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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不然呢?難道娶你嗎?

  冬至日,君子安身靜體,百官絕事。


  難得清閑的陸離躺在芳華宮的床上,看著窗欞上橘紅色的日影,愜意地眯起了眼睛。


  蘇輕鳶掐著他的肩膀,咬牙切齒:「你不會又打算在這兒躺一整天吧?」


  「怎麼,你還有力氣下床?」陸離立刻轉過身來看著她,兩眼放光。


  蘇輕鳶本能地縮了縮脖子,連連搖頭。


  陸離有些失望似的嘆了一口氣,隨後又露出了滿口白牙:「既然沒有力氣,就老老實實地躺著吧!來,到我懷裡來,讓我看看兒子醒了沒有?」


  蘇輕鳶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巴掌,氣得滿臉通紅:「原來你還記得有個孩子?我只當你是不管他死活的!」


  「怎麼會呢?」陸離眯著眼睛笑得很愉快,「咱們的孩子那麼乖,從來不會在關鍵時候壞事,我疼他還來不及呢!」


  蘇輕鳶只想掐死他。


  陸離看著她兇巴巴的模樣,心頭早已癢了起來。趁蘇輕鳶還沒醒過神來,他立刻撲過來將她壓倒:「你瞪著我做什麼?你摸著良心想一想,昨晚到底是我纏著你,還是你纏著我?一直鬧著不肯睡的人是誰?」


  「你!」蘇輕鳶瞪圓了眼睛,氣勢洶洶。


  陸離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作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來:「惹上了一隻河東獅,人生真是黯淡無光……夜裡怎麼喂都喂不飽,白天還要被抓被咬被瞪被吼……做男人好難啊!」


  蘇輕鳶的臉色越來越黑了。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當初是怎麼惹上這個無恥的男人的?

  該不會是被他騙上鉤的吧?

  她仍然記不清從前的事,這樣實在太容易吃虧,總免不了要被這個混蛋牽著鼻子走!


  蘇輕鳶「呼」地一聲掀了被子,跳下床去。


  陸離下意識地伸手抓了一把,卻被蘇輕鳶敏捷地躲過了。


  「原來不是失腳摔下去的。」陸離鬆了一口氣。


  這時,蘇輕鳶已三步並作兩步奔到了窗前。


  陸離無奈,只得跟著起身,追了過來:「你的精神頭似乎不錯,看樣子昨晚我對你還是太仁慈了!」


  蘇輕鳶打了個哆嗦,忙甩開他的「祿山之爪」,轉身把自己塞進了寬大的太師椅中,背轉身去。


  陸離發出一聲輕笑,彎腰抓住扶手,將蘇輕鳶連同太師椅一起提了起來,轉了個身。


  於是,可憐的蘇輕鳶再次失去了庇護,只好從椅子上滑了下來,拔腿便跑。


  陸離忙放下椅子,兩步追了上去:「你還敢跑?昨日是誰嚷肚子疼來著?」


  蘇輕鳶被他抓著手腕,心裡又急又氣。聽見他質問昨日的事,她不免又添了三分委屈、七分心虛:「要不是你在後面追著我,我為什麼要跑……」


  陸離將她箍緊在懷裡,長長地嘆了口氣:「還是這樣冒失,讓人怎麼放心?」


  蘇輕鳶咬住唇角,仰起頭來瞪了他一眼:「所以,你還是嫌棄我?」


  陸離無奈:「我哪敢嫌棄你?如今我只怕你嫌棄我!」


  蘇輕鳶悶悶地站了一會兒,低下頭去:「你已經連著幾天沒去御書房了,外頭朝臣們不知道說你什麼呢!你多少也讓我清閑半日……像這樣一天到晚膩在一起,我總有些害怕。」


  「你害怕什麼?」陸離不解。


  蘇輕鳶瓮聲瓮氣地道:「水滿則溢,月滿則虧,自古萬事萬物都是這樣的道理。你現在同我形影不離,我心裡就會擔憂將來相隔天涯,再不能相見……倒不如疏遠一些,細水長流,或許還能得個長久。」


  「你這是從哪裡學來的一套歪理?」陸離氣得眉毛都豎了起來。


  蘇輕鳶低頭不語。


  她心裡就是這樣想的,不能說嗎?

  陸離低頭看了她許久,無奈苦笑:「今日過節,御書房中並沒有事情要處理。既然你這樣嫌棄我,明日散朝之後我便去御書房,不來你這裡了。」


  「好!」蘇輕鳶立刻應下。


  陸離的臉色有些難看,但瞧見蘇輕鳶自己也是一臉失落之後,他就生不起氣來了。


  「難得天氣晴好,今日咱們出宮走走如何?」陸離伏在蘇輕鳶的耳邊,低聲問。


  蘇輕鳶愣了一下,偏過頭來:「出宮?去誰家?今日家家戶戶都忙著祭祖,誰有心思理你?」


  陸離放開手讓她轉了過來,興緻勃勃地道:「誰家也不去!咱們微服出宮,趕廟會去!」


  「行嗎?」蘇輕鳶的眼睛立刻亮了。


  陸離神秘地笑了:「除非你不想去,否則沒有什麼不行的。」


  「可是,宮門哪有那麼容易出……」蘇輕鳶皺起了眉頭,一臉為難。


  陸離神秘地笑了笑,吩咐小路子出去傳了步輦。


  蘇輕鳶換了衣裳跟著他出門,對出宮之事卻仍然沒抱什麼希望。


  上輦之後,陸離隨口對小太監吩咐道:「去清音池館。」


  蘇輕鳶擰緊了眉頭。


  清音池館,應該是一處宮苑吧?陸離所說的「出宮趕廟會」,會不會就是在宮裡造一處與民間風情相似的景緻,派一批宮女太監假扮百姓來自娛自樂?


  如果是這樣,她可不喜歡!


  「到了,就在這兒吧。」前面的陸離開了口。


  兩乘步輦一起停了下來,陸離快步走過來將蘇輕鳶扶下輦,面露微笑:「這個地方,你可喜歡?」


  蘇輕鳶眯起眼睛瞧了瞧,只見閣樓戲台臨水而建,欄杆迴廊漆得紅紅綠綠的,看著倒是熱鬧,卻哪裡有半點兒像是廟會的模樣?

  陸離看出了她的不滿,低頭在她耳邊笑道:「別急,咱們進去瞧。」


  蘇輕鳶略一遲疑,果然跟著他走了進去。


  目的地是一間似曾相識的閣樓。蘇輕鳶自然並不記得,她生辰那日正是在這間閣子里跟陸離廝纏了一陣子,然後才去了掖庭宮的。


  陸離見她一臉茫然,心裡有些失落。


  但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吩咐小路子和侍衛們守住外面,然後抓住桌子的一個角,用力地掀了一下。


  桌子並沒有動,腳下的地面卻發出了「咔咔」的響聲。


  蘇輕鳶大驚失色。


  只見地面上緩緩地出現了一個大洞,一條長長的台階,直通向幽深的地下。


  蘇輕鳶嚇得連連後退。


  陸離笑著挽住了她的手:「侍衛已經在下面等著咱們了。淡月彤雲留下照看這裡,落霞把琉璃燈點亮了,跟著我們下去吧。」


  落霞答應了一聲,果然在抽屜里找出兩盞琉璃燈點亮了,一盞遞給蘇輕鳶,一盞自己拿著,一馬當先地走了下去。


  陸離小心地扶著蘇輕鳶,一步一步地下了台階。


  身後的洞口緩緩合攏,周圍立時陷入了黑暗,只有兩盞昏暗的琉璃燈,搖搖晃晃地向前移動著。


  這琉璃燈原是最適宜雨雪天氣使用的。尤其是大霧天氣,尋常燈籠都只能照出一個小小光圈的時候,這種小巧不起眼的玩意兒便更能派上用場了。


  可是說來也怪,自從走下台階之後,琉璃燈的光便漸漸地黯淡下來,微黃的燈光只能照亮腳下一兩步的距離,光圈之中隱約能看到乳白色的霧氣在不住地旋轉著。


  這樣的奇景,實在不能算是有趣。


  四周的黑暗像是有重量一樣,從四面八方沉沉地壓過來,悶得人喘不過氣。


  「娘娘,當心腳下。」落霞輕聲提醒了一句。


  遠處立刻傳來了「嗡嗡」的迴音,彷彿某種怪獸正在呼嘯而來。


  蘇輕鳶驚呼一聲,往陸離的懷裡縮了縮。


  新的迴音又響了起來。


  「陸離,咱們出去吧!」蘇輕鳶的聲音已經有些發顫了。


  陸離察覺到她在發抖,忙站定腳步,從荷包里取出一顆小小的夜明珠來,放在她的手裡:「別怕,你看,這樣就不黑了!」


  夜明珠微弱的光,在這純黑的地下世界里,竟果真比琉璃燈照得遠些。


  蘇輕鳶勉強能看清潮乎乎的牆壁了,心裡終於稍稍安定了幾分。


  可是,仍然不舒服。


  「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你是不是要把我關回原來的地方去?」蘇輕鳶緊緊地揪著陸離的衣袖,不肯再走了。


  「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樣想……」陸離的心裡有些慌。


  蘇輕鳶轉過身,掀開他的披風鑽了進去,渾身發顫:「陸離,你若是厭倦了,直接給我一杯毒酒就好……我不喜歡被關在這裡,一點都不喜歡……」


  「阿鳶,不會的!」陸離終於意識到,問題遠遠比他原本以為的還要嚴重得多。


  蘇輕鳶死死地揪住陸離的衣襟,顫聲道:「咱們出去好不好?我害怕……這裡面有密室,裡面藏著許多可怕的東西,那個女人會用很多種可怕的手段折磨我……我怕黑,她偏偏不許我點燈,把我一個人留在爬滿了蠍子和老鼠的密室里;還有那些人——那些該死的太監,他們的眼睛紅得像血一樣,他們不是人,是這地底下冒出來的野鬼……」


  陸離的心臟緊緊地揪了起來。


  他慌忙抱起蘇輕鳶,邊跑邊低聲安慰:「都過去了!阿鳶,都過去了……」


  這段地道其實並不長,不一會兒便有侍衛舉著火把,從前面迎了上來。


  蘇輕鳶察覺到周圍亮堂了許多,終於試探著探出了頭,瞪大眼睛看著侍衛手中的火把。


  陸離鬆了一口氣,忙道:「別怕,咱們只是從這裡出宮去!這裡沒有密室,沒有壞人,也沒有蠍子和老鼠……」


  蘇輕鳶依舊緊緊地揪著他的衣襟,神情緊張,並不接他的話。


  於是剩下的路,陸離便走得格外急,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前行的。


  大約一刻鐘之後,前面出現了亮光,那是侍衛們打開了一個出口。


  蘇輕鳶覺得自己彷彿熬過了幾百年,酸痛的眼眶早已經紅得不成樣子了。


  終於鑽出洞口之後,陸離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蘇輕鳶已伏在他的懷裡,痛哭起來。


  「阿鳶,不怕,不怕了……」陸離只好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柔聲勸著。


  蘇輕鳶的心臟仍然跳得厲害,渾身上下每一個關節都是軟的,好像被人抽掉了筋骨一樣虛弱無力。她心裡既害怕又委屈,很想抓住陸離狠狠地打一頓,卻連鬆開手的力氣都沒有。


  ——她的雙手仍然揪著陸離的衣襟,她想放開,手指卻完全不聽使喚。


  「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陸離不厭其煩地幫她拍背順著氣,心裡懊悔不已。


  蘇輕鳶這場大哭,沒有出聲,卻比任何嚎啕更讓人揪心。


  陸離緊緊地擁著她,不住地嘆氣。


  許是因為這幾日太過愉快了,他竟忽略了蘇輕鳶心裡積存下的那些恐懼。


  他以為事情已經揭過去了。


  蘇輕鳶忘記了許多事情。陸離以為那些可怕的遭遇也都可以不必再被記起了,卻不知道恐懼早已深入骨髓,如跗骨之蛆一般,再難甩脫。


  直到蘇輕鳶哭累了,落霞才敢走過來,一根一根地掰開她的手指,將她僵硬的發青的指尖捧在手中輕輕地揉著。


  陸離替蘇輕鳶擦了擦眼角,勉強擠出笑容:「哭夠了沒?若是沒夠,可以再哭一會兒。」


  蘇輕鳶搖了搖頭,臉上仍是僵的,什麼表情也沒有。


  落霞低聲道:「娘娘肯哭一哭,倒未必是壞事。先前受的委屈若是憋在心裡,恐怕後患無窮呢。」


  陸離拉著蘇輕鳶起來,扶她在一張椅子上坐下,自己在她身邊蹲了下來:「這幾日,我已經叫人把那地道里裡外外都搜過幾遍了,密室也都找了出來。裡面有兵器、有食物、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蠱術器具,但並沒有發現老鼠和蠍子,更沒有什麼紅眼睛的野鬼——你是不是記錯了?」


  蘇輕鳶怔怔地看著陸離,似乎並沒有聽懂他的話。


  陸離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阿鳶,你累不累?要不咱們回宮去?」


  「真的……沒有鬼嗎?」蘇輕鳶不放心地四下張望了一番,只見窗外日影暄暄,哪裡有什麼鬼怪?

  陸離攥著她的手,小心地扶她站了起來:「阿鳶,你仔細看看,這是咱們南越的天下,出門便是朗朗乾坤!縱然在某些見不得人的陰溝里會有一兩隻老鼠、有幾個見不得人的妖魔,但他們掙扎不了太久的!你要相信,只要咱們一心,遲早會把他們一隻只揪出來,挫骨揚灰!」


  蘇輕鳶怔了許久,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


  陸離叫侍衛推開門,牽著蘇輕鳶緩步走了出去。


  陽光照到身上的時候,蘇輕鳶打了個寒噤,緊緊揪著的心臟終於放鬆下來。


  她仰起頭看著明晃晃的太陽,疑惑地問:「這是什麼地方?」


  陸離小心地扶著她,輕聲道:「咱們已經在宮牆之外了。這裡原本是一處尋常的民宅,卻有地道直通宮城之內——發現這個秘密之後,我便叫人把宅子買了下來,如今你可以把此處當作咱們的另外一個家。」


  「地道,通往皇宮?」蘇輕鳶擰緊了眉頭。


  她的渾渾噩噩的腦子裡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時卻理不出頭緒來。


  陸離擁著她笑道:「雖然有地道,但這個洞口只能出不能進,所以宮外的人是不可能從這兒進去的,你不必擔心。」


  蘇輕鳶想了一想,遲疑著點了點頭。


  一行人在南屋裡換了裝束,扮作尋常富貴人家的模樣,出了大門。


  蘇輕鳶仍舊有些心神不屬,陸離試探著想從她口中打聽些什麼,卻沒有明顯的收穫。


  事實上,蘇輕鳶自己已經不記得她在地道之中說過什麼了。


  她甚至不記得什麼地道。對她而言,那樣黑暗的地方,便是傳說中的地府了。


  陸離疑心那些可怕的東西只是蘇輕鳶在驚恐失神狀態下的想象,但他不敢向她求證,生怕她又想起什麼可怕的東西來。


  那段黑暗的日子,必是她不堪忍受的煎熬,他如何忍心再引她去回憶?


  路過一家紙馬店的時候,蘇輕鳶忽然站定腳步,低聲道:「陸離,我們不去地府,好不好?以後若是死了,咱們就在人間做一雙遊魂,餐風飲露、晝伏夜出……」


  「那不是要嚇壞許多像你一樣膽小的小姑娘?」陸離低頭笑問。


  蘇輕鳶「嗤」地笑了出來:「可我不是『小姑娘』了,我都要當娘了。」


  陸離點了點她的鼻尖,笑道:「要當娘的人了,居然還那麼膽小,又怕黑、又怕鬼,也不怕孩子笑話你!」


  蘇輕鳶仰頭瞪了他一眼:「我不信你自己不怕!將來死後下地府的時候,你可千萬別哭!」


  「我不哭,我還要保護你呢。」陸離笑道。


  蘇輕鳶下意識地往他的懷裡靠了靠,心裡漸漸地安定了下來。


  有他在呢。


  剛才她似乎做了一個很可怕很可怕的夢,但是——那些惡鬼、那些從四面八方向她壓過來的黑暗都沒能追上她,因為有個人抱著她一路闖了出去,直到眼前重新出現了光……


  自那之後,無邊的黑暗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蘇輕鳶踮起腳尖,雙手勾住陸離的脖子,很努力地仰起頭在他的下巴上輕啄了一下。


  陸離眯起眼睛,微笑起來。


  身後忽然響起了一聲冷笑。


  陸離立時摟緊了蘇輕鳶,身子緊繃起來,作出戒備的姿態。


  蘇輕鳶卻全然沒有把那聲冷笑放在心上。她仍然勾著陸離的脖子,微笑著,一派坦然。


  一個女子的聲音涼涼地傳了過來:「六哥,你不是說南越的女人都是溫柔知禮淡雅如蘭的嗎?我瞧著怎麼不像啊?人家可以當街摟摟抱抱親來親去的,比咱們那邊最火辣的姑娘也不遜色啊!你先前還說這個樣子在南越會被罵作粗魯下流不知廉恥……」


  「不許亂說話!」一個粗魯的男聲打斷了那女子的話。


  蘇輕鳶皺了皺眉頭,緩緩地將手臂放了下來。


  陸離重新勾住她的腰,輕笑:「開心點,不要被犬吠影響了心情。」


  蘇輕鳶輕笑一聲,靠在了他的肩上。


  身後那個嬌艷的紅衣女子擰緊了眉頭:「六哥,什麼是『犬吠』?」


  「就是狗叫。」那男子認真地解釋道。


  女子立時火了,三步兩步竄到前面來,攔住了蘇輕鳶兩人的去路:「喂,好端端的,你們憑什麼罵人?」


  陸離皺了皺眉頭,並不情願開口。


  蘇輕鳶細細打量著那個女子,忽然抿嘴笑了:「因為我們粗魯下流不知廉恥啊!你再繼續亂吠下去,我們不但會罵人,還會打人呢!」


  「打人?就憑你,一百個加起來只怕也不是我的對手!」那女子嗤笑一聲,擼一擼袖口作出威脅的姿勢。


  蘇輕鳶往陸離的身後一縮,扮了個鬼臉:「我才不會親自跟你打呢,我又不傻!」


  「喂,你們南越的女人都這麼慫包嗎?」那女子氣得柳眉倒豎。


  蘇輕鳶攤了攤手,坦然地道:「不是啊,只有我一個人比較慫包而已!」


  「你……」那女子氣呼呼地瞪著蘇輕鳶,一時竟想不出該如何反駁。


  蘇輕鳶眨了眨眼睛,得意地笑了起來。


  那女子終於回過神,瞪著陸離質問道:「你怎麼會娶一個既刁鑽又無恥而且還慫包的女人!」


  「要不然呢?難道娶你嗎?」陸離平靜地反問。


  那女子原本已氣得通紅的小臉愈發紫漲了起來:「我至少比她強多了吧?」


  陸離皺了皺眉,仍然很不情願回她的話。


  倒是蘇輕鳶探出頭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確實比我強多了——所以你喜歡的男人娶你了嗎?」


  那女子下意識地向那位「六哥」看了一眼,目光立時黯淡下來。


  蘇輕鳶的心裡忽然有些歉然。


  陸離重新將她攬到身旁,回頭向那位「六哥」拱了拱手:「西梁來的客人,幸會。」


  那位「六哥」跟著拱了拱手,露出笑容:「幸會。」


  紅衣女子氣沖沖地奔回來,抱住了男子的手臂:「六哥,他們欺負我,你還跟他們客氣什麼?照我說,就該讓他們嘗嘗咱們西梁人的手段才行!」


  「雲雁一向口無遮攔,昂駒在此代為致歉,還請二位不要介意。」男子微微頷首,謙恭地道。


  原來這位「六哥」,便是西梁的六皇子,百里昂駒。


  陸離向蘇輕鳶看了一眼,抬起頭來微笑道:「她們女孩子家都是這樣,吵吵鬧鬧的,未必是真心鬧彆扭。要說口無遮攔,我家這一個才是真的既尖酸又刁鑽,還要請貴客多多寬宥才是。」


  「喂,你到底向著誰說話!」蘇輕鳶和那紅衣女子百里雲雁不約而同地跺著腳大叫起來。


  兩個看上去極不好惹的女人,一個氣勢洶洶地瞪著陸離,一個委屈巴巴地瞅著百里昂駒,氣氛一時變得詭異而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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