間;力道重了,便會像現在這般直接將對方的腦袋給切落下來。
但是以王沈幾天偵探生涯的直覺來判斷,這類連環殺手往往非常注重受害者屍體的連貫性,精細程度甚至用強迫症來形容也不為過。而剛才的那一刀,很明顯已經破壞了前三起試刀殺人事件的連貫性,還是說,這一次遇到了同樣身帶佩刀的人導致慌了神?
「果然,御守一族的拔刀之術當真冠絕天下。」
正當嫌疑人一號轉身欲走時,有人在身後叫住了他。
聲音低沉尖細,聽到近在咫尺的響動,嫌疑人一號似乎也被嚇了一跳,因為開口的,赫然是落在地上的腦袋。
回頭時,地上的腦袋翻了個,那是一張纏繞著重重繃帶的人臉,一雙猩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剎那間,布料撕裂的聲音隨之而來,還未倒下的軀體突然間膨脹了一圈,本來將它裹的嚴嚴實實的風衣陡然間被切成了散落的布料,風衣之下並非人體,旋轉的道具迎面而來,嫌疑人一號本能地向後一退,驚險地躲過了刮向他的圓鋸。
在他調整身形之際,地上的人頭突然張開了嘴,幾根銀針穿透了纏繞在臉上的繃帶,筆直地射向他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