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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哀家也救不了你了

  蘇輕鳶甩開落霞的手,提起裙角便要向外面沖。


  陸離忙衝過來攔住她:「你幹什麼?」


  蘇輕鳶昂著頭,厲聲尖叫:「他要造反,叫他先殺了我!」


  陸離火了:「你不用這麼著急去送死,等他打進來,自然會殺你!」


  蘇輕鳶怔了一下,一時有些無措。


  落霞撲過來抱住蘇輕鳶的手臂,大哭:「打仗的事,哪裡輪得到您操心!您若是再不肯好好歇著,不用等旁人殺進來,您自己就先倒下了!這兩條命若是不想要,您又何必枉受這六個月的苦楚!」


  蘇輕鳶黯然良久,身子似乎再也撐不住,軟軟地倒了下去。


  旁邊的小宮女忙過來幫忙扶著,余太醫便在旁沉聲吩咐道:「先扶太后躺到榻上去,現在必須立刻施針!」


  一陣忙亂之後,蘇輕鳶終於躺到了榻上。


  陸離寸步不離地跟了過來,緊盯著余太醫的一舉一動。


  蘇輕鳶仰頭看著他:「你還管我做什麼?橫豎今日我爹造反,咱們都是要死的……」


  「就憑他,只怕還沒本事殺進來!」陸離面色陰沉。


  蘇輕鳶有些不解。


  余太醫和落霞在一旁苦苦勸說,求她靜下心來配合施針。


  蘇輕鳶怕他們沒完沒了,只得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此時的她,面色青白,氣若遊絲,汗濕的髮絲凌亂地貼在臉上,幾乎已有三分像鬼。


  陸離乾脆在旁邊蹲了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那邊廂,文武百官還跪在地上,誰也不敢擅自起身。


  外面隱隱傳來喊殺聲,以及兵刃撞擊的聲音。


  反賊已經打進清音池館來了。


  若是有足夠的船,他們闖進水榭應當是輕而易舉的事吧?


  蘇輕鳶忍不住,又睜開了眼睛。


  陸離悄悄地攥住了她的手:「別怕,我保證他們打不進來。」


  蘇輕鳶細細地想了許久,終於扯了扯唇角,向他露出一個微笑:「你也別怕,我保證我和孩子都不會有事。」


  陸離的目光閃了一下,唇角微微地勾了起來。


  蘇輕鳶知道,他心裡已經有數了。


  今日事出突然,她的準備並不算充分。幸好,憑著身邊這些人長久以來形成的默契,一切還算順利。


  她確實在蘇青鸞的身上耗費了太多的精力,但強行操縱巫術最多損傷精神,並不會損傷身體。


  後來強打精神說了那麼長的一番話,她很累,卻也不至於就累死了。


  至於吐的那幾口血嘛——蘇輕鳶讚許地向余太醫看了一眼。


  孺子可教也!

  鬧了今日這一場,接下來她也許會有很長一段時日非常孱弱,但是蘇輕鳶覺得很值。


  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生下這個孩子,陸離也不必再背負悖逆人倫的罪名了。


  在史官的記載之中、在傳諸後世的史書之中,陸離終於可以是清白的、是值得後人景仰的……


  蘇輕鳶心愿已足。


  外面的喊殺聲持續了很久,卻一直沒有人打進來。


  蘇輕鳶終於信了陸離的話——賊人是打不進來的。


  想必,在建造這座水榭的時候,陸離就已經有了周密的安排吧?

  也是,明知道蘇翊要造反,他怎麼可能坐以待斃呢?

  蘇輕鳶細細地回想著這段時日聽到的各種消息,暗暗猜測陸離用的是什麼樣的手段。


  雖然這樣費腦筋並無必要,但她就是很想知道嘛!

  陸離看見她的眼珠骨碌碌亂轉,立刻板起了面孔:「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好歇著!」


  蘇輕鳶向他翻了個白眼。


  這時,蘇青鸞忽然站起身,慢慢地走了過來,哭道:「姐姐,父親真的造反了嗎?咱們……咱們該怎麼辦啊?」


  余太醫把手裡的銀針一丟,抬起頭來:「太后現在需要休息,淑嬪娘娘偏要拿這些瑣事來聒噪,究竟是何居心?」


  陸離眯起眼睛,冷冷地看著蘇青鸞。


  這會兒他沒心思處理雜事,卻不代表他的記性不好。


  這個女人雖然幾乎什麼都沒做,可正是她害得阿鳶耗盡了精力,以致在念姑姑面前毫無自保之力的。


  現在這個女人已經沒有什麼用了。一個沒有用而且居心叵測的女人,當然沒有存在的必要!

  對上陸離憎恨的目光,蘇青鸞心尖一顫,立時癱在了地上:「姐姐,姐姐救我……」


  「你又怎麼了?」蘇輕鳶半閉著眼睛,啞聲問。


  蘇青鸞嗚咽起來:「父親造反了,皇上要殺我……」


  「你過來,看著我。」蘇輕鳶動了動手指。


  蘇青鸞面露喜色,立刻奔了過來:「姐姐,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先前的事,我完全不知情,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一定是壞人害我的!姐姐,我雖然妒忌你,可是我絕對不會幫著旁人害你的!」


  蘇輕鳶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許久之後,展顏一笑:「我當然相信你不會害我,你是我的親妹妹啊。」


  蘇青鸞重重地點了點頭,含淚笑了。


  「請淑嬪娘娘讓一下,太后還要再施幾針。」余太醫躬身道。


  蘇青鸞側了側身子,卻沒有讓開:「我在這裡陪著姐姐!」


  「你去幫我倒杯水吧。」蘇輕鳶微笑道。


  蘇青鸞立刻站起來,乖巧地走到了桌旁。


  在她轉身的一瞬間,蘇輕鳶立時冷下臉來,瞪著旁邊的小太監無聲地命令道:「拿下她!」


  兩個小太監同時沖了過去,重重地將蘇青鸞撞倒在地。


  蘇青鸞發出一聲尖叫,沒有著急站起來,卻本能地扯了一下衣袖。


  蘇輕鳶立刻厲聲喝道:「把水潑到她的袖子上去!」


  小路子和另一個小太監同時提起爐子上燒著開水的錫壺,揭開蓋子沒頭沒腦地往蘇青鸞的身上潑去。


  壺裡的水已經半開,燙得蘇青鸞殺豬似的尖叫不休。


  兩大壺水潑下去,蘇青鸞不但袖子濕透了,渾身上下也都濕了個七七八八,手背上和脖子上都燙出了不少水泡。


  片刻之後,尖叫聲低了下來,變成了痛苦的嚎啕。


  蘇輕鳶聽到角落裡不知是誰嘀咕了一聲:「太狠了!」


  「先把她的嘴堵上,太吵了。」蘇輕鳶閉上眼睛,沉聲道。


  小路子立刻照辦。


  蘇輕鳶又道:「把她右邊的袖子捲起來,看看裡面有什麼。」


  蘇青鸞劇烈地掙紮起來。


  片刻之後,小路子站直了身子,大聲叫道:「有個小銅球,上面全是小孔!」


  余太醫抬頭看了一眼,臉色大變:「快扔到池子里去!」


  小路子慌忙照辦。


  陸離沉聲問:「那是什麼?」


  余太醫擦汗道:「神女淚。來自瘴癘之地的一種毒物,裝在銅球之中,用掌心的溫度催動,就能源源不斷地放出毒煙——若非太后及時發現,今日水榭之中的這些人恐怕一個都逃不掉!」


  蘇青鸞「嗚嗚」地叫著,拚命搖頭。


  跪麻了腿的禮部尚書臉色大變:「淑嬪是反賊蘇翊的女兒,莫非是受了反賊的指使,來這裡謀害皇上的?」


  陸離狠狠地攥了一下拳:「豈止謀害朕?她要把南越皇朝的根基一網打盡!」


  蘇輕鳶閉目嘆道:「跪著的都起來吧。若是跪麻了腿,一會兒反賊打進來,可就連逃跑的本事都沒有了!」


  群臣陸陸續續地站了起來,戶部尚書等人大聲叫道:「太后不必這樣敲打我們,我們雖是文臣,也未必就比武將貪生怕死!」


  蘇輕鳶笑了:「我何必敲打你們?歷來都是文臣治國、武將安邦,南越皇朝若是淪落到讓文臣正面迎上叛賊的地步,這天下就算保住了,又有何意義?」


  陸離略一沉吟,朗聲道:「將來若真有同反賊正面迎上的那一日,朕希望在場諸位以天下萬民為重,莫作無謂之犧牲!」


  兵部的一個官員霍然站了起來,一開口,聲若洪鐘:「皇上多慮了!有臣等在,那反賊還成不了氣候,在場的諸位大人也不會有到新王朝去保國安民的機會!」


  這時蘇青鸞已被兩個小太監拖過來,重重地丟在了蘇輕鳶的面前。


  蘇青鸞扯掉了嘴裡塞著的帕子,痛哭失聲:「姐姐,我帶來的是迷藥,不是劇毒啊!我不會害你的……我怎麼會害你……」


  小路子抬起腳,重重地在她背上踩了一下:「太后一向疼你,你卻三番五次讓太后傷心,到了這個地步還要裝可憐?」


  蘇輕鳶看著這個已經變得十分陌生的妹妹,澀然一笑:「巫族秘術之中的控魂之法,若非經過被控之人的同意,是不可能成功的。你甘願被念姑姑控制,甘願做她的傀儡到水榭來作亂,卻口口聲聲說沒有害我之心——青鸞,你自己相信嗎?」


  蘇青鸞拚命搖頭,連眼淚都甩飛了出去:「不是的,我不想害姐姐的,我只是不甘心做姐姐的影子,不甘心在宮中做一個透明人……姐姐,你對我那麼好,我怎麼會害你!」


  蘇輕鳶露出苦笑,一臉無奈:「青鸞,承認自己有惡意就那麼難嗎?你做了那麼多壞事,手上的人命都不知道有多少了,還不願意相信自己是壞人嗎?」


  「我不是的!我不是壞人,我是迫不得已的!我只是嫉妒姐姐什麼都有,我只是想給自己爭取好一點的日子……我真的不是壞人……」蘇青鸞癱成一團,崩潰地大聲嚎啕起來。


  陸離攥緊了拳頭,咬牙道:「今日,朕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她了。」


  蘇輕鳶嘆了一口氣,提高了聲音:「先是假孕爭寵,然後是夥同妖人混淆視聽,同時又串通反賊意圖謀害皇帝和朝中重臣——件件都是死罪,青鸞,哀家也救不了你了!」


  蘇青鸞的神情忽然冷了下來:「姐姐,我勸你做人最好留一線,否則可就連你自己的路都堵死了!我假孕是怎麼回事,你不會不知道……」


  蘇輕鳶冷冷地看著她,壓低了聲音冷笑道:「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就算你現在說出真相,也沒有用了。」


  蘇青鸞拚命地搖著頭,惶恐無措。


  陸離咬牙道:「反賊蘇翊辜負皇恩,興兵作亂荼毒黎民,罪不容誅!其女蘇青鸞受其指使,妄圖以卑鄙手段動我南越根本——立斬!」


  蘇青鸞聽他說完,早已嚇得沒了主張,只會拚命大叫:「姐姐救我!」


  蘇輕鳶閉上眼睛,再不肯理會她的哀求。


  幾個太監押著蘇青鸞到了水榭之外,交給了金甲衛將士。


  剎那之間,血濺三尺。


  士兵回來複命,帶來一陣血腥之氣。


  陸離咬牙道:「送給蘇翊去吧!」


  士兵領命離開之後,蘇輕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眼角已經紅了。


  陸離嘆了一聲:「不怪你。你已經給過她很多次機會了。」


  蘇輕鳶眼角的淚珠,終於還是不受控制地滑了下來。


  她和蘇青鸞,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她始終覺得愧對青鸞,所以願意一次一次地容忍她,願意相信她的妹妹真的生性懦弱、溫柔純善。


  事情發展到今日,究竟是誰的錯,她已說不清楚。


  她只知道,殺了自己的親妹妹,即使確有萬不得已的理由,也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手足相殘罷了。


  陸離在蘇輕鳶的身邊蹲了下來,低聲勸道:「阿鳶,別多想了。如今你只管好好休息,餘下的事情交給我。」


  蘇輕鳶點點頭,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她確實累了。


  累到一放鬆下來,就徹底沉入了黑暗。


  水榭之外的打鬥聲還在繼續,喊殺聲和慘呼聲不時傳來,卻也沒有阻止蘇輕鳶睡過去。


  陸離站了起來,環視一周。


  靜敏郡主臉色微微發白,縮在角落裡一動也不動。


  陸離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靜敏郡主立刻哭了出來:「你已經殺了蘇青鸞,難道還要連我也一起殺了嗎?」


  陸離盯著她看了一陣,移開了目光。


  今日的事,靜敏也脫不了干係。


  在某一個瞬間,他確實起過殺心,但……


  畢竟還是有些不忍。


  陸離緩步走到水榭之外,遠遠地看著岸上那些打鬥的身影。


  南越天下數百年的安寧,到今日終於被打破了。


  他知道今日蘇翊打不進來,卻也知道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內有三十萬鐵甲將士,外有西梁北燕隨時等著分一杯羹,朝中還有數不清的牆頭草。


  陸離不怕打仗,卻怕戰火會燒到無辜的人身上,怕自己分身乏術,保護不了他想保護的人。


  隨後,他又苦笑起來。


  他想保護的那個人,已經強大到可以保護他了。


  今日水榭之中,若非她力挽狂瀾,此刻只怕已經是另外一種局面了!


  這時,一些老臣也跟著走了出來,緊張地觀察著岸上的動靜。


  陸離只裝作看不見,誰也不想理。


  忽然有人指著池水,驚呼起來:「這水……這水怎麼變紅了?!」


  眾人聞言忙打起精神,細細看那池水,果見一縷縷紅絲從遠處向這邊遊了過來,在水中蔓延、生長,漸漸地與水融合在一起,將暗綠的池水染成了怪異的黑紅色。


  「皇上,這……會不會又是巫術?」有人顫聲驚呼,牙關打顫的聲音清晰可聞。


  陸離發出一聲低低的冷笑:「沒有那麼多的巫術。有人聰明反被聰明誤罷了!」


  建造水榭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這一日。


  所以,水榭只有一條窄窄的長廊與岸邊相連,可畏「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蘇翊是個聰明人,他不會選擇從這條長廊上攻過來。


  可是池中也沒有船。


  所以蘇翊一定會選擇趁著夜色從水底潛過來。


  蘇將軍百密一疏,沒來得及先探一探水底的虛實,所以這一次怕是要吃大虧了!

  從這池水的顏色來看,死的人只怕不少呢。


  可惜了這麼好的清音池館,可惜了花那麼多錢建造的水榭——從今往後,只怕再也沒有人願意到這個地方來了。


  群臣驚呼連連,有人大聲嘆道:「原來皇上早有提防!臣等愚鈍,萬萬不及皇上英明之萬一!」


  接下來,諸如「皇上英明」、「天佑南越」之類的讚頌之聲不絕於耳,水榭內外再次熱鬧起來。


  陸離勾起唇角,笑得嘲諷。


  水榭之內,余太醫收起銀針,抹了一把汗,緩緩地站了起來。


  禮部尚書遲疑了一下,試探著開了口:「太醫,太后她……鳳體是否安泰?」


  余太醫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


  倒是靜敏郡主嗤笑了一聲:「這會兒又是『太后』了?剛才是誰差點逼死她的,可別裝沒事人兒!」


  陸離聽見動靜,轉身回來:「余慎,怎麼樣?」


  余太醫躬身道:「暫時無大礙。只是心力損耗太過,以後可萬萬不能再這般殫精竭慮了。」


  陸離點了點頭,回到席上坐了下來。


  北燕三皇子秦皎笑吟吟地端起一杯酒,遙敬陸離:「難怪人人都說南越富庶之地,風物比別處格外不同!這春節嘉筵,水上歌舞已是別出心裁,後面居然還加了一場倫理大戲——相比之下,這岸上的兵戈之聲倒顯得黯然失色,竟不值一提了!」


  這番話一出,南越群臣的臉上都有些不太好看。


  陸離淡然一笑,漫不經心地道:「博君一笑,三皇子喜歡就好。」


  「喜歡,喜歡!」秦皎舉起酒盞一飲而盡,看上去心情極好。


  ——鄰國起了戰事,戰火一時又燒不到他的身上,他當然有理由心情好。


  百里昂駒也緊隨其後,舉起了酒盞。


  但他沒有開口,卻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陸離並不打算多事去問他為什麼要嘆氣。


  只有同樣唯恐天下不亂的北燕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


  秦皎偏過頭去,捏著蘭花指笑問:「百里兄是怎麼了?人家南越盛世歡歌,今日又驚聞過世的老皇帝多了一個子嗣在世上,這是喜上加喜,你怎的反倒嘆氣起來?」


  百里昂駒意味深長地向陸離看了一眼,嘆道:「我只是為南越皇帝憂心吶!雖然咱們都知道鴆殺君父之事純屬子虛烏有,可是百姓畢竟是糊塗的。如今蘇將軍執意要造反,理由又那麼充分……」


  話未說完,秦皎已笑道:「我說你是杞人憂天!南越皇帝很顯然早有防備,蘇翊是一條小泥鰍,能翻起什麼大浪來!」


  百里昂駒皺眉,搖頭:「話雖這麼說,可是南越皇帝畢竟已經失了民心,如今太后腹中又有了先帝的嫡子,恐怕……」


  他故意含著半句話沒有說完,南越的群臣卻各自在心裡犯起了嘀咕。


  陸離的名聲確實不太好,先前並非沒有人考慮過廢立之事。


  只因陸鈞諾是蘇翊的外孫,這才導致朝中爭吵不休,沒有把這件事付諸行動。


  如果先帝還有另外一個孩子呢?


  雖然也是蘇翊的外孫,卻是正兒八經的嫡子——要不要考慮一下?

  要知道,南越的嫡庶觀念深入人心,同樣是先帝的孩子,嫡出與庶出之間可是雲泥之別!


  當然,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誰也沒有細想。


  畢竟那孩子能不能順利生下來、是男是女、是否健康都不好說。


  甚至,孩子到底是不是先帝的種,也已經死無對證。


  只憑蘇輕鳶一面之詞,眾人雖然信了,這種信任卻也如同殘冬的冰雪一樣脆弱不堪,說不定什麼時候便會化成了水。


  陸離看到百里昂駒三言兩語就給他招來一個大麻煩,竟也不急不惱,仍是微微地笑著:「朕是否已經失去了民心,只有朕的子民自己知道。六皇子並非我南越人,倒對南越的大事頗有興緻?」


  百里昂駒咧開嘴,「哈哈」一笑:「啊,我只是隨便說說,隨便說說嘛!不管怎麼說,如今皇上身上的冤屈洗清了一部分,而且還多了個沒出世的弟弟,這都是好事!恭喜,恭喜哈!」


  陸離抬頭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舉起了手中的酒盞:「你我是姑表至親,我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弟弟,同喜同喜。」


  「呃?」百里昂駒一時有些發怔。


  他似乎被陸離給佔便宜了?

  是吧?


  本來他是陸離的表兄,但是這會兒,他還要跟著陸離一起跟那個沒出世的小東西平輩論交?


  可那個小東西明明是陸離的種嘛——這筆賬似乎有點兒糊塗!


  沒等百里昂駒想明白,陸離又淡淡地補充道:「六皇子也不必羨慕,說不定您自己過不了多久也會添個『外甥』呢,到時候可別忘了往南越來送個喜信,朕好派人到西梁道賀去!」


  百里昂駒臉上立時就僵住了。


  陸離的言外之意,他懂。


  大家都是一樣的人,誰也別說誰了。


  說到底,他還挺羨慕陸離的,人家雖然見不得光,至少可以朝夕常相見;不像他的那個「妹妹」,留在身邊名不正言不順,嫁出去又萬般不舍……


  唉,真是麻煩啊!

  水榭之中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倒也別有一番熱鬧。


  外面天色已漸漸地亮了,遠處的池岸邊,忽然響起了一陣喧嘩。


  「皇上——」長廊上,一個小太監飛快地向這邊跑了過來。


  金甲衛忙上前攔住,那小太監便在門口跪了下來:「皇上,蘇……反賊蘇翊見著了淑嬪娘娘的屍首,大發雷霆,發誓要剷平宮城,讓宮中所有人一起為淑嬪娘娘陪葬……」


  陸離勾起唇角,嘲諷地笑了一聲:「這個借口找得沒趣。難道朕不殺蘇青鸞,他就會收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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