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王蟲（完）

  「我在格爾特製葯時，收留了許多孤兒。」


  說話間，克魯茲瓦不由回想起了他人生中最美好而又輝煌的一段時期，雖然現在科技日新月異，而他揭開了通往永生的密碼，但是他人生中最狂熱的階段，還是在格爾特製葯的日子。


  他的研究，他的實驗室，他全部的熱情，以及……他的故鄉。


  他事業的上升期正處於冷戰結束，聯邦的雛形剛剛形成，一切百廢待興，絕望之中，似乎又能感覺到些許的希望。而他的故鄉從來都不是富庶之地，在那個軍閥、毒梟橫行的時代，破滅的家庭隨處可見，而想要「徵招」到一些孩子，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在戰爭的陰影下流離失所的孤兒隨處可見，而且還不乏有人為了金錢和食物，將自己的孩子送到了格爾特製葯。


  克魯茲瓦曾用自己狂熱而激進的理念從軍閥們手中獲得了大量的財富，而他也充足地利用好了這些財富，一步步打造出了屬於他一個人的地下世界。


  不過歐米伽是個例外。


  她並不是遺孤，也不是非聯邦人，克魯茲瓦甚至見到過她的父母。


  「當時，非聯邦流行著一種名為『紅熱病』的傳染病，致死率極高，因為貧窮，當時醫生並未研究出特效藥。」


  而歐米伽，正是在那時，被她的父母轉交到格爾特葯業之手的。


  從一開始，歐米伽就是特別的。


  因為格爾特製葯的研究者在她的身上發現了病毒的抗體，最初發現這一點的，是歐米伽的母親，後者是世界聯盟派來歐聯邦支援的戰地醫生，在戰火紛飛的十幾年中，她和歐米伽的父親相戀，並在非聯邦生下了歐米伽。


  當時克魯茲瓦白天是格爾特製藥名義上負責人，背地裡，則在地下打造屬於自己的生物研究帝國，將歐米伽送到他手裡的原因出乎克魯茲瓦的意料。


  在意識到歐米伽身上存在抗體之後，她的父母希望讓當時年僅三歲的歐米伽作為實驗對象，以推進特效藥的研究。


  「如果不是她的母親善良過頭，我恐怕就會錯過歐米伽這個絕佳的研究對象了。」


  事實上，克魯茲瓦從來就沒有對所謂的特效藥產生過興趣，即便擁有研究特效藥的資金，他仍對肆虐非聯邦的紅熱病熟視無睹。


  戰爭疾病會造就更多遺孤，這對他未來的研究有著巨大幫助。


  克魯茲瓦的聲音變得有些興奮：「經過我的研究，我逐漸意識到，並不是歐米伽對紅熱病病毒產生了抗體，而是她的血液能夠迅速融合任何形式上的病毒，而部分病毒在注入了她的體內之後，則會引發不同程度的變異。」


  發現歐米伽身上的「天賦」時，能力者的概念還並未普及，現在克魯茲瓦回想起來，意識到歐米伽應該是個天生的能力者。


  「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事？自己利用了一對善良夫婦的『光輝事迹』。」王沈動作停頓了片刻，三代沒有錯過任何一個機會，短暫的交手過後，他已經完全熟悉了王沈的戰鬥方式，以及躲避技巧。


  「為什麼……」克魯茲瓦的臉色忽然間陰沉了下來：「為什麼你們目光總是如此短淺。」


  善良的夫婦也好，流行的紅熱病也罷，這都不是話題的重點。


  他發現了歐米伽的秘密，一旦這個消息傳出去一定會震驚學界，這不是足以令人振奮到不能自已的發現么？


  為什麼這些人始終無法理解他的興奮，甚至當他破例將自己的驚喜分享給歐米伽父母時，招致來的卻是懷疑的眼神，他們甚至提出要將歐米伽帶回去的請求。


  他本以為能夠來到他面前的王沈是與眾不同的，至少能夠理解這些超凡的發現，可現在克魯茲瓦意識到，他弄錯了。


  王沈和其他人一樣目光短淺。


  總是被個人情感左右，無法跳出自我局限的目光，在宏觀的角度上看待這個發現。


  「這意味著，即便是現在的歐米伽，也不是她能夠達到的最終形態！只要她的血液能夠繼續融合，不久之後我就能創造出比三代更加完美的生命體——現在你明白了？你的個人情感不但阻礙了你自己，也阻止了歐米伽的進化。讓她像個普通人那樣活著？你們真是浪費了巨大的才能而不自知，往大了說，你簡直就是人類走向進化的阻礙者！」


  「說完了？」王沈忽然間停下了腳步。


  「嗯？」


  克魯茲瓦瞪視王沈。


  已經到極限了么？

  沒錯，一旦能力秘密被破解了，任何能力者都會跌下神壇，就連一度讓災厄束手無策的王沈也不例外。


  而這，這恰恰證明了他的理論。


  再強的能力者，也是有極限的，這就是創造出完美的生命體，引導人類走向正確道路的必要性！

  「只可惜——」克魯茲瓦利用控制台，對三代下達了最後的指令：「通往未來的方舟上，沒有你的位置。」


  下一刻，三代腳下的推動裝置噴射出了更為耀眼的火焰，總控室內的溫度被這點火裝置瞬間提升了幾度，而這一擊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幾倍不止。


  你已經觸碰到了身為能力者的極限，但是三代還留有餘裕，並且隨著每一項技術的革新，三代仍然能夠不斷升級。


  全息模擬中的戰鬥似乎也接近了尾聲，另一邊似乎也是這場戰鬥的投影——三代逐漸佔據了主導，歐米伽的動作緩慢了下來，尾鉤耷拉著，變得無精打采。


  「雖然你的話沒有什麼參考價值，不過還是謝謝你告訴了我關於歐米伽父母的事。」


  「到最後，你所關心的只有這件事么？」


  克魯茲瓦的語氣失望透頂。


  為了能夠一直對歐米伽進行研究，他不惜偽裝了歐米伽的死亡，並在後來一手製造了事故，將一切不必要的隱患扼殺在搖籃之中。


  現在的王沈，就和當初執意要帶走歐米伽的父母如出一轍。


  克魯茲瓦無法理解這些人的愚蠢。


  在世紀性的大發現面前，他們居然執著於一己私慾，他們難道就沒想過，如果配合他的研究，說不定他們的名字也能載入史冊，成為人類蛻變的奠基人么？


  合金刀刃斬向了王沈，眨眼的時間過後，這場鬧劇就徹底結束了。


  銀白色的液體順著王沈的左手流淌而下。


  克魯茲瓦怔住了，那不是血液的顏色，他看見了合金刀刃一點一點變化成液體，而這種轉化猶如病毒般頃刻間蔓延到了三代全身。液體落下之處，地面出現了一條龐大的裂口，裂口深不見底，克魯茲瓦一時間無法看見盡頭。


  當三代完全消失在了裂縫的最深處之後，地上的裂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幻覺。


  全息模擬中的三代也在頃刻間化為了虛無。


  「就這玩意也能被稱為『完美的生命體』？」


  王沈將目光移向克魯茲瓦：「言歸正傳，我還有件事拜託你。」


  「……嗯？」


  「如果未來有機會的話……」王沈張開右手，克魯茲瓦清晰地看見了機械手臂中灼燒的火焰——「代我向歐米伽的父母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