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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恐哭損殘年

  自被費局長坑過之後,張上換了電話號碼,裡頭只有家人和知根知底的朋友。


  原來那個電話號留給史可,有事要先通過她,才能接到張上這裡。


  九月初。


  史可告訴他,說有個女孩給你來電話,聲音很嫩,都沒過變聲期,一聽是女人接電話,嘟嘟囔囔什麼都沒說就給掛了。


  張上沒在意,即便心裡隱隱有感,知道是誰,但也不重要了,他的心在朱曦這。


  更何況,張同學身邊從來不缺美女,任何一個拿出來都要比她漂亮,比她更有誘惑力,這世界沒有誰都照樣轉。


  轉眼兩個月過去,孟苓那裡已經招好人才,註冊域名,初步構建網站,開始實現超級商業帝國的夢想。


  ……


  那晚張上和李照會見完大佬,倆人偷偷跑掉,回去也沒當回事,直接把話當屁放了。


  但人家可沒這麼想,惦記著你兌現承諾呢。


  你倆說好回去湊錢,結果這麼久都沒影兒,怎麼地,老子好騙是吧?


  很快,去皇城裡述職的三晉高官見到大佬,照理寒暄幾句。


  大佬直接點名說:「你們三晉人忒不地道,除了挖煤破壞環境,對文化和慈善一點都不熱衷,家國堪憂,家國堪憂啊……」


  高官聽得有點傻,您用不著這麼地域黑吧?


  大佬接著說:「前兩個月,我見了你們三晉鼎鼎有名的李照會,還有那個三晉能源總公司的老闆,倆人主動託人找上門,說要給我們文化部的慈善活動贊助經費,我還親自宴請他們吃飯。


  「他倆也親口承諾要捐錢,結果一轉眼就把我們文化部耍了,這麼多天都沒動靜,好多山區兒童等著我們的書本和課桌,等接受中華文化傳承,敢耽誤了孩子們的教育,我要找首長投訴他們!」


  大佬義憤填膺,揮斥方遒,大手連揮,險些指著高官的鼻子開罵。


  你是怎麼管理一方的?


  你是怎麼做事的?

  高官本來覺得莫名其妙,結果一聽就懂了,詐捐啊!


  萬一這事鬧到首長那裡,吃一個管教不嚴的掛落是肯定的,高官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可是,三晉能源總公司他是知道的,朱新寧不在,老總是苗克邦,老苗用得著詐捐?

  趕緊先安慰大佬,「您別生氣,這事肯定有誤會,我立馬讓下面人去查,一定給個交代。」


  「這還差不多。」大佬心滿意足了,你小子敢不捐試試?

  分開后,高官立馬給省里打電話,把事情一說,這怎麼回事,你們趕緊給我查清楚了。


  想了想,再囑咐先立案調查,先拿李照會開刀,當作緊急詐捐事件處理,交代一定要找小李給個說法。


  張上正在閆更生的煤礦視察,一聽苗克邦來電話,趕緊接。


  「苗叔?」


  「你小子是不是沒幹好事?省里的老大都給我打電話告你狀了。」


  「啥?」張上懵逼,腦子轉不過彎來……


  「你前倆天是不是答應給人捐錢,當屁放了?」


  「……」張同學一聽這話,糾結得頭皮都擰成一疙瘩了,哭喪著臉說:「我被人做局騙了。」


  把事情經過一講,老苗也無語。


  大佬們心懷家國,真不容易,你就當花錢買教訓吧,索性這錢也是做善事,算給自己積德了。


  這還能說什麼,和李照會相跟上,倆人愁眉哭臉,死了親人一樣的表情。


  每人帶四千萬上帝都,一起去文化部把錢給人家送上去,進門還得好臉陪著。


  見了大佬,只能解釋說這段時間籌錢去了,這兩天弄齊了就趕緊來支持愛國事業……


  老老實實挨半小時訓,點頭哈腰,聽取愛國衷腸,表態我們倆一定要當好企業家,帶好模範作用。


  再循著辦公室找到這個慈善項目負責人,倆人一看,當時就傻逼成木頭人了。


  費局長!

  「啊哈哈,二位可算來了。」老費一如既往的誠懇,熱情……


  倆人沒回話,心裡這苦啊,膽都他媽苦破了,有比這還憋屈,還沒法解釋的事嗎?

  虛與蛇委,把錢乖乖放下,憋屈死倆丫的了,誰讓你倆江湖經驗淺薄,愛專營呢?


  好多企業家,明星,被爆出詐捐……


  難道人家有那麼不要臉,答應了捐錢,又不捐,活生生打自己臉,毀自己聲譽?


  是人都沒那麼傻吧……


  大部分都是被算計的,有苦說不出。


  ……


  時下的煤老闆群體裡頭,除去國企,朱新寧絕對是老大。


  連張上在內,僅限幾人清楚豬哥有多少財產。


  而在外人眼裡,朱新寧是神秘莫測的存在,超出「煤圈」之外,俯瞰人間財富。


  2007年11月,煤價漲瘋到喪心病狂的程度。


  甚至只要和煤沾一點邊,發家致富只是小意思,成為千萬富翁也不難。


  好多地方都有煤炭,但開發出來的並不多,有人的原因,也有地的原因,還有當地管理者的考慮。


  有人說煤老闆崛起靠地是破壞環境,製造污染,損壞人類生存之地而發家。


  其實這種說法不對。


  不挖煤,不發展經濟,大家都沒錢,拿什麼修路,拿什麼交稅,經濟怎麼能發展起來,百姓如何能過上好生活?


  朝鮮就挺不錯的,沒有污染,沒有霧霾,空氣新鮮,你會去那生活嗎?


  最起碼張上知道,帝都的樓價是煤老闆帶起來的,三晉無數條公路都是煤老闆修的,五百萬礦工的生計都在煤炭上,兩千萬人的生活全指望挖煤,連港澳的賭場都是煤老闆撐著。


  正確方法是邊發展經濟,邊搞環保,先把生活水平提升上來再說其他。


  後世三晉的煤礦好多都挖空了,沒被資源整合淘汰掉的煤老闆也都去了內蒙發展,那裡的煤礦可以與三晉媲美。


  鄂爾多斯市,下頭的督圖村是個山窮水惡之地,民風彪悍,好勇鬥狠,窮得一塌糊塗,卻固守舊時代的生活方式,不受教化,不思改變。


  《七筆勾》裡頭的詩形容這裡正好:


  窯洞茅屋,省上磚木措上土,夏日晒難透,陰雨更肯漏。


  土塊砌牆頭,燈油壁上流,掩藏臭氣馬糞與牛溲。


  沒麵皮裘,四級常穿不肯丟,紗葛不需求,褐衫耐久留。


  褲腿寬而厚,破爛且將就,氈片遮體被褥全沒有。


  ……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個兩千多人的村子,家家戶戶的男人都會獵殺豺狼虎豹。


  據說當年鬼子路過這裡都得繞道走,太君進了村也得爬著,提起督圖村的人就發怵。


  即便到了二十世紀,這村子也沒有拋棄宗族制度,沒有手機,沒有自來水,沒有通電,家裡用地是煤油燈。


  在村裡,宗老最大,村長次之,一切按照資歷和輩分來。


  即便有人作惡,也是村裡來處罰,外人無法插手。


  最近村民們很煩躁,因為時常有人來打擾,說是看上他們村外的露天煤礦了,想連整個村子都買下來。


  你在開玩笑吧?


  這是我們世代生活的土地,祖祖輩輩都在這裡,爺爺奶奶都葬在村外,根就在這裡,千百年如此,賣掉村子,我們去哪裡生活?


  上頭派人來談了無數次,老闆們派人談了幾百回。


  也是白費口舌,談不攏,那就只能打……


  「九哥,又有人在存在準備攻打我們了。」漢子身材皮草,四肢外露,皮膚漆黑猙獰,滿身傷疤,比經歷過槍林彈雨的戰士還恐怖。


  「這些外來人真是不知好歹,敲鐘,集合。」


  九哥正在石頭上磨鐮刀,一來一去「噌噌噌」地響,刃口雪亮,被磨得散發熱度,滾燙滾燙。


  「好。」漢子粗魯,一臉兇悍,眼裡帶著仇恨。


  最近厄難降臨,村裡的傷亡已有十多位,好幾個家庭成了孤兒寡母。


  這已經是第三波來進攻的人。


  這些可恨的侵略者,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嚴十一心裡暗想。


  跑到村子中心,拿起棒槌對大吊鐘一陣猛錘,鐘聲傳遍四方。


  這吊鐘是第一波入侵者送的,寓意送終。


  可惜那個囂張跋扈的老闆實力微弱,帶三瓜倆棗就敢來村裡橫行霸道,最後被打斷腿扔了出去。


  第二波人實力稍強,有自製火槍,卻不敵他們的鐵矛,一個透心涼,進村的十來人全被嚇跑。


  接著就是歪門手段,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夜裡偷襲,村口埋炸藥,井裡頭放瀉藥,無所不用其極,令村人傷亡慘重。


  最後這波人被村民設計抓住,全部祭奠了亡魂。


  結果沒出一星期,第三波又來了。


  村人行動很快,村中心圍了密密麻麻的人頭,一眼望去,有八百漢子,各個虎膽狼煙,目光堅定。


  他們手裡持著武器,帶刺的鐵棍,長長的釘耙,斧子,鏟子,鐵矛,石錘……


  還有上次俘虜來的幾桿火槍,汽油瓶……


  村長九哥磨好了鐮刀,將刀把子往藤繩系著的腰間一插,站在高地上,一眼看去,八個小方隊,人員全部都在。


  「敵人侵略我們的土地,怎麼辦?」聲音低沉,渾厚而有力。


  「打!」


  「打!」


  「打!」


  聲勢震天,連吊鐘都被震得嗡嗡嗡響起來,宛如老天爺在俯瞰人間,給督圖村民們悠長地回應,打!


  「他們有槍,不要硬碰硬,各隊長,散。」


  話語落下,由隊長帶頭,人群消失在土坑狗洞、巷道縱橫的村子里。


  ……


  在煤老闆群體里,龐黑子絕對是實力強悍的一位。


  當初在靈石,張上差點被龐龍虎下土,還是朱新寧給龐黑子去了電話才救下他。


  後來豬哥說,龐黑子有點勢力。


  能入朱黑金的眼,又怎麼會是簡單貨色?


  龐黑子拿著高倍望遠鏡,手持對講機,站在村外的高山上,注視村中心成方隊散去的村民,嘀咕說:「還算有點腦子。」


  「哥,你怎麼不多弄幾桿化隆造,這些人不好惹。」龐龍虎在旁邊也拿著望遠鏡觀察村裡的動靜。


  「能不用火器還是不用的好,我們不是朱新寧,他不怕查,我們怕。」


  「朱新寧有這麼厲害?」


  身為第三代煤老闆,龐龍虎才三十歲,對九十年代里的光輝少了敬畏,沒有經歷過那些,所以初生牛犢不怕虎。


  龐黑子皺了皺眉頭,新時代的孩子心理浮躁,年輕氣盛,不只是龐龍虎這樣,大環境如此。


  「朱新寧有三十多座礦,每個礦有一百多位護礦隊員,全是特種部隊退下來的,你說他厲不厲害?」


  本來不打算說這些……可是不說,別哪天弟弟犯在朱新寧手裡,還是多一些敬畏好。


  「怎麼可能?」龐龍虎被驚得手腳發軟,「他想當皇帝么?」


  「你不懂。」龐黑子搖頭,不想多說。


  「哥你給我說說,讓我開開眼。」龐龍虎知道這個唯一的親哥哥,比他大十九歲的親哥哥,是很寵他的。


  嘆一口氣,龐黑子有點頹廢,想了想說:「如果我們也拿不下督圖村,你說怎麼辦?」


  「聯合其他煤老闆。」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果聯合其他人,也拿不下呢?」


  「這……」龐龍虎腦子有點缺氧,如果這樣還拿不下,這村子絕對得血流成河,死傷無數,思索一下說:「那隻能讓給國企。」


  「國企不會管的。」


  「這麼大的蛋糕,上頭幾乎是白送的,誰佔了這礦,這礦就是誰的,國企怎麼可能不要?」


  「那怎麼能輪到你來?」龐黑子反問。


  「別人實力不行唄。」想不通了,乾脆偷換概念,耍小聰明。


  「國企不敢接這茬的,把老百姓打傷,敗壞了聲譽,你是挨處分呢,還是直接下崗呢?」龐黑子用望遠鏡注視村口準備進攻的隊伍,說:「打又打不得,攆也攆不走,可又要發展經濟,改善民生,眼看地下的黑金挖不出來,怎麼辦?」


  龐龍虎脫口而出:「那隻能扶持一個傀儡,讓他把這些破事攬下,最後沒用了再收拾掉,積怨的矛盾一下就能化解,也能給百姓一個交代。」


  龐黑子贊同地點頭,大學沒白上,這個弟弟還算有點腦子。


  「朱黑金的稱號就是這麼出來的,只要煤炭還值錢,你見了他,就得恭敬點。」


  「我知道了哥。」頓了頓說:「不過聽說最近有人接了朱新寧的班,就是當初在張家莊差點被我下土的那個爛小伙。」


  聞言,龐黑子冷笑一聲說:「無腦娃娃一個,以為張黑金那麼好當?他囂張不了幾天,說不準得給朱新寧頂缸,牢底坐穿。」


  「可是我聽說,那爛小伙和朱新寧的閨女搞一塊了,這朱黑金也忒狠了吧,連自己唯一的閨女都舍了?」


  「那誰知道?」龐黑子臉上掛著神秘莫測地笑容。「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你以為他朱黑金是什麼好鳥?」


  嫉妒且憤恨地說:「外頭彩旗都飄他媽成一個支隊了,誰知道還有沒有種?」


  說完,朝對講機喊:「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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