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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你備好一口棺材就是了

  見過念姑姑之後,蘇輕鳶獨自離開了毓秀宮。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陸離回到養居殿,又鑽地道偷偷地摸進了芳華宮。


  天色還早,蘇輕鳶卻已放下帳子,說是睡了。


  陸離熟門熟路地鑽進被窩,摟住她:「有這麼累?」


  蘇輕鳶睜開眼睛,冷冷地看著他。


  「怎麼了?」陸離有些緊張,努力笑著。


  蘇輕鳶勾起唇角,淡淡道:「我見到『她』了。」


  「這我知道。」陸離伸手捏捏她的臉。


  蘇輕鳶避開他的手,冷笑:「你知道?那麼你在百里靜敏的寢殿里呆著的那兩個時辰,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擔心過我會有危險?我說要早些剷除後患,你心裡卻只惦記著靜敏的病情——在你的眼裡,到底是她重要還是我重要?」


  「你怎麼會問這種……」陸離有些不知所措。


  蘇輕鳶背轉身去,甩開他的手:「我一直勸我自己要相信你,你不想解釋的事我就不問,可你……如今我是越來越不懂了。陸離,我不是不知進退的人,只要你明白告訴我,我不會死皮賴臉地纏著你!我知道靜敏是個好姑娘,你疼她愛她很正常,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你何必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聽她一口氣說完,陸離怔了好久,喃喃道:「你簡直……無理取鬧!」


  蘇輕鳶閉上眼睛,黯然許久,終於嘆道:「你就當我是無理取鬧好了。」


  陸離試探著伸出手,重新將她撈進懷裡:「你別胡思亂想。靜敏是小孩子心性,生病的時候又格外嬌氣,非要人哄著才肯睡……至於念姑姑那裡,你是她的親生女兒,她總不會……」


  蘇輕鳶咳了兩聲,自嘲地笑了。


  念姑姑是什麼樣的人,陸離豈會不知道?知道卻不擔心,那就只有一種解釋能說通了。


  他不在意。


  他相信她的堅強,相信她的手段,相信她永遠可以把自己保護得很好——所以他就可以有更多的精力去保護別的女人了。


  她總怕他太累,所以很努力很努力地讓自己強一點、再聰明一點,希望可以為他分憂。


  現在她後悔了。


  她的身子越來越重,常常腰酸背痛難以入眠,睡夢中也常常因為胎動或者腳抽筋而驚醒。她心疼他費心勞神,連翻個身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他睡眠,生怕他擔心憂慮……


  他說靜敏是小孩子心性,可他卻忘了,她原本也是同靜敏一樣的性情啊!

  她學得越來越懂事、越來越精明、越來越兇悍,可他喜歡的卻一直是性情刁蠻、蠢笨憨頑、只會纏著他撒嬌的女孩子。


  所以,是她錯了嗎?

  蘇輕鳶越想越覺得委屈,卻悲哀地發現自己已經回不去了。


  她把臉埋進枕頭裡,無聲地垂淚——連哭都已經不願被他看見。


  陸離終於還是意識到了不對。


  他抓著蘇輕鳶的肩膀用力將她轉過來,看見枕上一片濕痕,心中驟然一緊:「阿鳶,到底怎麼了?是念姑姑對你說了什麼,還是……」


  蘇輕鳶擦乾眼角,淡淡道:「我這不是完好無損地回來了么。」


  「可是,你不太對勁!」陸離也不傻。


  蘇輕鳶避開他的目光,還想背轉身去,陸離卻按住了她的肩:「阿鳶,不要胡思亂想。咱們說好了的,你有心事,一定要告訴我!」


  蘇輕鳶定定地看著他。


  她確實有心事,但是現在,她已經不想說了。


  她怕換來失望,怕換來虛情假意,怕自己的心事有朝一日會成為別人枕邊的笑談。


  從陸離近日的表現來看,她的未來,實在不容樂觀。


  靜默許久之後,蘇輕鳶淡淡開口:「後天,陪我去一趟驛館。」


  陸離皺眉:「你要見百里雲雁,派人去接她進宮就是了,焉有親自登門之理?」


  蘇輕鳶垂下眼瞼,依舊不肯與他對視:「去北燕那邊。」


  「那邊沒人,你去做什麼?」陸離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蘇輕鳶面無表情:「去偷人。」


  「偷人?偷誰?」陸離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蘇輕鳶平靜地道:「北燕三皇子。」


  陸離怔了半天,終於回過神來:「你說——你要去偷人?」


  蘇輕鳶點了點頭。


  陸離黑著臉,攥住了她的手腕:「你去偷人,還叫我陪你去?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放心,到時候會有人把你引開的。」蘇輕鳶終於抬了抬眼皮,橫了他一眼。


  陸離挫敗,放開了手:「你又要跟念姑姑鬥法?需要我準備什麼?」


  蘇輕鳶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隨便你。火藥、弓箭手、刀斧手、毒藥……什麼都行,總之事情結束之後,我要見死的。」


  陸離聽得心頭一寒,許久才嘆道:「阿鳶,她是你的母親。」


  蘇輕鳶扯了扯唇角,語氣依然冷淡:「總之你備好一口棺材就是了。她若不死,近期我應該能用得上。」


  「不許亂說!」陸離急了。


  蘇輕鳶移開手臂,看了他一眼,悠然一笑。


  陸離嘆氣:「我叫人去準備就是了。你確定她會去?」


  「當然,」蘇輕鳶微笑,「要在合適的時機引你離開,又要在最恰當的時候引你回來,要排除一切干擾、保證你看到的是最精彩的一幕——這麼大的一場戲,她不可能放心完全交給旁人的。」


  陸離細細地盤算了半天,終於嘆道:「你倒真豁得出去。」


  蘇輕鳶見他鬆了手,便重新側過身子,仍舊背對著他。


  陸離撫著她的肩,笑嘆:「除了你手腕上的這隻鐲子之外,念姑姑應當也在秦皎的身上動過手腳——幸虧那小子走了,否則我寧可錯失良機,也不會讓你去唱這一場戲。」


  蘇輕鳶再次撥開他的手,扯過被角蒙住了頭:「我睡了,你忙你的去吧。」


  「阿鳶?你……是不是不舒服?」陸離不放心地掀開被角,追問。


  蘇輕鳶閉目不答。


  陸離心裡有些疑惑,苦惱地想了半天,終於重重地在額頭上拍了一把:「真是糊塗!」


  他以為自己已經明白了:阿鳶這樣一個重情的人,要與自己的母親生死相搏,心裡自然是難過的。


  這件事,他幫不上忙。


  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化干戈為玉帛的可能。他除了安靜地陪伴她、在合適的時機勸慰她之外,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了。


  可是這會兒,顯然不是勸慰她的好時機。


  於是陸離只得選擇安靜地陪著她,攥著她的手腕、擁著她的腰,任她怎麼推拒避讓,他都不肯再放手。


  但此時天色尚早,要想不被人打擾是不可能的。


  沒過多久,小路子就從養居殿追了過來,說是關於護城軍內鬼的事有了進展,崇政使正在御書房候駕。


  陸離只得起身,正要叫蘇輕鳶同去,她卻拉下被角露出半張臉,平靜地拒絕道:「『她』說,我已經不必再辛苦跟著你了。」


  陸離的心中一陣失落。


  他剛剛習慣了不管去哪兒都帶著蘇輕鳶,她卻忽然不必跟了。


  雖然知道她確實需要休息,陸離還是難免有幾分不情願。


  他很想問問她,以後還能不能常常帶她上朝?

  可是想到蘇輕鳶此時心情不佳,他又只得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等陸離出門,蘇輕鳶便披衣起身,走到鏡前坐了下來。


  落霞進來添炭火,猛然看見她,嚇了一跳:「娘娘怎麼坐在這兒?這窗子雖說封著,到底還是比別處冷些,您穿得這樣薄……」


  蘇輕鳶回頭看了她一眼,很勉強地笑了一下:「我略坐一坐就回去。」


  落霞不放心,到底還是湊了過來,笑著勸道:「皇上這一陣子事忙,娘娘您就體諒體諒他,少讓他操點心吧!」


  蘇輕鳶脫口而出:「我不肯讓他操心,自有別人讓他操心,我又是何苦?」


  「這又是怎麼了?吵架了?」落霞大驚失色。


  蘇輕鳶苦笑:「這個時候,我哪敢跟他吵架!」


  落霞笑了:「也是,吵架嘛,得是閑著的時候吵。這會兒兵臨城下呢,正該是您兩位同心協力的時候,哪有心思吵架!」


  「是啊!」蘇輕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跟他同心協力,要對付的人卻是她的親生父母。


  事成之後,她就真的什麼也不是了。


  這樣的處境,如何同心?怎能同心!


  她背叛了親人、拋棄了自我,不顧一切地追隨他——這樣孤注一擲,是極其危險的。


  一旦他選擇放手,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蘇輕鳶黯然許久,忽然抬頭向落霞笑問:「你有親人嗎?」


  「已經沒了。」落霞答得很平靜。


  蘇輕鳶嘆息良久,忽然又笑了:「沒有也好。沒了親人,也就沒了牽挂,生死窮通都是一個人的事,再不必瞻前顧後了。」


  「娘娘這是怎麼了?」落霞失笑,「奴婢是沒有親人的,可是娘娘您自己有啊!您有皇上全心全意地疼愛著您,有定安王承歡膝下,腹中還有一位小皇子……」


  蘇輕鳶站了起來,苦笑:「哪一個是靠得住的?」


  「這……娘娘何出此言呢?」落霞有些被嚇到了。


  蘇輕鳶笨拙地繫上了紐扣,將衣裳穿戴整齊,又回頭去找她的斗篷。


  落霞忙替她拿了過來,小心地問:「娘娘要去哪兒?」


  蘇輕鳶怔了片刻,笑道:「我去瞧瞧鈞兒。這幾天他師傅只顧追在北燕公主屁股後面跑,恐怕早把他的功課給忘了。」


  落霞見狀便放下了心,忙過來扶著她:「去瞧瞧也好,這一陣子小王爺正嫌悶呢,娘娘過去瞧他,他一定高興!」


  話音未落,卻見陸鈞諾穿得毛茸茸的,像只大雪球一樣滾了進來:「母后!」


  蘇輕鳶被他這一嗓子喊得耳朵疼,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陸鈞諾衝過來抱住她的腿,仰起頭來:「母后,鈞兒好久沒見著您了!」


  落霞笑道:「果真是母子連心,娘娘剛要到東偏殿去,王爺就自己過來了!」


  蘇輕鳶拉著陸鈞諾坐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陸鈞諾很興奮,抱著她的胳膊興沖沖地說這說那,一時半會並沒有打住的意思。


  蘇輕鳶乾脆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靠在榻上,靜靜地看著這個神采飛揚的小娃娃。


  倒也有趣。


  小孩子長得快,不久之前還是個連話都說不利索、行動都要人抱著的小肉包,一轉眼居然學起大人來也有模有樣了。


  若是長姐在天有靈,應當也會欣慰吧?


  陸鈞諾說得累了,一頭扎進蘇輕鳶的懷裡:「母后,你怎麼不高興?」


  蘇輕鳶抬手擦了擦眼角,露出笑容:「母后沒有不高興。」


  「你騙人!」小傢伙毫不客氣地揭穿了她。


  蘇輕鳶有些臉紅。幸好陸鈞諾也沒有嘲笑她。


  小傢伙咬了咬唇角,漸漸地隱去了笑容:「其實,鈞兒有時候也不高興。母妃不在了,父皇也不在了,鈞兒身邊只有幾個嬤嬤陪著,可她們是奴才,處處都要守著規矩,從來不肯好好陪鈞兒說話……」


  蘇輕鳶聽得傷感,一時無言。


  陸鈞諾窩在她的懷裡,卻小心地向外偏著身子,生怕擠到了她:「這宮裡的人太少了,好人就更少。旁人都說鈞兒是災星,見了都要躲著走。只有母后對鈞兒好,可是母后又太忙了——如果有了弟弟就好了,鈞兒可以陪著弟弟玩,再也不怕孤單了!」


  「誰說你是災星?」蘇輕鳶瞪圓了眼睛。


  陸鈞諾扁了扁嘴巴:「好多人都這麼說啊!鈞兒有過好幾位哥哥姐姐,最後卻都死了,後來母妃也死了、父皇也死了……大家都說是鈞兒的命太硬;現在外公起兵造反,旁人都說是為了鈞兒!他們說鈞兒已經剋死了父皇母妃,今後恐怕還要剋死母后和皇兄,還有……還有母后肚子里的弟弟!」


  「是么?」蘇輕鳶冷笑。


  落霞忙在旁勸道:「娘娘犯不著跟那起子閑人生氣——奴婢即刻叫人去查,再聽見有人這樣嚼舌根子,一定嚴懲不貸!」


  蘇輕鳶攥著陸鈞諾的小手,冷聲道:「今後你若再聽到這樣的話,直接把人抓起來打死就是,不必手軟!」


  陸鈞諾重重地點了點頭,遲疑片刻,又道:「鈞兒一點都不喜歡外公!他很兇!」


  「我也不喜歡他。」蘇輕鳶誠實地道。


  陸鈞諾得到了認同,立刻咧開嘴笑了:「所以,母后和皇兄一定要快點打敗他!聽說現在京城裡人心惶惶呢,百姓們都很害怕!百姓們本來過得好好的,外公因為一己私利,驅策著南越的將士來禍害南越的百姓,這是逆天而行、鬼神不佑,他一定不會成功的!」


  蘇輕鳶越聽越詫異,眉頭很快擰成了疙瘩:「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是定國公啊!」陸鈞諾昂著頭驕傲地道。


  「定國公?你怎麼會見到他?」蘇輕鳶更糊塗了。


  陸鈞諾笑得眯起了眼睛:「是皇兄安排的嘛!皇兄說我師傅太不成器,怕他把我教壞了,所以才安排了定國公閑暇時候來教我念書!定國公雖然兇巴巴的,可是他講的書很明白,鈞兒現在已經懂得很多道理啦!」


  「原來……」蘇輕鳶猜不透此事主何吉凶,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陸鈞諾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抱著她的胳膊笑道:「其實母后不用那麼害怕皇兄的,皇兄是個好人!」


  廊下,正匆匆向這邊走過來的某人微微一愣,放輕腳步快速走到了門口。


  蘇輕鳶伸手揉揉陸鈞諾的小腦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怎麼又是個好人了?」


  陸鈞諾認真地想了想,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只是覺得,皇兄其實也沒有他原本想象的那麼凶,至少他對母后還是很溫柔的嘛!


  可是,母後為什麼還是怕他呢?

  難道,皇兄是個面慈心狠的大魔王?

  陸鈞諾打了個寒顫,許久才怯生生地道:「我也不知道……其實,鈞兒的心裡也還是怕皇兄的。」


  蘇輕鳶伸手捏捏小傢伙的鼻子,想笑他,又笑不出來。


  陸離終於忍不住,掀開帘子快步走了進來:「朕到底怎麼你們了,就把你們嚇成這樣?」


  蘇輕鳶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放開了手。


  陸鈞諾更是誇張,「哧溜」一下子從蘇輕鳶的腿上滑下去,跪在了地上:「鈞兒該死,皇兄萬歲萬萬歲!」


  陸離隨手將小傢伙拎起來,丟給了守在門口的朱嬤嬤:「帶出去!」


  門口立時清靜了。


  陸離在蘇輕鳶的面前蹲了下來,盯著她的眼睛:「這麼久了,你還是怕我?」


  蘇輕鳶偏過頭去,避開他的目光:「嘁!臭美!誰怕你了?」


  陸離抓住她的兩隻手,用力攥緊:「阿鳶,你不必怕我。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傷害鈞兒。」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內鬼的事有眉目了?」蘇輕鳶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陸離皺了皺眉,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你不信我?」


  蘇輕鳶低下頭,依然不肯與他對視:「沒什麼信不信的。你餓了吧?我這就叫人傳膳。」


  「阿鳶!」陸離有些急了。


  蘇輕鳶彷彿全然注意不到他惶急的神情,她只想抽回她的手。


  陸離無奈,只得用蠻力將她拉進懷裡,咬牙道:「我這樣費盡心思為你們籌謀,你還是只擔心我會害你們?先前我已經對你說過,如今天下動蕩不安,我不敢保證將來不會出什麼意外,所以鈞兒必須儘早開始學習治國之策,以免將來事到臨頭措手不及——直到現在,你還是覺得我會害他?我若有害他之心,用什麼辦法不能下手?我何必要費那麼大的周章!」


  「你如今當然沒有害他之心,」蘇輕鳶終於沉聲開口,「可是將來呢?如果將來天下平定、四海安寧,你已經不必擔心再出什麼意外的時候,鈞兒卻已經學成文韜武略,成為天下景仰的賢王——你敢說那時候你仍然不會有害他之心嗎?」


  陸離的神色漸漸黯淡下來,沉默許久。


  蘇輕鳶咬住唇角,終於抽回了手。


  「原來你一直是這樣看我的?」陸離啞聲質問。


  蘇輕鳶背轉身去,不肯與他目光對視。


  陸離用力抓住她的雙肩,氣得雙手發顫:「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完完全全地相信我?當初我毒害先帝,一是為了父母之仇,二是為了你——你只因為那一件事就把我歸作陰狠歹毒、目無孝悌人倫的那一類,是不是有些太武斷了?」


  「你跟我講『孝悌人倫』?」蘇輕鳶輕聲反問。


  陸離用力拍了拍額頭,愁得心臟都揪了起來:「阿鳶,這件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過去?」


  「我不想跟你翻舊賬,」蘇輕鳶緩緩地轉了過來,「我只問你,燒死你父母的那場大火未必與先帝無關,先帝之死更是你親手所為——你和鈞兒之間的殺父之仇是抹不掉的,你真的可以完全心無芥蒂?你真的可以一直相信鈞兒不會對你有不臣之心?」


  陸離黯然良久,無言以對。


  蘇輕鳶苦笑:「空口說白話誰不會?可是人心裡的事,是管不住的!我知道你此刻對鈞兒沒有惡意,但我保不定他將來不會恨你怨你,更加不知道多年以後會發生什麼。我寧可鈞兒無才無能,做一個安享富貴的閑人——只要他成不了你的威脅,你們兩個人就可以一直相安無事下去……」


  話未說完,陸離忽然用力將她拉回了懷裡:「阿鳶,你怕我忌憚他,也怕他將來威脅到我,是不是?」


  蘇輕鳶閉目不語。


  陸離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一直以為,你煞費苦心地選了最不成器的段然來教鈞兒讀書,只是因為怕我忌憚他……誰知道你竟要算計得那麼周全,一邊顧著他,一邊又顧著我……你不累嗎?我和鈞兒的事,等他長大了,我自會跟他擺到桌面上來談,哪裡用得著你費這麼多心思!」


  「這麼說,是我多管閑事了?」蘇輕鳶悶悶地問。


  陸離勾起唇角,笑了一笑:「你若不嫌累,管一管其實也挺好的。不過,你偏心鈞兒太多了,我有點不高興。」


  「我哪裡偏心鈞兒了?」蘇輕鳶不服氣。


  陸離收緊雙臂把她摟得緊緊的:「還說不偏心!鈞兒來了,你就把他抱在懷裡,可是我呢?每次都是我主動抱你,你還推三阻四的!你有心事寧可跟鈞兒說,在我的面前卻一個字也不提!今日若不是我回來撞見,你是不是還要繼續裝糊塗?」


  蘇輕鳶無言以對。


  陸離強迫她靠在他的肩上,苦笑:「你究竟還藏了多少心事不肯對我說?咱們的孩子都快要生下來了,你還是沒把我當成自己人?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把心掏出來給你看看成不成?」


  「別只說嘴,你倒是掏啊!」蘇輕鳶眯起眼睛,挑釁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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