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害死你親爹了
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桿秤,你的勞動能不能配上工資,大概每個人心裡都是明白的。
蘇瑛下班后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到文武學校。
校長辦公室。
把白靜白傑,和張家的關係給楊凡生捋順了,她問:「師傅,這事我該不該出面?」
其實白傑這檔子事該她管。
她也有想法,可顧慮更大。
楊凡生閑著沒事的時候喜歡寫毛筆字,每年春節,學校和家裡的對聯都是他寫,沒回話,只是展開筆墨,一氣呵成。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何懼哉。」
蘇瑛看著這幾個字,想了想說:「師傅,我懂了。」
……
張上騎車出了學校,徑直往白靜家走,有些心煩意亂。
儘是些狗屁倒灶的爛事,可你還不能不管。
「嗡嗡嗡……」手機響了。
從自行車上下來,屁股崴在大樑上,左腳踩踏板,右腳扎在馬路牙子上,偏著身子掏手機。
「師姐?」
「明天我會把白傑攆走,白靜的辭職報告也不給她批。」蘇瑛頓了頓說:「有怨,儘管讓他們來找我,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跟你們無關,身為總經理,管好娛樂城是我的職責。」
「……」張上怔了幾秒,心裡感動,這樣會把自己家從中摘開,有怨也是恨她,「師姐,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蘇瑛笑了笑。
你當初給我開那麼高工資,每月五千塊,我要對得起這份錢,不能拿著燙手。
閑聊兩句,掛掉電話,張上只覺心裡大山盡去,連空氣都聞著新鮮了幾分。
很難想像,如果像舊時代的王朝那樣,有那麼多忠君義士擁護你,人生該何等暢快。
……
深宅寧靜,燈光昏暗,屋裡滿滿地孤獨。
電視開著,信號不好,嗡嗡嗡地亂響,不成圖像,這是房裡唯一的聲音,把氣氛顯得不那麼凄慘。
白靜情緒低落,獨自坐在凳子上想著心事。
良久,似乎下了莫大決心,從抽屜里找出紙筆,開始些辭職信。
涓涓綉字如其人。
「呦,我們的白靜姑娘這是心血來潮,準備譜詞一曲?」張上掀門帘進來,兩手背腰后,邁著八字步,老氣橫秋笑著問。
「你……」白靜怔了怔,有點不敢相信,「你今天不上課嗎?」
「晚上都是自習課,上不上沒區別。」大大咧咧坐凳子上,把姑娘寫了一半的辭職信拿起來看,「寫得真不錯,文筆有長進。」
白靜每天下班回家也不閑著,只看柜子上豎立著那麼一排長長的書,就知道姑娘想當文雅人。
不上學,並不代表學問不行,只要你有這個上進心,老天是不會關上窗戶的。
「我……」姑娘緊緊抿著嘴唇,低著頭,不知該怎麼解釋。
「跟白傑吵架了?」
「你怎麼知道?」抬頭注視他。
「吵那麼大聲,別人都看著呢,我這不也聞風而來了嘛。」把辭職信放下,「說說唄,除去白傑私自免單這事,還有什麼原因?」
「你……你都知道了。」她替白傑慚愧,但這事自己也有責任,身為唯一的親長,她沒有教育好弟弟。
「這事蘇瑛會處理好,說說其他的。」張上拿筆在指尖轉著,能像玩蝴蝶甩刀那樣轉出花。
「他……」沉默了一下,儘管這事很丟人,可對張上她覺得應該坦誠,「他找了女朋友,可是我聽別人說,那個女的是小姐。」
「……」很好,很強,口味賊特殊。
不過據他了解,年輕女孩基本不會出來做這行,最起碼也得而立之年,對未來沒有了憧憬,或者從小在社會上廝混,很早熟地看穿世事,不想努力,但又想多掙錢。
「多大年齡?」張上問。
「今天我見了,二十五六歲吧,名字叫曉丹。」
「這得比你弟大七歲吧?」張上掰著指頭說。
「應該是……」白靜低著頭說。
「……」無語。
白傑大概是有戀母情節,缺乏母愛了,其實這可以理解,畢竟從小就沒媽。
想了想問:「所以呢,你有什麼想法?」
「他畢竟是我弟。」兩手在桌下用力摳著指甲,內心掙扎,「我……我不能看他這樣糟踐。」
白靜只是很普通的姑娘,可能別人找了這樣的女朋友,她笑笑就過了,可輪到自己弟弟身上,她是沒法接受的。
「所以,拆開他們?」張上試著問。
「那個……別人說她是圪洞里出來的。」有點難為情地說:「你能不能幫我個忙,跟我去證實一下。」
「圪洞啊?」張上捂臉,免得讓姑娘看見他臉皮抽搐……
其實他可以理解姑娘的心思。
男人去那種地方,頂多說他飢不擇食,不正經,流氓。
可女人要是去那種地方,被發現了,那可真是名聲爛塌天。
尤其白靜這樣的姑娘,如果被人看成「在圪洞里活動的姑娘」,她大概會跳河自證清白。
所以得拉上他,碰上熟人好解釋。
再者,張上在姑娘眼裡是很有本事的那種人,頂樑柱,拉上他,心裡有譜。
「什麼時候去。」深吸一口氣問。
「要不……」白靜看了看牆上的老鍾,七點半,抿著嘴唇說:「晚上路人少,要不現在去?」
「……」看來,對煙花場所的認知上,男人和女人是一樣一樣地。
帶姑娘逛窯子,說出來是件喪心病狂的事,更何況白靜這種一塵不染、清純如水的姑娘呢。
今天張上算體驗了一回。
一路上膈應的要死,心裡總抑制不住地想,自己在把一朵雪白蓮花往溝裡帶……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心情,倆人站108國道路邊猶豫了好一陣子。
主要是白靜猶豫,其實張上不是很緊張,可他得裝……怕被姑娘看出他那輕車熟路的樣子,壞了形象。
最終,還是張同學眼瞅著裝得差不多了,一咬牙,率先走,提醒說:「跟我後邊。」
「行……行吧。」她聲音有點抖。
下了圪洞,把車子停好,鎖住,白靜不安地拽住張上的衣角,似乎這樣才能有安全感。
兩人相隨往後走,想找個面善好說話的小姐姐,打聽人,應該不算很困難。
可是……好像,所有人都眼神怪異地看他倆,有不客氣地直接開罵。
「畜生,這麼靚的姑娘也帶過來。」
「這姑娘要是做咱這行,得掙多少錢啊?」
「可不嘛。」
那痛心疾首的樣子,讓張上好像明白了什麼。
合著,這些人以為自己帶「女朋友」下海來了……
繞一圈,沒找著好說話地人。
「要不……咱走吧。」白靜有點怕,那些閑言碎語她都聽到了,心裡打了退堂鼓。
想了想,張上嘆口氣,其實他剛才故意避開了那家「今夜有你」洗頭房,怕被認出來。
現在沒辦法了,好賴跟那家的小姐姐們見過一次,熟人好說話。
「咱再繞一圈,如果實在不行就撤,我明天找個人來打聽。」
「行吧。」白靜把頭埋在他背後,做賊心虛,好像這樣就不會被人看見……
繞第二圈……
「今夜有你」。
還是那個少婦,瞅張上在門前晃蕩,心裡憋著笑。
這小孩上次跟朋友一起,拉不下臉進來,沒想到後腳又自己上門了,天下男人一般黑,他人前黑,你人後黑……
見上次搭攬智升祥進去的少婦,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要主動來門口跟自己搭話,張上心裡一緊,明白要遭。
白靜可在他後邊躲著呢。
「那個……姐,我想跟你打聽個人,一個問題一百塊錢,您看成不。」
張上搶先說,擺出一副我們很陌生的樣子,然後從兜里掏出小半沓紅票子。
「嗯?」少婦愣了半餉,這樣的人還是第一次見,當下笑開眼,「問吧。」
「你們這裡有叫曉丹的人沒,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邊說,邊把一張毛爺爺遞過去。
少婦接過錢,摸了摸銀線邊,又把錢張開,仰頭看看水印,確定是真的才說:「有這人,還在我這攬過客。」
不過人家不傻,只表示我認識,卻不說具體的事。
張上齜牙,又遞上一張毛爺爺,「說說她的事。」
「她去年才入行,在前邊那家《水上人間》做過一段,偶爾也來我這搭活兒,自上個月就不怎麼來了,聽說好像是傍了個大哥,縣裡娛樂城看場子的,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最後這句「飛上枝頭變鳳凰」,滿是嘲諷和不屑地意味。
「知道她家裡的情況嗎?」張上又遞上一張大鈔。
「家裡?」嗤笑了一聲,「大山裡的人,兄弟姐妹七八個,能把她養大都不容易,小學沒上完,十六歲就出來流浪,除了端盤子刷碗,還能幹嘛,也就這行能掙點錢,而且不求人,不用低聲下氣。」
這姐姐似乎不是講曉丹,而是訴說她自己的故事。
「行吧,生活不易,祝姐你多攬客,多掙錢。」張上又遞一張大鈔,這是感謝她回答問題的報酬。
「那謝謝你了小弟弟,不進來玩玩?」接過錢,瞅著他手裡那一沓厚厚地紅票子,拋個媚眼……
「我……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哈……」畏懼如虎。拽住躲牆邊的白靜,撒丫子跑路。
……
回去的路上,白姑娘一會兒一瞅他,好多次欲言又止,最後大概是沒忍住,「你是不是去過那啊?」
「沒有!怎麼可能呢。」張上心裡一顫。
「可是……你們好像很熟的樣子?」
「……」智老二,你他媽害死你親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