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午夜動物（中）
「幹嗎……我們真的要幹嗎？」
「不然我們為什麼來這兒？」
「干吧。」
「……」
「注意你們的無線電信號。」
此時此刻，中央城區科學部中，一個女人按動了全息投影的按鈕，她戴著一副寬大的圓框眼鏡，眼鏡的款式十分老舊，這讓她看起來有點土氣。如果王沈此刻在這裡，一定會第一眼就驚訝地認出這位身披白大褂的研究人員。
不只是王沈，這位研究人員在玩家那裡擁有不小的聲望。
負的那種。
田博士——熱能陷阱中被玩家們譽為具有聖母心的女科學家，常年以坑害玩家為己任，被她坑害的玩家加起來可繞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幾圈，直到現在熱能陷阱副本整整過去了一年多了還有不少新人在玩家論壇怒噴田博士種種人神共憤的行為。
不同的是，這個田博士是真人，她按動按鈕后，全息投影停了下來，那段一聽就知道是在進行某種見不得人勾當的對話也就此停止了。
田博士趾高氣昂地瞥了窩在沙發上的陳曦一眼，這段資料是她廢了好大力氣才在東區的信息庫中提取到的，很顯然近期一系列針對智能機器人的襲擊都經過了周密的策劃，而犯人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熊頭，重型火力手；天鵝頭，情報分析師；獅頭、狼頭二人組，中近戰突圍人員；蛇頭，狙擊手；馬頭，爆破手……怎麼樣，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田博士興緻勃勃地湊近了興趣缺缺的陳曦，強行把她盯著科技雜誌的臉掰了過來。
以六人為單位的行動小組，採取的還是中央城區標準的隊伍構成，稍經調查后，田博士就意識到自己找到了了不得的線索。
「他們很有經驗，襲擊過後他們銷毀了工廠的監控錄像，這段錄音還是我從附近街道的錄音備份中提取出來的，很顯然，這六個人都有軍方背景，我初步推斷他們是某個部隊的退伍軍人。」
襲擊就發生在幾天前，遭到襲擊的是東區著名的羅伯特工業，第二天工作人員上班時，滿工廠的血跡與殘骸差點沒把她們嚇出心臟病來。根據羅伯特工業給出的數據，工廠防備的智能機器人遭到全滅，生產設施也被毀壞得七七八八了，這次襲擊造成的損失不計其數，而除了經濟上的損失外，東區的整個智能機器人產業鏈人心惶惶，不少工作人員都辭了職。
加上羅伯特工業，這個月已經有三家大型機器人工廠遭到襲擊了。
田博士又把臉湊近了陳曦幾分，她希望陳曦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陳曦翻著死魚眼，目光空洞而無神：「還有什麼消息？」
「這一個月以來的襲擊在玩家論壇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不少玩家把這六個人稱為『午夜動物』。」
午夜動物，指的是只有在午夜才會出現的殺人狂。
這個稱謂最早的雛形源於30年前好萊塢著名電影《午夜屠夫》，那部影片的票房在各大聯邦一度屠榜，田博士讀大學的時候也正好和舍友們一起在大半夜看過這部驚悚片。影片講述的是一個患有反社會人格障礙的殺人狂，他最顯著的特徵便是永遠戴著一個鮮血淋漓的豬臉面具。
『午夜動物』則是《午夜屠夫》的非官方續作，影片中講述了幾個剛從特戰部隊退役的士兵從影片中得到了靈感，戴上面具大肆屠殺當地黑幫的故事。雖然這部續作沒有前者有名，但田博士對後者印象更深，因為『午夜動物』呈現的不再是單純的反社會人格障礙下的破壞與殺戮，它真正探討的是人們對於私人正義的看法。
受到感召的「粉絲」屠殺的全部都是罪有應得的黑幫以及一些通過正當司法途徑無法受到應有懲罰的犯罪者。
「他們還……」
「我知道了，你是《午夜動物》的粉絲。」陳曦不得不打斷田博士的慷慨陳詞，她知道田博士是這部影片的忠實粉絲，估計這也是她對這幾次襲擊事件如此上心的最主要原因。可是她剛剛教訓了濫用職權的宋心怡一頓，再過一會兒她還要去現場觀看星耀和天海校隊之間的友誼賽：「從各種意義上來說我都是很忙的呀！」
「我知道你很忙，所以我的要求很簡單。」
「說吧……」陳曦不想再在這件事上和田博士糾纏下去了，如果對方的要求不過分的話……
「我需要量子計算機的使用許可權，哦，對了！還有稻草人暫時的指揮權！」
「噗——」
陳曦一下就精神了：「你這是要上天啊！」
「不能再讓他們繼續敗壞『午夜動物』的名聲……哦，不對，我是說，不能再讓他們這麼囂張下去了，因為他們的大肆破壞，東區現在很多智能機器人工廠都瀕臨倒閉！」田博士一時嘴快，直接暴露了自己最原始的動機，她趕忙改口：「這關乎到國土安全，出動稻草人絕對是合理的要求！」
「被襲擊的工廠都是泰坦世界里的，給我划重點：泰坦世界是一個虛擬的社會！」
即使是陳曦，也做不出調遣亞聯邦最優秀的一支特戰部隊去玩遊戲的這種事來。
遭到襲擊的工廠只不過是虛擬的數據，而且那些商人們早就購置了保險，只要申報上去，過不了幾天那些遭到破壞的機器就能恢復。更何況嚴格意義上來說，那些個襲擊工廠的「午夜動物」們根本算不上罪犯，幾次襲擊事件甚至都沒有出現玩家的傷亡，那一工廠血肉模糊的景象都是三代機器人的殘骸。
為了讓智能機器人更加逼真，三代機器人無論從外表和內在看起來都跟真人無異。不過有一點田博士倒是沒有說錯，泰坦世界的智能機器人工業才是大頭，現實里想要製造一台三代機器人價格昂貴，個人很難消費得起，虛擬世界就不同了，絕大多數人都能買得起一個或幾個家用型智能機器人。
而對於絕大多數玩家而言，泰坦世界擬真程度讓兩者並沒有太過明顯的差別。
只是沒人知道那六個「午夜動物」究竟是受了什麼刺激才對智能機器人展現出如此的仇恨，他們的行為就像是極端的種族主義者，誓要清掃一切異端。
自天網終端在各個城區架設以來，陳曦就發現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她總是能以包容的心態看待虛擬社會中的奇葩們。
「陳曦！你到底把不把稻草人借給我！」自知理虧的田博士提高了語調，試圖以胡攪蠻纏的方式逼迫陳曦妥協。
「不借！」陳曦的回答堅決而果斷，不留一點迴旋的餘地。
「陳曦，你不愛我了！」田博士嘴一撇，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怎麼會呢？我當然愛你……」陳曦用與這句深情台詞截然相反的敷衍態度說道：「我愛你僅次於愛樓下的紅燒牛肉麵，我要去吃飯了，一會兒還有比賽呢！」
「你要死啊陳曦！你你你……以後你論文寫不完的時候別來找我幫忙了！」田博士氣得跺了跺腳，使出了殺手鐧。
陳曦的步伐僵了僵，田博士的話讓她想起了自己這個季度要交給科技部的論文還沒寫，這段時間她一門心思撲在了聯邦大賽上，可以預見的是接下來世界聯賽的事還有的她忙呢。
論文？
不存在的。
「別鬧，把稻草人借給你的結果就是我倆一起被我老爹批評得懷疑人生！不過……」陳曦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辦法。
「不過什麼？」
「量子計算機和稻草人沒戲，不過學校招新來了幾個有潛力的新生，我讓他們去給你打下手，陪你玩你的偵探遊戲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