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缸中之腦（7）
現實不是《黑客帝國》，但至少在這條線上，拉維什正在竭力促成這件發生，當他蟄伏多年終於獲得人格代碼時，他認為自己的時機來臨了。
紀明雪覺得自己面臨著和上一條世界線相同的困境。
如果有人問她跨越時間是什麼感覺，她會回答：平淡。合上眼再睜開的時候，一切又回到了原地，周圍的一切很熟悉，又有些遙遠。
所以剛才王沈問住了她。
或者說她現在才開始正視『缸中之腦』提出來的假設，既然沈奇認為宇宙存在著不止一條世界線，而她甚至完成了世界線和時間線的穿梭，那麼為什麼她所有認知的一切就不會是一場「夢境」呢？
跨越世界線聽起來深奧且難以達到，但是以現代的技術而言，『缸中之腦』並不多麼難以達到和理解的概念。偶爾也會有玩家把《泰坦》里世界當成現實，把現實當成虛擬的報道，人們認為這些人瘋了，因為他們自詡分得清虛擬與現實。
紀明雪猜測，這可能源於人們還需要通過天網終端來建立與虛擬世界的連接，而在離開虛擬世界時，還會出現極具象徵意義的『退出』選項，這兩者便是虛擬與現實中的參照物。
可一旦失去了天網終端的連接儀式，摘取了完全的人物面板以及各種數值的裝置，再讓他們從某處突然醒來，也許超過九成的玩家都弄不清自己所處的世界。
既然現有的技術就能達到上述的程度……
那麼，她所經歷的一切，會不會只是軍方的一次實驗？
和使用內網的比賽相似，將選手們送進一個一個事件當中，尋求更優的解決方式。而他們經歷的只不過一個更加漫長的任務，軍方為了尋求對抗三大恐怖組織的方式，將他們送入了這個虛擬的世界，而上一個模擬結束了，她只不過來到了第二個實驗項目。
以紀明雪對中央城區高層的了解，他們的確會這麼做。
為了培養最優秀的軍人，他們能夠將不到十歲的孩子秘密推向戰場。
又或者當自己一覺醒來，恍然發現三大恐怖組織已然得逞，她處於反抗軍的壁壘之中，作為一名測試員，一次又一次地尋找與之抗衡的方式。
畢竟在這個時代，記憶不但可以複製，還能修改。
種種猜測讓紀明雪心中有些恐懼，所以她伸手掐了王沈屁股一下。
「嗷——！」
王沈就這麼在一個嚴肅的潛入場合疼得跳了起來。
他回頭對紀明雪怒目而視，紀明雪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至少剛才的手感無比真實。
電力控制室已經複製體佔領了，看起來他們把這裡當作了大本營。王沈認為沒必要一路強行突圍，單個的複製體威脅不大，但幾十上百堆在一起也不是他們能夠對付的。他和紀明雪的能力都屬於單挑型的，AOE殺傷力嚴重不足。
基於以上考量，王沈選擇了潛行。
他在遊戲里潛行過很多次，但在現實里的實戰機會有限，所以他鼓足了精神，傾聽著周圍的一舉一動。在這種全神貫注的情況下，屁股冷不丁被別人掐上一下，疼倒是其次，關鍵是他被紀明雪嚇了一大跳。
兩人沒時間爭執，一同躲進了狹小隔間里。
複製體不是聾子，突然間「嗷」的一嗓子肯定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力。他們行動統一，四條通道都湧來了兩三個複製體，不打算給他們任何逃跑的機會。
「你幹什麼！？」
待複製體搜索無辜，四處警戒散開時，王沈才小聲質問道。
「沒什麼，就像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紀明雪也壓低了聲音，並且用惡人先告狀的態度質問道：「你怎麼反應這麼大。」
「廢話，要不我掐你屁股一下試試！」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陣，王沈突然意識到這句話似乎有些歧義。
「你敢！」紀明雪反正是不可能主動認錯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就算真的是她的錯，爭吵到最後，她也會冷哼一聲，拒不道歉。
「算了。」
王沈探出頭朝外張望了幾眼，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由於斷電的緣故，淺淺也沒法幫上忙，他對電力室的構造一無所知。地下建築十分複雜，而且黑燈瞎火，加上時不時要躲避巡邏的複製體，他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去了。
之前打來訓練的時候他倒是見到過標註著電力室門派的通道入口，但門板上寫著「閑人免入」，當時周珂還打算溜進去，被王沈制止了。
早知道的話，當時就該讓周珂進去一探究竟了。
「你說，中央控制室長什麼樣啊？」王沈問道。
「應該會有核聚變發電設備，很明顯的。」紀明雪想了想說道：「能夠支撐整個學院的電力，必定是核聚變發電裝置。」
王沈這麼一說，她才忽然被驚出一身冷汗。
還好這些複製體沒有接受到「不顧一切，同歸於盡」的指令，他們也只是隔離了入口，並沒有到打算引爆核聚變裝置的地步。
可能拉維什有自己的考量。
炸了京都大學，也許亞聯邦會不顧一切地派出所有精銳的部隊對他們展開地毯式的清剿，也許世界聯盟也會出面。
這次是三大恐怖組織的第一次合作，可能他還沒做好向全世界發起挑戰的準備。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拉維什內心深處還藏著一絲善念，至於真相究竟如何，紀明雪也說不出。
「看來只能使出絕招了。」
「絕招？」紀明雪有些莫名。
難不成王沈又琢磨出什麼新技巧不成？
「秘術……」
王沈隨便來到了一扇門前，擰開了把手：「隨便開個門看看！」
當你迷失了方向的時候，就把命運交給運氣吧。
紀明雪：……
「打擾了。」
王沈盯著裡面看了幾眼，臉色有些僵硬地關上門。
這門裡有古怪。
即便紀明雪沒看清門裡有什麼，也能輕易地得出了這個結論——因為這扇門裡是亮著的，在電力系統完全關閉的情況下，這十分罕見。
王沈剛離開這扇門不遠，紀明雪將門打開。
四個核聚變裝置映入眼帘，不得不說王沈的運氣方法取得了成效。然而她也同時看清了光源——一個三米多高，完全由藍色的球狀閃電的凝聚而成的人形。
「打擾了。」
紀明雪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