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有點兒心虛

  再次聚到一處的時候,四個人居然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蘇輕鳶最先露出了笑容,乳燕歸巢般地投進了陸離的懷裡。


  百里雲雁一臉艷羨,百里昂駒卻微微地眯起了眼睛,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陸離攬著蘇輕鳶,敷衍地拱了拱手:「二位,就此別過。」


  「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百里昂駒微笑著,眼睛只盯著蘇輕鳶。


  蘇輕鳶不適地往陸離的懷裡縮了縮,翻了個白眼。


  百里昂駒大笑一聲,牽起百里雲雁的手,轉身走了。


  陸離目送著二人的背影,面色陰沉。


  蘇輕鳶擔憂地扯扯他的衣角:「那個人是不是威脅你了?」


  陸離疑惑地看著她。


  蘇輕鳶把先前從百里雲雁那裡聽來的話說了一遍,憂心忡忡地道:「西梁民風彪悍,兵強馬壯。如果咱們朝中有人同他們裡應外合……」


  陸離發出一聲輕笑:「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問題。」


  「可是,事關重大……」蘇輕鳶仍是憂心忡忡。


  陸離擁著她下了樓,重新回到了街市上:「『裡應外合』這種手段,並不是什麼人都能用的。百里昂駒不傻,這一腳渾水,他不會蹚。」


  蘇輕鳶仰起頭來看著他:「可是你的臉色不太好看。如果不怕他們裡應外合,你又是在擔心什麼?」


  陸離低頭沉默片刻,沉聲道:「我只是覺得百里昂駒討厭,這還不夠嗎?」


  蘇輕鳶有些詫異,細想了想之後,便微笑起來:「巧了,我也討厭他。」


  陸離小心地用手臂環著蘇輕鳶的腰,神色冷然。


  他確實討厭百里昂駒,因為那個人看向蘇輕鳶的眼神里寫滿了危險。


  但最讓陸離擔心的並不是這個,而是百里昂駒似有意似無意地向他透露的一個信息。


  安靜了這兩個月,有些人確實已經快要按捺不住了。這個冬天,只怕未必好過!

  這時,蘇輕鳶的注意力已經被街邊小攤上紅紅綠綠的貨品吸引住了。


  陸離只得小心地幫她擋開人群,寸步不離地護在她的身後。


  蘇輕鳶拿起一隻荷包,回頭向陸離笑道:「你看這一個,像不像先前我……」


  話未說完,她自己忽然怔住了。


  陸離驚喜地攥住了她的手:「你記起來了?」


  蘇輕鳶苦惱地皺了皺眉,抽回手將荷包放了回去:「我忘記後面想說什麼了。」


  陸離嘆了口氣:「你是想說,剛才的那個荷包很像你先前給我繡的那一個。」


  「是這樣的嗎?」蘇輕鳶有些疑惑。


  陸離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只是顏色像而已。你繡的那一個,比這個丑得多了。」


  蘇輕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給你機會,重新說!」


  陸離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繡的那一個,比這個精緻多了。」


  「這還差不多!」蘇輕鳶得意地昂起了頭。


  陸離苦著臉,仰頭看了看天。


  「天上有什麼啊?」蘇輕鳶也跟著仰起了頭。


  陸離豎起一根手指作了個噓聲的動作,低聲道:「我看看天上有沒有烏雲,防止突然打雷劈到我——畢竟『睜眼說瞎話』這種事我不常做,有點兒心虛。」


  「喂!」蘇輕鳶氣得跳了起來。


  賣荷包的老婦人在旁笑得眯縫了眼,一個勁地搖頭。


  蘇輕鳶終於有些羞赧了,忙拉了拉陸離的手,轉身便要逃走。


  那老婦人卻叫住了他們,拿起剛才蘇輕鳶在看的那隻荷包,塞回了她的手裡:「我瞧著二位面善,這荷包就送給你了!」


  蘇輕鳶皺了皺眉:「怎麼好白拿你的東西?落霞,把錢付了吧。」


  落霞忙過來要付錢,那老婦人卻笑道:「不瞞您說,老身是不靠這個賺錢的。兒子兒媳都孝順,家裡不愁吃喝,正是安享清福的好日子。只是我閑不住,家裡那老頭子又愛嘮叨,我便隔三差五齣來賣些針線活計,躲一躲他。」


  蘇輕鳶聽得有趣,忍不住問:「這樣冷的天,您在外頭受凍,老伯就不心疼么?」


  老婦人滿是皺紋的臉上笑開了花:「怎麼不心疼?你瞧,他不是在那邊的牆根底下蹲著呢嘛!每回我出門賣東西的時候,他總要跟出來,就怕碰上變天的時候趕不及過來幫我收攤!」


  蘇輕鳶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果見不遠處的牆根下蹲著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正有意無意地向這邊瞟著。


  陸離沒忍住,笑出了聲。


  那老婦人抿嘴笑道:「那老頭子彆扭著呢!你要問他是出來做什麼的,他鐵定不承認是來看我的!他年輕的時候也跟你一個樣,嘴硬!我給他繡的荷包、做的衣裳,他心裡喜歡得什麼似的,嘴上偏要挑三揀四!有時候我生氣了,奪回來不給他,他就打躬作揖賠不是,一點兒骨氣也沒有!看見你們如今的模樣,我就像是看見了我們當年——年輕真好啊!」


  陸離挽著蘇輕鳶的手,笑吟吟地道:「幾十年後,我們兩個若能活成您和老伯這個樣子,今生也就不算虛度了。」


  蘇輕鳶瞪大了眼睛:「你上了年紀之後,也會變得很嘮叨嗎?」


  為首的侍衛忽然面無表情地在旁添了一句話:「明明現在就已經很嘮叨了。」


  蘇輕鳶一愣,忽然大笑起來。


  陸離黑了臉,回過頭去向那侍衛冷冷地剜了一眼。


  侍衛縮著脖子退到一旁,嚇得臉色都白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是不該插話的,可是……他不是以為主子轉性了嘛!

  判斷失誤,判斷失誤啊!


  這時落霞已經拿出銀子來付了賬,陸離見那老婦人似要推拒,忙拉著蘇輕鳶快步離開了那個小攤。


  身後,那老婦人還在笑著叫嚷:「別跑得那麼快呀,你娘子的身子重,累著了她有你哭的!」


  好容易躲出了那老婦人的視線,蘇輕鳶忿忿地跺了跺腳:「從未見過那樣聒噪的老嫗!」


  「可是挺有趣,不對嗎?」陸離重新攬住她的腰,笑得很愉快。


  蘇輕鳶很快又皺起了眉頭:「她為什麼說我身子重?那麼容易看出來嗎?」


  陸離的笑容微微一僵,許久才嘆道:「應當是你離她太近的緣故,在宮裡,一般的人都不敢抬頭直視你的,所以不至於那樣容易被人看穿。」


  蘇輕鳶勉強笑了笑:「如今這樣,已經有那麼多人看出來,再過一陣子還能瞞得過誰?」


  陸離苦思許久,沉吟道:「民間服飾的式樣到底還是簡單了些,穿宮裝應當尚能遮掩一陣。再過幾個月,實在不方便出門的時候……」


  「我就裝病不出門嘛!」蘇輕鳶悶悶地接道。


  陸離知道她心裡生氣,只得柔聲勸道:「我每日到芳華宮去陪你,不會讓你寂寞的。」


  蘇輕鳶抬起頭來瞪他一眼,撇了撇嘴。


  那隻荷包還在手中攥著。蘇輕鳶舉到眼前細看了看,皺眉道:「也不見得就有多精緻了——我繡的那一個,真的差很多嗎?」


  「不差,一點也不差!」陸離慌忙舉手表態。


  蘇輕鳶將信將疑。


  陸離怕她尋根問底,忙攬著她進了一家戲園子。


  進門不久,很快就有跑腿的小廝迎了上來:「蘇四小姐……」


  蘇輕鳶臉色微變。


  那小廝忽然回過神來,嚇得「咚」地一聲跪在了地上。


  陸離忙放下手,沉聲吩咐:「不要聲張,安排一處包廂即可。」


  小廝慌忙答應著,引著二人上了樓,選了一處視野極好的包廂安排下來。


  陸離向侍衛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將那小廝帶了下去,不知關到何處去了。


  蘇輕鳶在包廂里來來回回地走著,一臉苦惱:「我總覺得我來過這裡,可是……再要細想的時候,卻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陸離拉她坐下,笑道:「你先前常在這種地方流連,來過有什麼奇怪?沒聽剛剛那奴才叫你『蘇四小姐』么?你定然是這園子里的常客了!」


  「不會惹麻煩吧?」蘇輕鳶有些擔憂。


  陸離淡淡地笑道:「放心,麻煩沒那麼容易找上門來的。」


  「早知如此,我真不該出門……」蘇輕鳶的心裡十分苦惱。


  原來她先前竟不是個安居綉樓的千金小姐。市井之中有那麼多人認識她,她哪裡還敢同陸離一起四處閒遊?

  這時戲台上早已開鑼,熱熱鬧鬧地唱得正歡,一時卻聽不出唱的是什麼,想來多半是新戲了。


  蘇輕鳶無心聽戲,眼睛仍盯著包廂里的桌椅茶具,苦思冥想。


  「不要費心神了,聽戲吧。」陸離看見她緊皺的眉頭,不免有些心疼。


  蘇輕鳶揉著鬢角,苦笑道:「近來我常常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卻總是模模糊糊的……這滋味真不好受。」


  陸離笑著摟過她,柔聲安慰:「這樣也很好,記不清過去的事,恰好重新開始。余太醫說你是受了刺激才會變成這樣,我總怕你發昏犯糊塗,這兩日看著倒還好。」


  蘇輕鳶煩躁地敲了敲桌子:「沒有發瘋,就算很好了嗎?可是我覺得一點都不好!你一直不喜歡我回憶從前,是不是因為做過什麼對不住我的事,怕我想起來?」


  「當然沒有!」陸離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蘇輕鳶狐疑地看著他:「真的沒有嗎?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陸離神色尷尬,用力將蘇輕鳶按進他的懷裡,不許她抬頭:「阿鳶,我最大的虧心事,就是從前待你不夠好。」


  「太假了!就算你不許我看你的臉,我也知道你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心虛』兩個字!」蘇輕鳶垂下眼瞼,悶悶地道。


  陸離一時有些無措,包廂的門卻被人推開了,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子闖了進來:「姐姐,你終於來了!」


  蘇輕鳶忙從陸離的懷裡掙出來,狐疑地看著那個男孩:「你……是我的弟弟?」


  男孩遲疑著點了點頭。


  陸離攥住蘇輕鳶的手,沉聲道:「阿鳶沒有弟弟。」


  男孩急了,快步衝上前來:「姐姐,我是蟲兒啊!你先前說過認我做弟弟的——你不記得我了嗎?你已經小半年沒有到咱們這裡來了,我每天都在盼你……」


  蘇輕鳶擰著眉頭想了半日,始終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認識過一個「草兒」、「蟲兒」的。


  陸離也從未聽過這個名字。看著蟲兒熱切的目光,他的心裡一陣不舒服,忙把蘇輕鳶藏到自己的身後,同時向蟲兒遞過一個警告的眼神。


  蟲兒眨眨眼睛,落下淚來:「姐姐是真的不記得我了!你上次臨走的時候還說要聽我唱戲呢,現在我可以唱得很好了,你卻已經把我忘了……」


  蘇輕鳶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哭包鬧得有些手足無措。


  尤其是,這個孩子看著清瘦,個頭卻不算矮,居高臨下地掉眼淚給她看,這種感覺還真有些怪怪的!


  陸離攥著蘇輕鳶的手,抬起頭來冷冷地看著蟲兒:「阿鳶有些累了。你若真當她是你姐姐,就該即刻退出去,還她一個清靜!」


  蟲兒瞪大眼睛,淚汪汪地看著蘇輕鳶:「姐姐,這個人是誰?程大哥就不會像他一樣凶!程大哥呢?他今天為什麼沒有陪你來?」


  「程大哥又是誰?你是不是認錯人了?」蘇輕鳶從陸離的身後探出頭來,狐疑地問。


  蟲兒跺著腳急道:「就是先前常常陪你來聽戲的、對你很好的那個程大哥啊!上次也是在這個包廂里,我還看見他親你呢!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就算吵架,你也不能跟這個兇巴巴的男人好啊,他這麼凶,以後沒準會打你的……」


  「你再這樣胡言亂語,我沒準會先打你的!」蘇輕鳶跳了起來,怒沖沖地吼道。


  陸離忙按住她的手:「別動氣。」


  蘇輕鳶氣得臉色發白:「我不認識什麼蟲兒,更不認識什麼程大哥!你是受了誰的指使,到這裡來胡言亂語!」


  蟲兒見她聲色俱厲,受了驚嚇,哭得更厲害了:「好端端的,怎麼會不記得了?前年我被師父打得半死,是姐姐和程耀之大哥一起把我救了下來,後來姐姐常到這裡來聽戲,多半也都是程大哥陪著……我們園子里的人私下裡還在議論你們什麼時候會成親呢,誰知道後來你們都不來了……」


  「你說的程大哥,名字叫『程耀之』?」陸離忽然冷聲追問了一句。


  蟲兒打了個哆嗦,許久才遲疑著點了點頭。


  蘇輕鳶忽然有些發慌,擔憂地看向陸離:「我不明白……程耀之是誰?我真的認識那個人嗎?」


  「程耀之……程昱,原來你們以前常到這裡來?倒瞞得我好!」陸離低下頭去,發出一聲冷笑。


  蘇輕鳶愕然地看著他,緩緩地放開了抓住他衣袖的手。


  陸離拍手叫了外面的侍衛進來,沉聲吩咐:「把這奴才帶回宮去,朕要親審!」


  蘇輕鳶看著他的臉色,不由得心驚肉跳。


  等侍衛們帶了蟲兒出去,重新關上門,陸離才緩緩地低下頭來,攥住了蘇輕鳶的手:「別怕,沒事的。」


  蘇輕鳶怔怔地看著他:「我不明白……你要審問他,在這兒審就是了,為什麼要帶回宮去?你是要避開我嗎?你是不是已經信了他的話……」


  陸離避開她的目光,沉聲道:「阿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不把他帶回宮去嚴加審問,我不放心。」


  蘇輕鳶看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忽然覺得心頭一陣發寒。


  ***

  延禧宮。


  蘇青鸞坐在鏡前,細細地替自己梳了個端莊華貴的牡丹髻。


  秀娘走進來看見,皺了皺眉頭:「娘娘又不出門,何苦要費這番工夫?」


  蘇青鸞抬起頭來,微微一笑:「不出門便不妝扮了么?本宮的位份沒有廢,依然是南越皇宮中的淑妃娘娘,自然應當時時修飾容顏,不能失了皇家的儀度。」


  秀娘想不出什麼話來辯駁,只得放棄這個話題,低頭道:「御膳房的來喜在院子里,說是娘娘要的糟鵪鶉做不成了,特來請罪。」


  蘇青鸞細細的眉梢挑了一挑,現出兩份薄怒來:「我等閑也不向他們要什麼吃,難得要一回,偏就做不成了?你叫他進來,我當面問他!」


  秀娘出門去把人叫了進來,果然正是上次那個小太監。


  蘇青鸞沉下臉來:「本宮不過是病中不能走動而已,還不算徹底失寵呢!你們就這麼急著踩我,趕著向旁人賣好去了?」


  來喜慌忙跪下去,額頭「咚咚」地磕在地上:「奴才們不敢輕慢娘娘,只是貴妃娘娘那裡今兒要了十幾隻鵪鶉過去,說是小廚房裡要用;剩下的幾隻又被良嬪娘娘要了過去……奴才們有心攔著,可大小都是主子,哪有奴才們說話的份呢……」


  話未說完,蘇青鸞已抓起一隻茶碗,「哐啷」一聲扔了過去。


  秀娘擰著眉頭,沉聲道:「御膳房確實有些不像話!貴妃娘娘那裡也罷了,良嬪是什麼身份,也敢跟延禧宮搶東西?」


  蘇青鸞咬著牙,恨聲道:「她們變著法子踩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樣的日子,我是一刻也耐不得了!今日你們若不能給本宮一個說法……」


  「娘娘請息怒,」來喜忙叩頭道,「奴才們已經在想辦法了。」


  「可別是嘴上哄我的吧?」蘇青鸞冷笑。


  來喜抬起頭來,正色道:「娘娘請放心。今日是冬至佳節,奴才們便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讓娘娘掃興。頭晌的時候,買辦已經去西邊淘弄好東西去了,晚上說不定有新鮮玩意兒送過來,奴才們一定瞪大眼睛瞧著,有好東西第一時間給娘娘留一份出來。」


  蘇青鸞眯了眯眼睛,低聲冷笑:「你們倒乖!焉知不是事情辦不成,拿好話哄我呢?」


  來喜忙又賭咒發誓,說了幾百句好話,蘇青鸞才懶洋洋地打發他出去了。


  秀娘親自送了那小廝出去,心裡有些狐疑。


  御膳房的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認真負責了?

  一向隨遇而安逆來順受的淑妃娘娘,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飲食上這樣講究了?

  事有反常,只怕……


  蘇青鸞出門走到廊下,看著竹葉縫隙里透進來的斑駁日影,微微地勾起了唇角。


  出門了?

  西邊?


  西邊街市上,這會兒應該挺熱鬧吧?

  有些人生性好動,縱使這段時日收斂了許多,終究也還是喜歡往熱鬧地方鑽的。說不定如來喜所說,今日真的會有一兩個不小的「驚喜」呢!


  這樣想著,蘇青鸞忍不住仰起頭來看著明晃晃的太陽,愜意地眯起了眼睛。


  秀娘回來看見,皺眉道:「娘娘,外面風大,您的身子貴重,還是進去歇著吧。」


  蘇青鸞抬起頭來,露出微笑:「你放心,這點兒分寸我還是有的——對了,前兩天你說良嬪在養居殿挨了打,如今怎麼樣了?」


  秀娘勾起唇角,語帶嘲諷:「前幾日發燒得挺厲害,好歹撿回了一條命,說是性命無憂了。不過,那麼重的傷,怕是總要有一兩個月才能出門,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落下病根……說起來,良嬪也算可憐。她的心眼本不壞,只因覬覦了自己不該肖想的東西,耍了些不該耍的手段,就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是啊,她太蠢了。」蘇青鸞冷笑。


  秀娘垂首道:「有她做出頭鳥,給宮裡那些心存妄念的人做個樣子也好。您瞧,現在宮裡的娘娘們個個安分守己,省了多少口舌是非!」


  「是啊,一枝獨秀,確實不會有什麼是非。」蘇青鸞笑得有些嘲諷。


  秀娘沒有接話,蘇青鸞便又幽幽地嘆道:「只有最無趣的冬天才會有一枝獨秀。春天遲早會來的,到時候萬紫千紅滿園盛開,她又如何能攔得住?」


  「皇上回宮了!」牆外一聲歡呼,遠遠地傳了過來。


  蘇青鸞勾起唇角,笑了:「秀娘,今日的家宴設在哪裡?」


  秀娘垂首道:「奴婢不知。娘娘怕是累了,還是早些歇下的好。」


  蘇青鸞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不慌不忙地道:「歇的時候還有呢,你先幫我挑一件鮮亮的衣裳吧。今兒過節,我總不能還穿這些灰撲撲的顏色,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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