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戰利品
月黑風高夜，今夜卻無人有心入眠。
雖然多數人對王沈的事件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然而當他真的在黑帆圍追堵截下脫身成功，並輕鬆拆了黑帆本部的大門與停機坪之後，不少人才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程度，連帶著，一個近年來時不時被放上檯面來討論的話題又一次不可避免地擺在了所有人面前。
如今的能力者，究竟到達了怎樣的地步？
更深層次的問題是，各個聯邦究竟是如何定位能力者的？
沈絡穿著厚重的風衣，行走在著難得寂靜的海濱大道，關於王沈鋪天蓋地的新聞出現后，最直觀的影響，就是讓遊客們一早就躲回了各自的酒店，沒有人在意識到有一個「危險分子」出逃后還有興趣在海邊度假的。
沈絡雖然從未進入過聯邦高層任職，但他卻對各個聯邦的態度了如指掌。
在過去近二十年的時間裡，能力者一直處於散兵游勇的狀態，這個現象歸根結底是因為各個聯邦的部隊骨子裡輕視能力者，在他們看來，絕大多數能力者都缺乏系統的訓練以及軍事化的管理，只有像紀明雪、李景這種雖然身為能力者卻經過了每一環軍方選拔的人才能入得了他們的法眼。
而更多的能力者都加入了能力者協會這類半官方半民間的機構任職，這類機構其中一大特點，便是疏於管理。
直到又一個類似王沈這種能夠直接對精銳部隊造成威脅的能力者出現，他們才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問題。
沈絡知道王沈此刻正在經歷一段非常艱難的時刻，但是他的心情卻很不錯，因為他非常清楚聯邦高層最普遍的一個現象是遷怒，王沈逃了，他們只能將怒氣撒到類似於能力者機構這類半官方組織，並指責他們的管控不利，而這種行為只會讓兩個本來就互相看不慣的組織積怨更深。
不一會，沈絡看見了遠處的人影。
對方和他打扮相似，都是被厚重的衣服裹得嚴嚴實實，就連臉都遮在兜帽里。
「我答應你的事已經完成了。」
沈絡迎了上去，不等他開口，對方率先說道。
「我知道。」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是。」
「那麼按照約定……」
沈絡一笑，將一個晶元狀的物體遞給了對方。
「這是……？」
物件似乎和對方想象中有些不符。
「這就是掌控弗雷之耀的鑰匙。」
「我知道了。」
來者握緊晶元，將其放進衣服內側的口袋。
這場對話十分簡短，縱使整個海灘空無一人，他們也很明白此刻不是坐下來嘮家常的時候，更何況，他們姑且還處於敵對陣營，自亞聯邦中央城區事件過後，沈絡也成為了國際通緝犯之一。
而他被賦予的使命，則是追捕類似沈絡這樣的人。
這種立場之下問出「你們究竟在盤算什麼」這種問題實在太小兒科了，而就算他問出來，沈絡也不會回答。同樣的，沈絡也不會追問他黑帆內部的計劃。
這只是一場簡單的交易，或許下次見面時，雙方的立場可能會發生不小的變化。
見沈絡頭也不回地向來時的道路返回，貝爾忽然有些悵然若失。無論他此刻怎麼想，已經發生的事都不會被改變了，他篡改了心理評估的設備、私自下令逮捕田博士等人，變相將王沈逼去了罪人之海。
這都是沈絡所期望的發展，只是他暫時還沒弄清對方的真實目的。
他究竟是想借奧古斯-巴赫特之手剷除王沈，還是藉助王沈之手剷除奧古斯-巴赫特，這恐怕只有沈絡自己清楚，唯一能確定的是幾天之後，他們一定會接到一個足以震驚世界的大新聞。
「嘟嘟嘟——」
悠揚輕快的手機鈴聲又一次響了起來，貝爾微微一愣，看向了手機屏幕。一連三個電話都來自同一個人，對方似乎已經下定了他不接電話就不睡覺的決心。
「喂？」
貝爾按了接聽的按鈕。
「喂！你都跑哪兒去了！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么？我打電話給你們的教練了，他說你已經好幾天沒來訓練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的指責，面對電話另一端明顯帶上了一絲哭腔的詰問，貝爾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變化。
「我不是說了嗎，我認識了一些朋友，這幾天在給他們做嚮導呢。」
「是那個叫做王沈的亞聯邦朋友？」
「啊，沒錯，就是他。」
「可是我看到新聞了，新聞上說他是危險分子，還在黑帆本部製造了破壞！」
「有這種事？」
貝爾裝出驚訝的語氣，說道：「可能是他們搞錯了吧，我們昨天還一起逛展覽到深夜呢，新聞嘛，肯定誇大其詞了，我覺得他肯定不是他們說的那種危險分子。」
「我也覺得……但是你還是小心一些！」電話另一端的人加重了語氣。
「放心吧，教團那邊的事怎麼樣了？」
「主教逃跑了……不過瓦爾基里們正在修復損壞的部分，各方面人都發起了捐贈，你回來的時候，教團大概就能重建完畢了。」
「真是期待啊。」
「貝爾！」
「嗯？」
「王沈他在這兒的時候幫了我們大忙，現在他被人誤會了，如果有機會的話你一定要償還這份人情，我從小就告訴你要知恩圖報。」
「包在我身上。」貝爾臉不紅心不跳地回應著對方，態度和語氣都滴水不漏。對於黑帆而言，謊言早已成了他們生活的一部分：「我會想辦法幫他。」
「這就對了，還有！」
「請吩咐。」
「不要懈怠了比賽，訓練也要好好去，教練他也幫過我們不少忙呢。」
「遵命。」
看來教練沒有告訴她，由於自己的缺席，他們已經爆冷輸給了天海代表隊的事，不然姐姐一定又要嚴厲批評他很長一段時間了。
「那就好，晚安，早點回來哦。」
「晚安。」
電話掛斷了。
貝爾站在沙灘上久久沒有離開，他抬頭凝視著夜空，離開孤兒院之後，他已經很久沒心思這麼做了，可偏偏在這峰會將至，戰爭一觸即發的時刻，他的內心感受到了些許的平靜。
『像你這樣的人，又是為了什麼要投入這場戰爭呢？』
『死在這兒未免有些可惜。』
『那麼，我來提供給你另一種選擇吧。』
耳邊又浮現出了第一次見到沈絡時的對話，貝爾下意識地摸向衣服內側口袋。
雖然暫時無法斷定真偽，但這至少是這些年來他得到過的最貨真價實的「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