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根源
與此同時，東區另一端。
「果然，問題出在這裡。」
女孩子輕柔的聲音讓屋內的三人臉色一變，他們回頭，驚愕地發現殘缺了半邊身體的葉顧問用僅存的左臂撐著地面，緩緩站了起來。她似乎並沒有因為從背後挨了一發霰彈而憤怒，起身後，她若有所思地環顧四周。
隨行的三個人都是追獵者，追獵者部門的職責是封口以及回收機密文件，這意味著每一名追獵者都對黑水安保絕對忠誠，同時出現三名卧底是不可能事件，尤其是這三個人是她在部門裡隨機挑選的，除非整個東區分部的追獵者都是卧底，才有可能出現剛才發生的事。
而且，對方剛才也承認了她的猜測。
大概是認為她必死無疑，所以順口對「死人」分享了一些秘密。
可是，這個屋子裡，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葉顧問仍然無法理解。
「能力者么？」其中一名追獵者開口了。
情況顯而易見——任何正常人類都不可能被霰彈槍崩飛了半截身子之後，還能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分析狀況。
那麼，剛才飛濺到牆上的液體是……
他扭頭看了一眼牆壁，液體所濺之處升起陣陣青煙，液體流淌而下的地方，牆體已經明顯遭到了腐蝕，而被崩飛出去的胳膊更是在木地板上燒出了一個窟窿。
「真是怪物。」
「砰——」
這一次，是一輪齊射。
鹿彈在如此距離之下，頓時將葉顧問打得粉碎。就連牆壁上、書架上、門上、地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彈坑，他們沒有停止射擊，一直將霰彈槍內的子彈打空了，和血液顏色相近的液體濺得房間里到處都是。
「住手吧，這樣很疼的。」
儘管已經沒了人形的輪廓，葉顧問的聲音卻依然不知從何處傳了過來。
三人左顧右盼，試圖找出聲源。
「我記得本部對我提起過……」她的聲音無處不在：「在執行這種任務期間，我對你們，有著生殺予奪的權力。」
剎那間，粘稠的液體凝聚成了數道波浪，將三人淹沒了。
………………
惡性事件沒有繼續。
考慮到學院里還有許多孩子，警方先清理了現場，將屍體運回警局，又清洗了街道，才通知學校可以提前放學了。
王沈背靠校門口，耳邊充斥著哭喊聲。
大人孩子的都有，每個人都像是劫後餘生般，其中一些參加社團的孩子提到任課老師下課時拔槍的事更是將他們的父母嚇得面色蒼白，其中幾個父母來到王沈面前，對他鄭重道謝。
古翔點了根煙。
在這種情況下，也沒人有閑心去管一個看似不良少年在校門口抽煙了。
死亡人數最終確定在了24人，所幸，沒有學生傷亡。
儘管屍體被運走了，又臨時清理了街道，學校內外還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地上的血跡自然也無法完全清理乾淨，遠遠看去都還能看見淡淡的紅褐色，警方圍起了隔離帶，學生家長也盡量遠離了那片區域。
還好，還好。
這次真是運氣好，王沈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從京都帶回來的座敷童子起了作用，才讓他冥冥之中漫步來了學校。
如果他當時不在教室外，後果將不堪設想。
「給我也來一根。」
淺淺說尼古丁會殺死人類的腦細胞，抽煙被列入了嚴禁事項，但此刻他心情難以言喻，他目送著一個個學生離開學校，情緒還是無法平復下來。
古翔奇怪地看了王沈一眼，也沒多說什麼遞過去了一根煙。
然後他並不意外地看著王沈被猛地嗆了一口，彎著腰在校門口咳了半分多種，眼淚都快嗆出來了。
煙不是這麼抽的。
但破天荒的，古翔沒有嘲諷王沈，而是默默將視線移向了天空。他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和王沈大抵相同。
這並不是王沈見過的最血腥的狀況。
論血腥程度與恐怖程度，銫凡特隔離區要比這裡高多了，但銫凡特隔離區帶給他的觸動程度遠不如現在，前者就是個全息的、身臨其境的恐怖遊戲，而眼前的一切，則是現實。死亡的人不會化為白光，重生在另一個復活點，即便過了半個多小時，這裡的空氣還是讓人窒息。
當時在東區、在京都，王沈都沒產生過現在的感覺。
東區他阻止了暴徒，京都對他而言則更像是一場發生在現實中的比賽。
但沒有哪個內網項目包含了大量針對平民的屠殺，而這一次，他也沒能來得及阻止校門外發生的惡性事件，哭聲真真切切，也讓王沈越來越焦躁不安，因此他需要一根煙來平復一下心情。
煙也起到了不錯的成效——至少猛咳一通之後，他的頭腦清晰了不少。
他將煙頭丟進垃圾桶。
一口就差不多了，他果然還不是太適合吸煙。
「王沈哥哥。」
學生們走得差不多了，洛伊依才背著書包，小心翼翼地來到王沈和古翔面前。
她一向對周圍人的情感十分敏感，現在她能明顯感覺到王沈和古翔心情沉重，但是她也實在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對方。就連她自己，也沉浸在劫後餘生的情緒之中——剛才任課老師拔出手槍時，她也嚇得不敢動彈，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而又一次的，王沈及時出現了。
王沈與洛伊依對視一眼，不由得怔了怔。
他不由想起了九年前的東區，當時他的感覺也和洛伊依相差無幾。
洛伊依很堅強，即便擔驚受怕，卻沒有表現出來。通常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早就會用大哭一場來發泄自己的情緒。
王沈抬頭，碰巧對上了隊長的視線。
她頂著濃濃的黑眼圈，看起來精神憔悴，這些天發生的事讓她根本睡不了幾個小時。可是她必須頂住，現實和虛擬世界不同，這裡沒有任務失敗的概念，而一旦警察失手了，等待他們的，就是像現在這樣的惡性事件。
毫無頭緒，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團亂麻。
但她必須調查清楚。
「沒有下一次了。」
王沈對著洛伊依說道：「你先跟古翔回去，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