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李代桃僵

  「皇上!」令巧兒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


  陸離直接越過她,走到蘇輕鳶的面前,伸手將她提了起來:

  「噁心的男人?」


  「早就厭煩了?」


  蘇輕鳶坦然地看著他,點了點頭:「這是真心話。」


  令巧兒忙跪了下來,扯住陸離的衣擺:「皇上息怒,太后她……」


  「滾!」陸離抬腳將她踹出了老遠。


  令巧兒遲疑片刻,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陸離轉向蘇輕鳶,立時沒了脾氣:「阿鳶……」


  蘇輕鳶甩甩衣袖,避開了他:「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了。今日我把自己送過來,要如何處置隨便你。但我耐心不多,你若不著急動手,我就走了。」


  「你走到哪裡去?!」陸離氣急敗壞。


  「走到哪裡,需要對你說嗎?」蘇輕鳶反問。


  陸離惶急地攥住她的手腕,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知道蘇輕鳶此時心中有氣,卻不知道該如何化解。


  他還有一肚子話要同她說啊,可她似乎不太想聽,怎麼辦?

  僵持許久,陸離嘆了口氣,沉聲開口:「我沒有招惹過別的女人。那個令巧兒……我現在就可以殺了她。南越皇太后已死,從此『令巧兒』是你的名字。」


  「巧言令色,我為什麼要叫那麼噁心的名字?」蘇輕鳶皺眉。


  陸離認真地看著她:「『蘇輕鳶』是先帝的皇后,朕不能染指,更不能立她為後;可是……『吏部員外郎之女令巧兒』可以。」


  蘇輕鳶怔住,忽覺耳中「嗡嗡」作響,許久沒能回過神來。


  陸離輕嘆一聲,伸手將她擁進懷裡:「阿鳶,朕縱有千錯萬錯,至少待你的心從未變過。只為這一點,也請你給朕一次解釋的機會。最近幾日或許會有惡戰,北燕這個盟友也不知能不能靠得住……朕自己也不知道還有幾日好活,你總不能讓朕帶著遺憾走。」


  「你少坑我!禍害遺千年,你才不會死呢!」蘇輕鳶咬牙。


  陸離苦笑:「照這樣說,趕明兒朕若死了,你就知道朕不是『禍害』了。那時你會不會後悔?」


  「少來!你死就死了,誰還會心疼你不成?」蘇輕鳶冷笑。


  陸離忽然眯起了眼睛:「我從你這句話里,聽出了口是心非的味道。」


  蘇輕鳶重重地「哼」了一聲:「你怎麼樣才能『走』得沒有遺憾?大不了你『走』之後,我常到墳前給你燒紙就是了!」


  「燒紙沒用,你得把你自己燒給我。」陸離正色道。


  蘇輕鳶立時黑臉:「讓我殉葬?你做夢!」


  陸離笑了:「不想殉葬也行,聽朕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蘇輕鳶表示沒興趣。


  陸離神色黯然:「有很多。比如北燕驛館的炸藥,比如靜敏,比如鈞兒,比如你心裡過不去的每一件事。」


  「可是我一件都不想聽。」蘇輕鳶推開他,背轉身去。


  「你一定要聽!」陸離從後面摟住她,箍得緊緊的。


  窗外,令巧兒扶著石柱怔怔地站著,臉色慘白。


  ***

  次日,蘇輕鳶起床,看見陸離,不由得一怔。


  陸離送她一個大大的笑容:「早。」


  蘇輕鳶看看窗欞上的日光,皺眉:「恐怕不太早了。」


  陸離笑出了聲。


  蘇輕鳶仰起頭,看著他。


  陸離眯起了眼睛:「看我做什麼?難道是要我幫你穿衣服?」


  「哼。」蘇輕鳶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陸離攬住她的肩,笑道:「不想起也無妨,今日多半沒有戰事,朕陪你躺一天。」


  蘇輕鳶嚇得立時坐了起來。


  陸離跟著坐起,笑得很得意。


  蘇輕鳶白了他一眼,從腰帶裡面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扔到了他的手裡。


  陸離呆了一呆:「這是……準備用來對付朕的?這麼說,若是朕昨晚執意霸王硬上弓,就只能做個風流鬼了?」


  蘇輕鳶板起面孔,沉聲道:「我確實是預備來殺你的,跟上弓不上弓沒關係。」


  陸離臉色一沉,隨後又伸手將蘇輕鳶攬了過來:「是百里昂駒指使你的?」


  「沒有。是我自己想殺你。」蘇輕鳶背轉身去,避開他的目光。


  陸離緩緩搖頭:「我說過,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想殺我,阿鳶也不會的。如果你覺得你想殺我,那一定是因為有人用了卑鄙的手段,讓你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蘇輕鳶擰緊了眉頭。


  陸離低下頭,將下巴擱在了她的肩上:「昨晚你說,在西梁驛館的時候,你常常覺得他們給你喝的葯不對勁?」


  「那只是我的猜測罷了。」蘇輕鳶有些猶疑。


  陸離咬牙:「不用懷疑,百里昂駒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蘇輕鳶嘆氣,不語。


  她如今也是有些糊塗了。


  明明是揣著一肚子怨恨來的,怎麼就莫名其妙地又被他哄好了呢?

  看來她這輩子,是要沒出息到底了!


  陸離強拉著她說了一夜的話,她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只記住了最重要的一點——她的孩子,不管如今是生是死,都跟百里昂駒脫不了干係!


  蘇輕鳶已不敢對那孩子抱什麼希望,但是陸離堅持相信他還活著。


  這一線希望,讓蘇輕鳶又多了一個振作起來的理由。


  陸離起身下床,扶著蘇輕鳶站了起來:「不要想太多了。如今咱們都好好的,只要清了賊寇、逐走外敵,旁的麻煩都會迎刃而解的。」


  蘇輕鳶悶悶地站了許久,嘟著嘴道:「可是我總有些不甘心……」


  「什麼不甘心?」陸離不解。


  蘇輕鳶「咯吱咯吱」地磨了磨牙:「沒殺到你,不甘心。」


  陸離微微一愣,笑了:「也對。我讓你受了那麼久的委屈,總不能只憑几句解釋就揭過去——那也太不公平了。不如這樣,你這會兒捅我幾刀,盡量不要捅死就可以了,我不怪你。」


  「真的?」蘇輕鳶眼睛一亮,隨手又把他手中拿著的匕首奪了過來。


  「喂,你不是真要捅吧?」陸離有些慌。


  蘇輕鳶將匕首拔出鞘,吹了吹鋒利的尖刃,抿嘴一笑。


  陸離立刻舉起了雙手,往床上一躺,作出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來吧!」


  蘇輕鳶眨眨眼睛,將握著匕首的右手高高地揚了起來:「陸離,你去死——」


  「不要!」


  房門「哐」地一聲從外面撞開了,一大群人涌了進來。


  為首的是小路子和幾個不太熟的小太監,但蘇輕鳶還是第一眼就看見了躲在人群後面的令巧兒。


  如果她沒聽錯,剛才那一嗓子是令巧兒喊的。


  蘇輕鳶拿著匕首在手中轉了一圈,冷笑:「令姑娘來得可真巧。」


  小路子忙走上前來,賠著笑臉:「娘娘,匕首是兇器,不能拿在手裡把玩的,您快放下!」


  蘇輕鳶不在意地一笑,將匕首丟給了他。


  陸離坐了起來,沉著臉:「你們來得確實挺是時候的。」


  「皇上,您沒事吧?」令巧兒一臉擔憂。


  陸離抓過蘇輕鳶的雙手,掰著她的每一根手指頭檢查了一遍,終於鬆了口氣:「小路子說得沒錯,匕首可不是隨便玩的,萬一傷著了怎麼辦?」


  令巧兒被冷落在門邊,快要哭出來了。


  蘇輕鳶眯著眼睛往門口一瞅,皺眉:「令姑娘來了沒多久,心腹倒有不少呢。你們幾個也是,雖是四月天氣,太陽出來之前卻也不暖和,你們就任由令姑娘一直在廊下站著?」


  一個小太監抬起頭來,笑道:「令姑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我們豈敢違拗呢?」


  蘇輕鳶勾了勾唇角:「倒是個伶俐的奴才。昨晚令姑娘來的時候,是誰在廊下守著的?」


  幾個小太監互相打了個眼色,拉拉扯扯地跪到了前面。


  陸離看了一眼,沉聲向小路子吩咐道:「全部杖殺。」


  「皇上,上天有好生之德……」令巧兒急了。


  蘇輕鳶抿嘴一笑:「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是『上天』的事,人間自有人間的規矩。身為宮奴,認不清自己的主子就是死罪,令姑娘莫非心疼他們嗎?」


  令巧兒咬咬牙低下了頭:「賤妾不敢。」


  幾個小太監哭喊著,被侍衛們拖了下去。


  令巧兒定了定神,露出笑容:「皇上昨晚便不曾好好用膳,今日又起得晚,腹中必定飢餓。賤妾已經煮好了參苓粥,健脾養胃最好的,皇上多少用些吧。」


  陸離只顧看著蘇輕鳶,並未聽到她這番話。


  令巧兒只得自己叫人把粥送了過來,一青一白兩隻小碗盛著,倒也好看。


  陸離使個眼色,小路子立刻走過來,用銀針試過,又挑到小碗里給一個小太監嘗過了,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令巧兒親手將兩隻小碗分別放到陸離和蘇輕鳶的面前,乖巧地垂下了頭:「太后、皇上,請慢用。」


  蘇輕鳶看看碗中的粳米,皺了皺眉:「我才不吃這個,拉嗓子!」


  陸離這幾日正覺得有些食欲不振,便將就著吃了幾口,抬頭問小路子道:「阿鳶喜歡的銀耳蓮子羹熬好了沒有?」


  小路子笑道:「那東西平時喝著倒也罷了,娘娘如今怕是身子仍有些虛,奴才想著叫底下人熬了阿膠糯米粥,娘娘不妨嘗嘗合不合口味?」


  「你倒伶俐!」陸離笑道。


  小路子「嘿嘿」地笑了兩聲,吩咐底下人把粥端了過來。


  於是令巧兒的臉色更難看了。


  陸離看著令巧兒盈盈欲泣的眼睛,越看越覺得不順眼。


  令巧兒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心尖一顫,忙跪了下來:「皇上,前幾日賤妾的祖母和母親報過內廷司,說是要來探問賤妾,恐怕近一兩日就到了。賤妾今日起得早,怕待會兒氣色不好徒令長輩添憂,所以……所以賤妾想回房去歇一歇,請皇上恩准。」


  陸離皺了皺眉:「既如此,你便回去歇著吧——若無要事,今後都不必出來了。」


  令巧兒慌忙跪地道謝,退了出去。


  蘇輕鳶的眉頭擰緊了。


  陸離用指尖揉揉她的眉心,沉聲道:「她的祖母是三品誥命,內廷司不好駁她的面子。你不認識她們,難保不露馬腳,所以只能叫那女人多活一兩天了。」


  蘇輕鳶推開他的手,咬了咬唇角:「你不是真打算讓我頂替她的身份吧?」


  「蓄謀已久。」陸離認真地道。


  蘇輕鳶皺眉:「可是令巧兒罪不至死!處在她的位置上,有點兒野心、想為自己爭取點什麼也是人之常情!」


  陸離冷笑:「你大概不知道,她最初是刻意假扮成你的模樣,以你的身份進宮的!假冒皇親,歷來都是禍連九族的大罪,何況她居然騙到朕的頭上來!就算拋開這點不論,那女人也不是善茬。你覺得一個膽敢冒充當朝太后、編織彌天大謊騙過數千金甲將士成功混進宮門的女人,能單純善良到哪兒去?你再看看她剛到朕身邊幾天,有多少太監宮女已被她收買——你覺得這個女人真的只是有『一點兒』野心而已嗎?」


  蘇輕鳶知道陸離已經打定了主意,一時倒也不好說什麼。


  陸離攥住她的手,發出一聲長嘆:「她一個女子,未必有那麼縝密的心思。朕已查明,她的父親早在三年前便已被西梁收買。這其中的關竅,你細想想吧。」


  蘇輕鳶呆了一呆,黯然無語。


  草草吃了些點心之後,陸離問了一下,確定今日沒什麼戰事,便興緻勃勃地拉著蘇輕鳶到城外去。


  城外,駐紮著陸離帶出來的七八萬精銳之師,以及北燕的十萬「援軍」。


  蘇輕鳶覺得,去看看那些人有沒有什麼鬼心眼確實是有必要的。


  陸離的念頭更加簡單:他就是想帶著蘇輕鳶招搖過市,向所有人宣布他的媳婦回來了。


  當然,招搖過市是可以的,「媳婦回來了」是不能說的。


  蘇輕鳶需要從這一刻開始,熟悉「令巧兒」這個身份。


  於是陸離帶了一部分金甲士兵,又叫了幾個年輕說得上話的官員一同隨行,倒也熱鬧。


  出了城門,蘇輕鳶立時察覺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這種感覺太過於強烈,所以她一下子就找到了那道目光的主人。


  程昱。


  四目相對,蘇輕鳶向他微微一笑。


  程昱立刻低下頭,目光黯淡了下去。


  陸離順著蘇輕鳶的目光看到程昱,便向他招了招手:「一起來吧!」


  片刻之後,程昱騎了一匹快馬,從城牆下奔了出來。


  陸離不動聲色地在蘇輕鳶的手腕上捏了一把:「人給你叫過來了,別用那樣的眼神看他,朕吃醋。」


  程昱奔到面前,向二人施了一禮:「皇上,……娘娘。」


  陸離大笑:「看來,是該早些給巧兒定個名分了!你瞧,程世子比朕還著急,『娘娘』都叫上了!」


  蘇輕鳶向程昱眨眨眼,湊到陸離耳邊壓低了聲音問:「你帶令巧兒出遊的時候,也摟著她共乘一騎?」


  陸離打了個寒顫,忙支吾道:「我……很少帶她出遊,真的。」


  「很少?」蘇輕鳶咬牙切齒,「那就是有過了?如果我沒記錯,你今日是第一次帶我出來吧?」


  陸離立刻反駁:「誰說的?先前咱們哪裡沒逛過?京城內外各大名山勝景、茶樓戲院,朕不是都帶你逛遍了?」


  蘇輕鳶重重地「哼」了一聲:「那都是成親以前!成親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了!」


  「阿鳶,」陸離低笑一聲,「如果朕沒有記錯,咱們尚未成親。」


  蘇輕鳶一怔,臉色黑了下來:「我怎麼覺得好像虧了?」


  陸離很得意,不顧形象地哈哈大笑起來。


  後面跟著的幾位官員神色各異。


  臉色最難看的竟不是程昱,而是薛厲。


  但是難看歸難看,他竟能忍得住一言不發。


  這會兒他心裡想的是:得罪了「那一位」已經害得陸離對他很有意見了,「這一位」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雖然皇帝沉迷女色不是什麼好事,但「這一位」至少在倫理上沒什麼大差錯不是?


  如果他知道「那一位」與「這一位」本是同一個人,不知該作何感想。


  到了軍營,只見軍容整肅,士氣昂揚,全無半分逃難在外的頹然之勢。


  陸離低頭向蘇輕鳶笑問:「怎麼樣?你覺得咱們有沒有機會殺回去?」


  蘇輕鳶仰起頭來看著他:「你若是殺不回去,坑害了我的鈞兒,看我怎麼收拾你!」


  陸離誇張地打了個哆嗦:「如此說來,朕便是拼上這條命,也一定要殺回去了!」


  蘇輕鳶得意地扭了扭腰。


  陸離又湊到她的耳邊笑道:「自然是要殺回去的——若不殺回去,禮部的封后大典豈不是白準備了?」


  在軍營附近轉了一圈之後,陸離又帶著眾人,輾轉到了北燕駐軍之處。


  蘇輕鳶對北燕是沒什麼好感的。


  想到北燕,她就想到了那個娘娘腔的秦皎,以及念姑姑設的那個令人作嘔的局。


  意外的是,北燕軍中出面相迎的主帥竟不是秦皎,而是另外一個英氣勃勃的青年。


  陸離低頭向蘇輕鳶笑道:「這位是北燕的二皇子,秦敀。」


  蘇輕鳶如今是個沒有位份的「令姑娘」,沒法子,只得行禮。


  秦敀還了禮,請眾人進了大帳。


  蘇輕鳶意外地發現,和靖公主居然也在這裡。


  毫無懸念,段然一進來便衝到了和靖公主的身旁,纏得那叫一個膩歪。


  各人按序坐下,秦敀便叫人送上奶酒,笑道:「前兩日一直在休整,又怕將士們不服水土,所以著實忙碌了一陣,不及去拜見皇上。不想竟驚動了皇上來看我們,實在是罪過。」


  陸離笑道:「北燕千里來援,這份深情厚誼,南越感激不盡,自然應該是朕先來拜訪。」


  秦敀爽朗地一笑:「看來,皇祖母果然慧眼如炬。」


  「哦?」陸離作洗耳恭聽狀。


  秦敀笑道:「三弟在回國途中病重,撐著一口氣到了家,直說是受了南越的欺辱,要求父皇發兵討伐南越,以報此仇。當時父皇頗為惱怒,皇祖母卻覺得皇上此前寫來的國書甚是誠懇,此中必有內情。——如今看來,皇祖母雖從未見過皇上,卻並不妨礙她老人家一語中的!」


  和靖公主忽然抬起頭來,笑道:「皇祖母雖未見過南越皇上,卻熟知三哥的為人,一眼看穿此事也不算稀奇。」


  秦敀笑道:「和靖來了南越,性子倒比先前活潑了幾分。」


  陸離向段然抬了抬下巴:「是這一位的功勞。」


  秦敀輕嘆一聲,有些感慨:「看樣子,和靖果然還是要遠嫁到南越了。」


  陸離微笑:「二皇子若不反對,回京之後便同朕一起為他二人主持喜事如何?」


  「妙極!」秦敀答應得很痛快。


  蘇輕鳶忍不住插言問道:「北燕三皇子如今可好些了?」


  秦敀微微皺眉:「三弟似乎是中了什麼邪祟,北燕醫者無能為力。幸好遇上了一位遊方的神醫,暫時保住了性命。敀離家已久,並不知曉具體情形。」


  陸離低頭捏捏蘇輕鳶的鼻尖:「你問他做什麼?你又不曾見過!」


  「好奇嘛!」蘇輕鳶微笑,「畢竟北燕驛館的那場爆炸驚動了全京城,巧兒至今聽到『北燕』二字,仍覺得心有餘悸呢!」


  陸離聽出她意有所指,只得攥了攥她的手:「都過去了。」


  和靖公主轉過頭來看著蘇輕鳶,眯起了眼睛。


  陸離抬手端起酒碗,擋住眾人落在蘇輕鳶身上的目光,順口問道:「端和大長公主鳳體安好?」


  秦敀站起笑道:「皇祖母一切安好。就是……時常想家。」


  陸離大笑:「等南越山河平定之後,朕一定派遣十萬將士到邊關迎候大長公主回國探親!」


  秦敀仰頭飲盡碗中奶酒,大聲笑道:「十萬將士,只怕沒迎到皇祖母,先把父皇嚇得打了個哆嗦!」


  陸離見他如此豪爽,也有樣學樣地仰起頭,「咕嘟咕嘟」將一大碗奶酒灌進了喉嚨里。


  蘇輕鳶伸手替他拍拍胸口,笑道:「慢點喝啊,別叫人看著跟沒喝過酒似的!」


  陸離摟住她的肩,笑道:「酒是喝過的,但遠方親友的草原奶酒確實是第一次喝——怎麼,還沒當上皇后呢,這就要開始管朕喝酒了?」


  「不管就不管,喝死你!」蘇輕鳶看見旁邊的侍女又將酒碗斟滿,乾脆便伸手端起來,送到了陸離的嘴邊。


  陸離「哈哈」一笑,伸手接過:「看樣子不是真疼我!」


  說罷,他隨手向秦敀舉了舉手中的酒碗,送到嘴邊。


  便在此時,他忽覺眼前一黑,手裡的酒碗「噗」地一聲掉到了腿上,奶酒灑了一身。


  「怎麼了?」蘇輕鳶大吃一驚,忙伸手扶住他。


  陸離抓住她的衣袖,啞聲道:「走!快走!!」


  「怎麼回事?有毒嗎?」蘇輕鳶立時嚇得臉色煞白。


  陸離卻沒有回答——他已經閉上了眼睛,抓住蘇輕鳶衣袖的手也鬆開了。


  跟著過來的南越官員們齊齊站起身,拔刀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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