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亡語
3級項目的地圖十分寬廣，為了儘可能還原每一項行動最真實的場景，地圖至少是以城市為單位計量的。在這種條件下，分組是每個隊伍開局時必不可少的工作，最主流的打法是2-2-2或者3-3的分組，每個項目都有2-3個暗含的關鍵點，這些關鍵區域也是開局最有可能爆發戰鬥的方位。
夏冰擺出的2-2-2直接擺明了他們堅信自己的戰鬥力，打算三個關鍵點通吃。
至於王沈隊伍的分組就讓觀摩的學生們看不懂了，隊伍的最強點王沈反而一個人一組，而二號位的徐子清居然和周珂、李雅三人一組留在龔啟身邊。只有齊石和顧白比較常規，兩人一組直奔龔啟的勢力的大本營。
這分組進攻不像進攻，防守也不像防守，雙方還未交鋒，看低王沈等人的言論便甚囂塵上，聊天界面里自認為比周珂更強的情報分析大有人在。
就在外界一片熱烈的討論聲中，王沈已經一個人搭乘計程車來到了當地警署。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西區，西區的夜景與東區完全不同，已是深夜，街上的行人卻絡繹不絕，警署外車水馬龍，周邊便有不下兩三個商業中心。紙醉金迷，就是西區人們生活的真實寫照，王沈過了個馬路，就遇到不少隔著三四米遠便向他打招呼的「小弟們」。
由此可見，龔啟的勢力在西區已經深入到了何種程度，王沈不由感嘆，當時的白鯨部隊真的有兩把刷子，居然在座龔啟小弟遍地走的城市，擊斃了他們的頭目。
為了方便他們行動，這個項目中反方的地位僅次於龔啟一人，在這設定上龔啟對他們深信不疑，自己的行程和安全完全託付給了他們。以王沈的身份，他能夠隨意差遣街上流竄著的小弟們。
王沈在警署外的街邊欣賞了一小會兒西區的夜景，這大概是他第一次擔任「壞人」的身份。
「大哥，抽煙。」沒過多久，一名小弟點頭哈腰地湊了過來，遞給了他一根軟中華。
「不用了。」王沈尷尬地擺了擺手，推脫道。
作為一名資深的反派，龔啟集團的高層，在西區黑暗世界可謂是一人之下……可王沈並不會抽煙。不但不會抽煙，而且平時也不酗酒，每天堅持鍛煉身體，除了最近作息晝夜顛倒之外，私人生活幾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好吧，雖然他現在頂著「大壞蛋」的頭銜，但骨子裡確是好人。
周珂昨晚提到過，想要徹底駕馭3級項目，他們首先要學會的就是入戲——只有入了戲真正把自己融入到初代機賦予他們的身份當中，他們才能推斷出自己與敵人的行事邏輯。這理論聽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卻比較困難。
他覺得還是那種台詞「對不起，我是警察」的角色適合他。
「大哥，你要的小籠包。」
不知不覺想遠了，王沈接過小弟遞來的袋子，說道：「你找人等在這裡，一會兒我出來時接應一下。」
然後，王沈在小弟崇敬的注視下，一個人直接走進了警署大門。
不愧是大哥，居然敢一個人單槍匹馬地闖警署！
周珂說過，通常在白鯨這種秘密部隊行動時，當地警署就相當於他們的「地頭蛇」，白鯨來西區也算是人生地不熟，一些基層方面的工作通常需要交給當地警方完成，因此警署里必然存在著有關白鯨指揮官的備案。
每次赤鴉行動項目的指揮官都是隨機的，所以他們現在連對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警署便是他們的第一個突破口。實際上雙方的處境都差不多，白鯨若是想摸清龔啟的行蹤，也不得不派人潛入龔啟的大本營，找到他的日程表。
……
趙力停下筆，將桌上的表格塞進一份文件夾里。他看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錶，又超過十二點了，自他下定決心向中央城區寫了那份報告后，加班到十二點已是常態，但既然做出了決定，趙力也就沒再奢求過清閑。
趙力在局長上的位置已經坐了五六年了，也算是親身經歷了西區最大黑幫的頭目更迭，他本想平平安安地熬到退休，奈何龔啟不給他功成身退的機會。當然，在他猶豫是否要撰寫那分報告時，不少好友也來勸說過他。
龔啟想要和誰合作、怎麼合作，他大不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沒幾年就退了，雖然有些不厚道，但這爛攤子推給接他班的人，他也樂得清閑。現在報告是寫了，也引起了中央城區高度的關注，短短一個月，白鯨的人就來了。
不過，在這一個月里，他已經收到了無數條威脅信。
「老趙，你點的夜宵有個小夥子給你送來了。」和他一起加班到深夜的同事在門口吆喝。
「讓他直接送進來吧，老瞿，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不然你媳婦明後天又要找我來鬧了。」趙力朝門口的人招了招手，說的話就和平時一樣。
趙力沒有點外賣，至於這個點來給他送外賣的……
「宋記小籠包，趁熱吃吧。」王沈將紙袋放到趙力面前的桌上，小籠還是熱的，肉湯的香味不停往外冒。
趙力也不推脫，從袋子里取出一次性飯盒，將醋淋在小籠上，夾起一個送進自己嘴裡。吃了幾個，他確定老瞿已經走遠了，才開口問道：「喲呵，龔啟現在這麼貼心了，想讓我上路前吃頓好的？」
王沈沒正面回答：「吃飽了再說。」
趙力愣了一下，才開口道：「行。」
他暗中觀察著王沈，這龔啟派來的人看上去像個大學生，這年紀當殺手未免也太年輕了些。
兩人各懷心思，趙力打量王沈的時候，王沈也在打量對方。
趙力五十來歲的模樣，可能是由於長期加班的緣故，他面色看上去有些憔悴。他著裝的方式倒是能從一定程度反映出他的性格——忙了一天，他身上的警服還是整整齊齊，連褶皺都看不見幾條。
周珂在收集的資料中自然也涵蓋了趙力這樣的重要人物。
趙力是真實存在的，可以說這位局長是整個赤鴉行動的牽頭人，若是沒有他那一份報告，這行動恐怕得晚上幾年。
『趙力一生光明磊落、格盡職守，擔任局長六年，坦坦蕩蕩，無所虧欠。』
以上內容是當年報紙上刊登的追悼詞。
赤鴉行動結束幾日後，趙力下班回家時死於一場車禍，車禍疑是龔啟殘部的報復行為。
王沈當時看了有關趙力的資料，心裡便對這位殉職的局長欽佩有加。
而這，大概就是3級項目的另一個神奇之處。
他此時此刻，正在與一位亡者面對面交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