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皇帝大概是傻了(大結局)
因為小聿修的回歸,翊坤宮的夏天變得格外短暫而溫馨,就連熾熱的陽光似乎也變得可愛了許多。
從六月底到八月初,一個半月的時間裡,蘇輕鳶一直沒出芳華宮的門。
沒辦法,兒子太好看,蓋過了新月班的戲、明月樓的舞、匯賢居的評書、謝三娘的鼓,一躍成為了蘇輕鳶心尖尖上最寶貝的那塊肉。
至於孩兒他爹陸離——
咦?誰是陸離?
養居殿中,某人扔下手中的奏摺,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揉揉鼻子,笑了起來。
聽人說打噴嚏就意味著有人在思念他,所以那個沒良心的女人終於想起他了?
短暫的欣喜之後,陸離又皺起了眉頭:這麼多天了,那女人為什麼只想了他屈指可數的幾次?
四十多天沒見面了!說好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呢?
陸離站起身來,焦躁地在走到廊下,忽然又自嘲地笑了。
這樣荒唐的說法,他怎麼能信呢?
若是真有那樣靈驗,這一個半月,他的阿鳶豈不是要日日夜夜不停地打噴嚏?
想想還是算了吧,他可捨不得!
相通了這一層之後,陸離的心裡又晴朗了起來。
四十多天啊!那個女人,不可能不想他的!
都怪禮部和太常寺那幫討厭的傢伙,硬說什麼「大婚之前不宜相見」,害得他和阿鳶兩人咫尺天涯,兩處相思!
這段時日,每天夜裡輾轉難眠的時候,陸離總有種想要把那些可惡的老傢伙拖出來斬首的衝動。
可是,又不行。
為了圖吉利,為了大婚順利,為了天長地久……他只能忍。
好在,這段漫長的煎熬,終於快要到頭了。
八月初九,天色尚未大亮,宮中已經忙碌起來。
雖然大婚要到晚上才開始,但——事前需要準備的太多了啊!
吉服、侍從、儀仗、鳳印、聖旨……每一個細節,陸離都要詳細地過問,生怕任何一個環節出現敗筆,毀了他期待已久的大典。
翊坤宮中,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
蘇輕鳶胡亂披了件紗衣,頭也沒梳、臉也沒洗,正掛著一臉傻兮兮的笑容,趴在床邊看她熟睡中的兒子。
淡月帶著一長串宮女,捧著大婚用的九鳳后袍和鳳冠等物走了進來。
蘇輕鳶抬頭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今日是初幾了?」
淡月翻個白眼,把手裡捧著的鳳冠放在了床上:「初九。今兒你出嫁,忘啦?」
蘇輕鳶拍拍腦門:「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來著。——所以昨晚你們送過來的,是香茅水?」
淡月已經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要不然呢?」
蘇輕鳶搔搔頭皮,「呵呵」一笑。
落霞覺得有些不妙:「那香茅水是給娘娘用來洗臉擦身的,娘娘該不會沒有用它吧?」
旁邊的老嬤嬤臉色微變:「那可不行,不吉利的!」
蘇輕鳶訕訕地笑了一下:「我是洗了把臉的,倒不至於不吉利,不過——我看那水香香的,就順便用來給修兒洗了個澡。」
幾個丫頭有些不知所措,連嬤嬤也愣住了。
這時小聿修已經醒了。蘇輕鳶隨手把他抱起來,笑道:「這事兒鬧的,糊塗死了!」
彤雲扁了扁嘴,抱怨道:「是您自己不許我們在旁伺候的,我們還以為您都明白呢,誰知道會出這樣的烏龍!」
蘇輕鳶扮了個鬼臉,強詞奪理:「我也沒有做錯什麼啊!修兒是我的兒子,當然要跟著我……嫁給他。」
嬤嬤和丫頭們已經無言以對,蘇輕鳶自己反倒又覺得有些委屈。
到了這個份上,她已是不得不嫁,還要附贈一隻軟軟甜甜的小包子!
——她是不是虧大了?
嬤嬤見蘇輕鳶開始噘嘴,忙又說著好話來哄她,一個勁地誇小聿修生得好看。
蘇輕鳶消了氣,又被眾人按著開始換衣裳。
那一套行頭穿起來,足有幾十斤重,蘇輕鳶想想便覺得頭疼。
穿戴齊整之後,蘇輕鳶抬頭向窗外看了一眼,嘆道:「幸好已經是八月了,天氣好歹涼爽了些。若是像上次一樣……」
淡月在她手上拍了一把,蘇輕鳶只得咽下話頭,不說了。
將近正午的時候,翊坤宮這邊已經準備妥當,只等金節使者來迎。
其實在蘇輕鳶看來,這一環節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她又不是從娘家出嫁。人已經在宮裡了,從翊坤宮迎出去,再送回翊坤宮來,何苦呢?
還不如她自己大大方方地走到太和殿去呢!
嬤嬤見蘇輕鳶站在窗前發獃,只當她心裡忐忑,忙小心地勸道:「娘娘別急,皇上這會兒已經看過了金冊金寶,使節馬上就過來了!」
蘇輕鳶不以為意,又回到床邊坐下,去逗她的兒子。
小傢伙吮著自己的大拇指,「咯咯」地笑個不休。
蘇輕鳶覺得這樣不太好,便捏住他的小手,不許他再放進嘴裡。
誰知小傢伙是不肯安分的。小手上的口水還沒幹,他又一把抓住了蘇輕鳶鳳袍上的流蘇。
蘇輕鳶並不在意,嬤嬤們卻已急了:「待會兒還要到太和殿上行禮呢,鳳袍受損可是大忌!」
於是眾宮女們手忙腳亂地從小傢伙的手裡「拯救」下蘇輕鳶的鳳袍,一不小心卻惹得那小祖宗生了氣,蹬著小腿大哭起來。
翊坤宮中,一片兵荒馬亂。
太和殿那邊的金節使者遲遲沒有來。
淡月有些急了,跺著腳嘀咕道:「到了這會兒了,還磨蹭什麼?他該不會臨時反悔吧……」
嬤嬤們忙示意她住口,蘇輕鳶倒不十分放在心上。
這會兒剛過正午呢。陸離那邊要做的事情那麼多,磨蹭到傍晚也不奇怪!
趁著這個工夫,蘇輕鳶又叫小丫頭送來兩盤子點心,咔吧咔吧吃了下肚,饞得沒牙的小聿修委屈巴巴地直抽搭。
點心吃完了,使節仍然沒有出現。
蘇輕鳶看了看天色,皺眉:「我看他多半是不想娶了。你們先去歇著吧,沒道理咱們一群人在這裡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著!」
話音剛落,外面忽然鼓樂聲大作,想必是迎親的使節來了。
嬤嬤們忙又幫蘇輕鳶整理了一遍鳳袍,確定連一條流蘇都沒有亂,才肯反放她出門。
蘇輕鳶反倒不著急出門了。
她往窗前的榻上一坐,淡淡道:「我有些累了,叫他們在外頭等一會兒吧!」
「娘娘,外頭……是皇上親自來了!」小林子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蘇輕鳶擰緊了眉頭。
嬤嬤們嚇壞了,忙替蘇輕鳶蒙上蓋頭,強把她從軟榻上拖了起來。
蘇輕鳶到了門口,便聽見廊下一聲輕笑:「皇后遲遲不肯出門,莫不是害羞了?」
蘇輕鳶疑惑:「你出現在這裡,似乎不合規矩吧?」
陸離愉快地笑道:「怎麼不合規矩?你的臉上蒙著蓋頭,咱們不算『見面』啊!民間嫁娶都是新郎親自上門迎親,正經規矩不就應該是這樣的嗎?」
嬤嬤在旁跺腳道:「民間是民間,宮裡是宮裡!您是皇上,怎可親自屈尊降貴……」
陸離正色道:「皇后是朕的髮妻、一國之母,朕來接她本是理所應當,哪裡『屈尊降貴』了?」
蘇輕鳶默默地走到他的面前,斂衽行了個禮,便被宮女們服侍著乘上了鳳輿。
身邊的嬤嬤這時才回過神來,忍不住又絮絮叨叨地抱怨道:「娘娘也真是……誰教您開口說話的?您先前還說民間習俗是『新郎不回頭,新娘不開口』呢,怎麼到了您自己的身上,就……」
蘇輕鳶「嗤」地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您老人家放心吧,我就算把這大婚的規矩全破了,今兒這皇后我也照樣當得成!」
陸離在前頭聽見了,唇角翹得老高。
隊伍緩緩行至太和殿,儀仗和眾官員等候已久。
殿內正中南向設節案,金冊案西向,金寶案東向,殿前設皇帝的法駕鹵簿,東西檐下設中和韶樂。丹墀中道左右陳列仗馬,整整齊齊,熱鬧而不失莊嚴。
皇后鳳輿在太和門階下停了,蘇輕鳶踏著丹陛大樂的節奏走下來,由宮女和嬤嬤們一路攙扶著,拾級而上。
至於身後的儀仗停在何處、綿延多長,蘇輕鳶自然是不知道的。
因為是蘇輕鳶是從翊坤宮直接過來的,節省了許多時間,所以今日的大典進行得格外快些。禮部官員宣讀了詔書、落霞又向蘇輕鳶宣讀了冊文寶文之後,金冊和金寶便交到了陸離的手中。
兩旁觀禮的百官和宮人內侍們悄悄地捏著兩把汗,目不轉睛。
他們都知道,蘇輕鳶上次從先帝的手中接過冊寶的時候,先帝是當場昏倒,很快就咽了氣的。
太卜署的人說過,蘇輕鳶的命數實在不好。
所以,這一任皇帝會不會也……
眾人眼巴巴看著蘇輕鳶接過冊寶、行過三跪三拜的大禮,這才偷偷地把懸著的心放了下去。
大禮已成,皇帝還沒駕崩。
可見先帝駕崩就是他自己命短,不怪旁人克夫。
蘇氏「克夫」之沉冤,終於一朝得雪。
——當然,這個「沉冤得雪」只是眾人心裡的評判。從今往後,誰也不敢再把這個「蘇」字掛在嘴上。人們只能假裝相信,今日冊封為皇后的女子是「吏部員外郎之女」。
吏部員外郎令傳儒站在人群之中,眼含熱淚地看著那個身穿九鳳后袍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皇后雖然沒有從令家出嫁,但該有的賞賜一點也沒少。令家的門楣,到底還是光彩了許多。
能從科舉出身的官員,自然不傻。令傳儒知道自家的榮耀從何而來,也知道女兒為什麼不從令家出嫁,更知道那個小太子為什麼要記在自家女兒的名下。即便全天下都知道如今的「令巧兒」是假的,他也要堅定不移地相信她是真的。
這條路,走對了是榮光無限,走錯了就是萬丈深淵。
如今的皇后,是令家的女兒;下一任皇帝,是令家的外孫。這樣的榮耀,是令家人先前從來不敢想象的。
令傳儒看著大殿之上的那個女子,彷彿能看到她身上散發出燦爛的光華。——他越想越興奮,不覺已是腳下發虛,眼前金星亂晃。
另一個角落裡,蘇清嘉緊握著雙拳,眼中含淚,唇角帶笑。
蘇家走到如今這一步,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父親造反失敗,與這個任性妄為的四妹脫不了干係;可也正是這個叛出了蘇家的妹妹,保存了蘇家數百年護國英烈的美名,讓本該被後世口誅筆伐的一場叛亂,化作了史書之中輕描淡寫的一筆。
如今,將軍府雖已被查抄,他卻得以重回兵部任職,一切尚有希望。
也算是一個極好的結局了,對吧?
皇家的規矩與民間不同。為了接受百官的拜賀,禮成之後不久,蘇輕鳶鳳冠上的蓋頭便被揭了下來。
視野終於開闊了,蘇輕鳶心情大爽,忍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百官的拜賀,雖然未必沒有不情願的成分,但禮數是周全的。
蘇輕鳶雖是第二次受冊封,卻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朝拜,心裡居然有一點小小的慌亂——頗似尋常女兒家成親時候的心情,忐忑而又雀躍似的。
百官拜賀過後,照規矩該是後宮嬪妃們來拜見皇后了。
這個環節原本需要退到後殿避開外臣,此時贊禮官卻似乎並沒有這個意思。
陸離剛剛開始皺眉,禮部何正儒已站了出來:「皇上,贊禮官一早收到消息,說是沈貴嬪娘娘忽然病重,無法前來叩拜皇后,未知真假?」
陸離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何正儒又硬著頭皮道:「選妃之事一拖再拖,如今後宮空虛,只一兩人前來拜賀,怕不吉利,不如……」
陸離沉聲道:「不如改一改大婚的規矩,今後便取消了後宮嬪妃拜賀皇后這一節吧!」
百官嘩然。
陸離淡淡道:「本來是件普天同慶的大喜事,何必要故意鬧得人不痛快!」
「皇上……」何正儒有心爭辯,卻又覺得今日這個場合實在不便掃興,一時不免有些遲疑。
陸離牽起蘇輕鳶的手,掃視下方,冷聲道:「今日,朕有一件小事要說與眾卿知道——貴嬪沈氏自幼多病、一心向佛,自進宮之日便多次向朕求肯,願遷居鎮國寺禮佛誦經。朕念其誠心,業已答允了。」
「這……」文武百官齊齊呆住了。
尋常人發願皈依佛門,這是一件神聖的事,旁人不該阻止的。
可此人偏偏是皇妃……
禮佛與延續皇家香火兩件事之間發生衝突的時候,哪邊比較重要?
何正儒思忖半天,只得勉強道:「貴嬪娘娘有此誠心,也是南越之福。只是如此一來,這選妃之事就更加迫在眉睫……」
話未說完,陸離又補充道:「良嬪岳氏進宮以來多有過犯,自知德行不堪為妃,已自請前往鎮國寺陪伴沈貴嬪,誦經贖罪,朕已准了。」
這一句話說完,不但群臣大驚失色,就連宮中的內侍嬤嬤們也愕然不已。
到了這個份上,就連傻子也看得出來,他是要把後宮清理乾淨了。
何正儒用袖子擦了擦汗,急道:「皇上,我朝從未有過六宮無妃之先例!倒是前朝幾代君王荒唐無道,專寵一人以致亡國——請皇上三思!」
「你是在詛咒南越亡國嗎?」陸離黑臉。
何正儒慌忙否認,跪地不起。
陸離攥著蘇輕鳶的手,沉聲道:「朕與皇后兩心相印,已容不下第三人,更遑論三宮六院!如今太子已立,國本無虞,你們再要多事,那就是無事生非、興風作浪了!朕也請你們三思而行,莫要把自己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群臣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再出頭。
他們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但陸離親口說出這樣的話,還是難免讓他們有些震驚的。
對於陸離的這個決定,他們當然反對。可是今日這樣的大典上,若是把事情鬧僵,恐怕會無法收拾!
反覆思量之後,群臣選擇了沉默。
陸離見狀微微一笑,低頭向蘇輕鳶道:「這也是朕對你的承諾。」
蘇輕鳶仰頭看著他,有些詫異,又有點小小的得意。
六宮無妃?
他是真的打算把她當禍水養著了嗎?
這樣一來,今後她要背負的罵名,只怕還不少呢!
蘇輕鳶抿著嘴,笑了起來。
罵名,她怕過嗎?
人群後面,一個面如冠玉的年輕男子遙遙注視著蘇輕鳶的笑顏,苦澀地笑了起來。
歷經磨難,她終於還是等到了她想要的。他該為她高興的,不是嗎?
程、蘇兩家每一代都有糾葛,卻從未成過一對眷屬。這個魔咒,他仍然沒能打破。
是命數使然,還是……
旁邊的女子發出一聲嗤笑:「真沒出息!想哭就哭嘛,裝什麼大度!」
「你自己哭了嗎?」程昱低下頭瞅了她一眼,語氣不善。
對方叉著腰,氣勢洶洶:「我有什麼好哭的?從一開始就是我自己一廂情願,人家看我不懂事,遷就我幾分,我就傻兮兮地栽了進去……皇帝哥哥本來就不是我的,如今我也不算輸!倒是你程世子……」
程昱忙接道:「她也從來不是我的。——能被她認作朋友,我已經很高興了。」
「你沒出息!若是有出息,你這會兒就該跳出來搶親才對!」靜敏郡主不客氣地嘲諷道。
「彼此彼此!你不也一樣只會在人群後面瞎嘀咕?」程昱一改平時溫文爾雅的樣子,針鋒相對。
那邊,陸離已挽著蘇輕鳶重新乘上了車輦。
日色西斜,該是時候去接受百姓的叩拜了。
蘇輕鳶坐在陸離的身旁,看著他唇角微笑的弧度,只疑身在夢中。
沿路是歡呼的人群,再也沒有人嘲笑、謾罵、指責……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夢到那道高高的城牆了。
馬上就要到城牆上去,卻不是去赴死,而是去接受全城百姓真心實意的拜賀。
她已經不必假裝失足墜落,不必將那道城牆,當作自己生命的終結。
自今日起,就算是真的苦盡甘來了吧?
陸離扣著她的手指,微笑:「怎麼,被朕迷住了?」
蘇輕鳶嗤笑一聲,向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當著滿城百姓的面,給朕一點面子!」陸離無奈,苦笑。
蘇輕鳶緩緩地勾起唇角,贈他一個完美的笑容。
陸離大喜:「阿鳶,今日……」
他的聲音忽然頓住了。
蘇輕鳶順著他的目光向外看了一眼,在人群之中看見了一道不算陌生的身影。
「鈴蘭兒?」她皺眉。
對方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向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蘇輕鳶看不出她在說什麼。
似乎是「恭喜」,可是蘇輕鳶不太相信這個心術不太正當的女子會善罷甘休。
陸離察覺到她在緊張,便將她整個人攬了過來,貼在她的耳邊笑道:「你放心。」
「你招蜂引蝶的本領太厲害了,我實在不能放心。」蘇輕鳶悶聲道。
陸離笑得更愉快了:「所以,阿鳶,你是在吃醋?」
蘇輕鳶重重地「哼」了一聲。
陸離大笑:「你不必如此,我已經知道你在乎我了。」
「陸離,你越來越臭美了!」蘇輕鳶拿白眼翻他。
陸離對於類似的指責,照例以「近墨者黑」四字來作答。
蘇輕鳶覺得很委屈。
「近墨者黑」這四個字本身是沒有錯的,可到底誰才是「墨」?
這個問題始終沒有答案,蘇輕鳶決定不再深究,卻捧著陸離的臉,逼著他換了一個詞:「還是『臭味相投』四個字比較適合咱們!」
陸離微笑,補充道:「『沆瀣一氣』『一丘之貉』『同流合污』……很多詞都可以的。」
蘇輕鳶想了一想,總結道:「所以,言下之意就是,咱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陸離表示贊同。
這時,後面的儀仗隊伍之中忽然傳來一片驚呼。
蘇輕鳶忍不住探出頭去,卻見身後不遠處的地上,一條翠綠的小蛇靈活地閃了過去。
路邊的百姓大呼小叫,慌亂不已。
蘇輕鳶臉色一沉,喝退儀仗,跳下輦去。
不遠處,鈴蘭兒正得意洋洋地向她笑著。
蘇輕鳶忽然眯起眼睛,拍了拍手。
只見儀仗隊伍之中捧香爐的那幾個宮女不慌不忙地向爐中添了一些香料,隨後便兩兩成對,分散到了整個隊伍之中。
鈴蘭兒引以為傲的那些蛇,不知何時竟已消失不見,再也沒有半點蹤影了。
鈴蘭兒大驚失色。
蘇輕鳶抿嘴向她一笑:「你還有什麼招數,不妨都試一遍?」
鈴蘭兒昂著頭,回她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承認你厲害,但我不會認輸的!」
「拭目以待!」蘇輕鳶微笑,轉身回輦。
陸離攥住她的手,有些抱歉:「此人交給我。」
蘇輕鳶橫了他一眼:「又交給你?那我玩什麼啊?」
陸離臉上的笑容有點僵,許久才問:「你喜歡玩這個?」
蘇輕鳶鄭重地點了點頭:「以後,你引來的閑花野草,就都交給我收拾吧?多多益善!」
陸離以手扶額,哀嘆。
這女人哪裡是真的允許他沾花惹草了?這番話里的威脅意味,傻子都聽得出來!
他若不想死,以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在宮裡呆著吧!
唉,未來的人生,暗無天日啊!
我們的皇帝陛下大概是傻了。在路邊百姓驚詫的目光之中,他一邊念叨著「暗無天日」,一邊偷偷地又笑了起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