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地道之中,那個精緻華麗的小房間里。
蘇輕鳶擁著被子,不知何時已瞪大了眼睛。
念姑姑坐在床頭,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道:「那時候你尚未滿月,我本不該出門。可是帝王有召,誰敢不從?那時我心裡尚存僥倖,覺得他應該不會查出我的身份,沒想到……」
「你的身份?」蘇輕鳶的眉頭擰緊了。
念姑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不錯,我的身份——如今也是你的身份。這一點,至關重要。」
蘇輕鳶不屑地撇了撇嘴。
念姑姑攥著她的手腕,厲聲問:「如今我要把咱們真正的身份告訴你,你準備好了嗎?」
蘇輕鳶甩不脫她的手,卻桀驁地瞪視著她:「我並不想知道什麼『身份』。如今我只有一個身份,就是『陸離的女人』!」
「等我說完,你就不這麼想了。」念姑姑面色嚴峻,聲音冷厲而略顯沙啞。
蘇輕鳶的心裡有些怕。對上念姑姑的目光,她莫名地覺得慌得厲害,想逃,卻不由自主地要聽她繼續說下去。
念姑姑的目光柔和下來,語氣也放緩了:「十七年前,在南越更南邊的地方,有一片綿延數百里的大山,那裡生活著一群人……他們不受王化,也沒有朝廷和兵士,世世代代種茶採藥,與世無爭。因為族中有很多人擅長醫藥和巫蠱之術,所以外界稱之為『巫族』。」
念姑姑一邊說,一邊留意著蘇輕鳶的臉色。見後者臉色微變,她心中一喜,立刻截住了話頭。
蘇輕鳶冷冷地看著她:「所以,你承認用咒術謀害陸離和我腹中孩兒了。」
「這不是重點!」念姑姑黑了臉。
蘇輕鳶厭憎地瞪了她一眼:「對我來說,這就是重點。」
念姑姑氣沖沖地站了起來,卻最終沒有走,而是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你聽我說完再判斷不遲!」
蘇輕鳶冷笑:「我實在並不感興趣,既然你執意要說,那就說下去好了。」
念姑姑氣得不輕,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找回了情緒,繼續道:「巫族之人在那深山之中生活了千百年,民風淳樸,極少走出大山。誰也沒想到……有一天,十多萬鐵甲將士忽然闖進山中,將巫族上下六十多個村落盡數屠戮乾淨!他們殺了族長、殺了巫師、殺了一百多歲的瑞爺爺、殺了剛剛出生的嬰兒……」
蘇輕鳶一手攥著被角,一手放在小腹上安撫著她的孩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這一次,念姑姑沒有停下來。
她擦了擦眼角,繼續道:「全族上下近萬人,一夜之間盡數被戮,連神女河的河灘都變成了紅色……屠村之後,鐵甲將士在山裡搜尋了二十多天,只為了把那幾個出門打獵的阿伯抓回來殺掉!等他們離開的時候,與世無爭了千百年的巫族,一個人都沒有了……都沒有了!」
「至少還有一個。」蘇輕鳶糾正道。
念姑姑狠狠地擦了擦眼睛,抬起頭來:「不錯,還有一個。」
蘇輕鳶皺眉看著她:「我有些不明白。你說屠殺巫族的是鐵甲將士,這麼說你的仇人應該是蘇翊才對!你後來怎麼又嫁給了他,還給他生了孩子呢?」
念姑姑遲疑了一下,神色有些複雜:「我知道……是他帶人殺盡了我的族人,可他也是奉命而為,身不由己。至少他在那樣的局面之下,還是竭盡全力,保全了我不是嗎?」
蘇輕鳶「嗤」地一聲,發出了不屑的嘲笑。
念姑姑的臉色有些難看。
過了好一會兒,蘇輕鳶提起枕頭墊在腰下,側過身來追問道:「他們屠殺巫族,總得有個緣故吧?」
念姑姑咬著牙,一字一字咬得極重:「都是因為那個該死的國師!他為了危言聳聽,編造出什麼『星辰變、天地驚,共主臨世』這樣的鬼話,欺世盜名!」
蘇輕鳶聽得有些糊塗,念姑姑便解釋道:「這句話的意思是,天道有變,有一個人可以一統天下,結束當前諸國林立的局面。那個老賊相信了這種鬼話,又找了一幫見鬼的占卜師,算出那個所謂的『共主』會降生在巫族,所以才對巫族下了這樣的狠手!」
蘇輕鳶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許久才問:「你說的『老賊』,是昭帝爺吧?他害怕巫族出現『共主』征服南越皇朝,所以才派遣鐵甲將士滅了巫族?」
念姑姑嘆了一口氣,低頭默認。
蘇輕鳶想了許久,悶悶地道:「那你們巫族確實挺可憐的。」
「巫族上萬無辜百姓慘死,落在你的眼中只換來一句『挺可憐的』?」念姑姑十分憤怒。
蘇輕鳶平靜地道:「你說錯了。巫族上萬百姓慘死,我只是道聽途說,並未『落在眼中』。倒是你自己,親眼目睹了自己的親人族人慘死,居然還能馬上若無其事地嫁給自己的仇人,生兒育女——你才是真的了不起呢!」
「我已經說過,巫族的仇人是那個老賊,不是你父親!」念姑姑猛撲過來,臉上神情十分猙獰。
蘇輕鳶慌忙抱著枕頭縮到了牆角。
念姑姑抓到了她的肩膀,卻沒有下狠手,只是撲到床上,哀哀地痛哭起來。
蘇輕鳶覺得有些心酸,卻沒有打算開口安慰。
這個女人的痛苦,她懂,卻並不能感同身受。
等念姑姑哭得差不多了,蘇輕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念姑姑抬起了頭,定定地看著她。
蘇輕鳶抿了抿唇角,沉聲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那個國師的話是真的——你已經是巫族最後一個人了,那個所謂的『共主』,會不會由你生下來?」
「你終於問到重點了。」念姑姑冷笑起來。
蘇輕鳶靜靜地坐著,聽她說道:「不但我這樣想過,那個老賊也這樣想過!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在蘇翊震怒之後依然將我囚禁在這地道之中,不惜君臣反目?」
蘇輕鳶點了點頭,不咸不淡地追問道:「那麼你有沒有想過,蘇翊的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他當然是……」念姑姑開了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蘇輕鳶露出了嘲諷的笑容:「怎麼不說了?你想說他當然是對你一見鍾情,所以才會偷偷留下你的性命,想盡辦法把你帶回府中,同你唱一出鶼鰈情深?憑你對蘇翊的了解,他是那樣的人嗎?我所認識的蘇將軍狡詐多疑、果敢冷厲,他絕不會容許一個潛在的危險出現在他的身邊!你的族人是他所殺,他怎麼可能對你沒有防備?他對你的戒心,怎麼可能敵得過你想象中的『一見鍾情』?那時候的蘇翊已近中年,府中已有妻室,長女已經十歲——他可不是個情竇初開的愣頭青!」
「你到底想說什麼?」念姑姑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白幾乎完全變成了紅的。
蘇輕鳶冷冷地道:「蘇將軍的野心,可不像是近幾年才生長起來的!他雖不是皇帝,可是誰說不當皇帝的人,就不可以有一統天下的野心?傻女人,他留著你的命、他娶你為妻、他對你百般溫柔,都是為了讓你為他生一個兒子啊!你應該慶幸你生的是女兒,否則孩子落地之日,就是你殞命之時!」
「不,不可能……」念姑姑面如死灰。
蘇輕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其實,你是知道的,對吧?你若是全心信任他,在那場大火之後你就該回去找他,而不是隱姓埋名裝瘋賣傻躲在宮中做一個宮女!」
「我躲在宮中,是為了報仇……」念姑姑強辯。
蘇輕鳶不慌不忙地道:「有蘇將軍的二十萬鐵甲將士,你報仇豈不是更容易?」
念姑姑還在強撐:「我……我已被那老賊玷辱,無顏見他!」
「你沒有問過他,怎知他一定會介意?」蘇輕鳶步步緊逼。
念姑姑找不到別的理由了。
蘇輕鳶見她沒有發瘋的意思,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她倒是沒想到,蘇翊那隻老狐狸竟也是有人愛的。眼前的這個蠢女人,顯然是愛慘了那個老混蛋呢!
長輩的事,她不好評判,只是……心裡難免有點唏噓。
念姑姑顯然受了不小的打擊,伏在枕上怔忡了許久。
蘇輕鳶又累又困,便重新倒了下去,鑽進了被窩裡。
念姑姑忽然掀開了被角:「我剛才說的話,你都信了是不是?你相信我是巫族的女兒、也相信我是你的母親了,是不是?」
「相信又如何?」蘇輕鳶打了個哈欠。
念姑姑「哼」地笑了一聲:「相信就好——你剛才對我說的話,也可以同樣用在你自己的身上!你是我的女兒,當然也算得上是巫族的人!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那個『共主』也有可能投生在你的肚子里?」
「我不信那一套。」蘇輕鳶漫不經心地道。
念姑姑冷笑:「你不信,可不代表別人不信!你可以用那樣的惡意揣測你的父親,難道就沒有想過,陸離跟你好,也是為了讓你生一個孩子?陸離身邊可不缺女人,要不是為了孩子,他怎麼可能為了你跟整個朝廷作對、承受千夫所指?」
「陸離沒那麼無聊。」蘇輕鳶的心裡有點不舒服。
念姑姑勾了勾唇角:「你說我盲目相信你父親,你自己又何嘗不是盲目相信陸離?」
蘇輕鳶無言以對。
念姑姑抓住她的手腕,慢慢地攥緊了:「鳶兒,你道我為什麼三番兩次謀害你的孩子?我也怕……我也怕孩子落地之日,就是你殞命之時啊!」
蘇輕鳶冷笑著反問:「怎麼,難道你做那些壞事竟是為了我,而不是因為把對昭帝爺的仇恨轉移到了陸離的身上?」
念姑姑定定地看著她,神色漸轉嚴厲:「他父親滅了巫族全族,又曾對你的母親百般折磨,難道你一點都不恨他嗎?」
「那些事,跟陸離有什麼關係?」蘇輕鳶不慌不忙地反問。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念姑姑咬牙切齒。
蘇輕鳶扁了扁嘴,一臉不情願:「若有『父債子償』,是不是也要有『母債女償』?你做了那麼多缺德事,我可不想替你償還!」
「你……」念姑姑氣得渾身發顫,「……你還是不是我的女兒?!」
「『是』與『不是』都是你說的。」蘇輕鳶不耐煩地嘟囔了一聲。
念姑姑鐵青著臉,死死地盯著她:「這麼說,你是執意要與那個小雜種同生共死了?」
「你這麼多年都沒能殺死他,我也沒什麼可擔心的。」蘇輕鳶輕飄飄地回了一句。
念姑姑冷笑了一聲:「但願你以後也能這麼想——殺一個陸離算什麼?他陸家為了所謂的南越江山滅了巫族,我便要他整個南越天下陪葬!」
蘇輕鳶心頭一寒,隨後冷笑道:「有夢想總是好的。」
「不錯,十六年來,我一直覺得這只是個不切實際的夢想。」念姑姑悵然地嘆了一聲。
她話鋒一轉,隨後冷笑道:「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有了你。」
蘇輕鳶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
念姑姑見了,笑得愈發得意:「我芳華已逝,沒了傾覆天下的資本,但你還有。鳶兒,你的資質比我當年好得多,巫族大仇得報的日子,為期不遠了!」
「我不會幫你的。」蘇輕鳶警惕地道。
「你會的。」念姑姑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蘇輕鳶不寒而慄。
念姑姑用指尖挑起蘇輕鳶的一縷髮絲,笑吟吟地繞在指尖把玩著:「你說得沒錯,陸離跟他父親不一樣。那傻小子,對你有情。」
「你休想用我來威脅他!我寧死也不會受你擺布的!」蘇輕鳶坐直了身子,如臨大敵。
念姑姑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別擔心,我不會用那樣沒品的手段——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幫我。」
蘇輕鳶覺得她簡直異想天開。
念姑姑沒有多作解釋。
她攥住了蘇輕鳶的手腕,從被窩裡將她拽了起來:「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蘇輕鳶不願起身。
念姑姑神色平淡,語氣卻有些陰冷:「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知道我有很多種方法迫你就範。」
蘇輕鳶依然搖頭,念姑姑便站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蘇輕鳶沒有聽到落鎖的聲音,忙跟著跳下床,試探著去拉那扇門。
門開了。
在開門的一瞬間,兩個小太監一左一右沖了過來,將蘇輕鳶的手臂牢牢地擰住了。
念姑姑轉身回來,露出微笑:「你果然不肯死心。明日得空,我可以叫人帶你在這地道之中四處走走,你細看看有沒有逃走的希望。」
蘇輕鳶看著陰森森的地道,看著地道之中那些面無表情的太監們,心裡已經怯了。
兩個小太監用白綾將蘇輕鳶的雙手綁在身後,念姑姑又遞了一塊帕子來。
蘇輕鳶徒勞地掙扎了一陣,最終還是毫無懸念地被封住了嘴。
她抬起頭來,怨恨地瞪著念姑姑。
後者含笑看著她,臉上的神情竟然有點兒興奮——似乎是幸災樂禍的意思。
蘇輕鳶已經沒有心思難過氣惱了。
念姑姑點了點頭,轉身走進地道。
兩個小太監便一左一右架起蘇輕鳶,亦步亦趨地在後面跟著。
蘇輕鳶很想問問這些人要帶她去哪兒,可是嘴巴被封住的她,開不了口。
念姑姑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回過頭來微笑道:「你先別問,到了你就知道了。」
蘇輕鳶不想去。
她本能地覺得這是一個陰謀——念姑姑是個陰謀家,為了迫她就範,什麼陰損的手段使不出來呢?
陰冷而漫長的地道,曲曲折折,不知走了多久。
蘇輕鳶又餓又困,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全靠兩個小太監架著走。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這該不會也是念姑姑折磨她的手段之一吧?
如此走了大概有小半個時辰,腳下的路終於在漸漸地上升了。
念姑姑沉聲吩咐那兩個小太監道:「待會兒看住她,無論如何不許她發出半點聲音!」
小太監低聲應了,念姑姑便在泥土之中摸到了一個什麼東西,緩緩地按了下去。
眼前漸漸出現了亮光,雖然微弱,卻比那隻可惡的琉璃燈順眼多了。
那是天光!
念姑姑首先鑽出了洞口。兩個小太監推著蘇輕鳶,也將她送了出去。
「逃跑」的念頭還沒有來得及冒出來,念姑姑便已經抓住了她的肩膀。
蘇輕鳶抬起了頭,又看見旁邊還有一個小宮女站著,對二人的出現處之泰然,半點也沒有表示驚訝。
想來,這小宮女也是念姑姑的人了。
逃跑無望,蘇輕鳶細細打量著這個出口的位置。
眼前是十六扇的琉璃畫山水大屏,擺放得整整齊齊。
透過屏風的縫隙,隱約可以看出此處似乎是一間十分精緻的卧房;而屏風之後,她和念姑姑此刻所在的這個位置堆放了許多箱籠雜物。
想必,平時這個洞口不用的時候,這些箱籠就是最好的掩飾了。
蘇輕鳶不知道類似的洞口在宮中還有多少,只是莫名地覺得雙腿有些發軟。
不知這卧房的主人是誰?是不是念姑姑的人?
正在費思量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一聲輕叩,有人在外面喚了一聲:「皇上,時辰到了,該起了。」
蘇輕鳶凜然一驚。
是小路子的聲音!
這是養居殿?
可她並不記得養居殿之中有這樣的一架屏風。
而且,念姑姑小鍾子他們明面上是被囚在養居殿地牢的,所以地道之中的那個房間應該離養居殿不遠才對!
不是養居殿,會是哪兒?
她的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
一個女子的聲音脆生生地笑道:「皇上睡著呢!你跟他們說,今兒早朝免了吧!」
蘇輕鳶的眼前一陣眩暈。彷彿天靈蓋上挨了重重的一擊,從頭到腳霎時僵硬了。
那是靜敏郡主的聲音。
這是毓秀宮?可是陸離……
她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陸離的聲音便沉沉地響了起來:「誰說早朝免了?」
靜敏郡主「嘻」地笑了一聲:「我看你睡得沉,捨不得叫你嘛!昨晚你累壞了,今日多歇一歇有什麼不應該?」
陸離靜了片刻,沉聲道:「朕還沒那麼容易就累壞了。」
「是,皇帝哥哥最厲害了!」靜敏郡主依然笑嘻嘻的,一如既往地活潑俏皮。
蘇輕鳶呆了好一會兒。外面已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想必是開始起身穿衣了。
念姑姑意味深長地瞅了她一眼,一臉嘲諷。
蘇輕鳶如夢方醒,慌忙抬起腳重重地踢向了旁邊的木箱。
念姑姑早有防備,敏捷地伸腳將她絆住,又回頭向身後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
蘇輕鳶這才注意到那兩個小太監也跟著出了洞口。
這時,兩個小太監重新架住了蘇輕鳶的肩,又伸手來捂她的嘴。
蘇輕鳶的口中原本已塞了手帕,此時又被捂住,自然更加發不出聲音。她拚命搖頭「嗚嗚」亂叫,聲音卻微弱得連自己都聽不見。
站在屏風旁邊的那個小宮女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蘇輕鳶聽到屏外響起了一個溫順輕柔的聲音:「皇上,芳華宮的落霞姐姐一早來過,說是太后還沒有消息。」
「讓他們繼續找就是了,沒有消息就不必來回朕。」陸離的聲音平淡,毫無起伏。
靜敏郡主笑道:「芳華宮的人也算忠心了,只可惜……唉,太后真是命運多舛!毓秀宮的奴才們閑得很,今日我叫他們也到掖庭宮附近幫忙吧?」
陸離語氣平淡:「不必。你的奴才,自然是照顧你要緊。旁的亂七八糟的人和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好嘛好嘛,」靜敏郡主愉快地笑著,「那皇帝哥哥下朝之後還來陪我嗎?」
陸離頓了一頓,語氣有些疑惑:「你不累?」
「皇帝哥哥陪我,我就不累!」靜敏郡主撒嬌道。
蘇輕鳶仍在拚命掙扎著:搖頭、晃肩、跺腳,口中竭力發出「嗚嗚」的聲音。
有好幾次,她分明弄出了不小的聲音,可是外面的人完全沒有注意到。
蘇輕鳶漸漸地絕瞭望,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念姑姑使了個眼色,小太監便開始拖著蘇輕鳶往洞口裡塞。
那洞口卻是離箱子不遠的。
蘇輕鳶好歹尋著一個機會,用足了力氣,重重地踹在了那隻箱子上。
一聲大響。
「什麼聲音?」外面的陸離皺了皺眉頭。
那個溫順的小宮女笑道:「想必是虎子又在搗亂了。」
「那隻沒眼色的畜生!」靜敏郡主瞪著眼睛抱怨了一句。
陸離皺了皺眉頭:「你還是把虎子帶了進宮?那畜生只該拴在外頭,弄進寢宮裡來幹什麼?」
「誰許它進卧房了,是它自己沒皮沒臉地鑽進來的嘛!」靜敏郡主有些委屈。
屏風後面,那個洞口已經消失不見,偷聽的不速之客當然也不見了。
只有幾隻箱籠隨意地擺放在地上,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