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陸離,我想殺了你
芳華宮內殿,輕紗半掩,寂無人聲。
蘇輕鳶沉沉地睡著。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素白的紗帳上留下斑駁的光影,她自是渾然不覺。
夢中,眼前的光影忽然凌亂起來。她的身子彷彿被什麼東西緊緊地縛住,又像是壓了一塊大石,悶得她喘不過氣。
正無助間,卻有無數猛獸衝上來向她撕咬,身下某處劇痛如割,似乎有什麼東西殘忍地鑽了進來。
被征服、被掌控的絕望感壓在心頭。此時叫天不應、喚地不靈,她只得拼儘力氣,抵死掙扎——
驀然驚醒,蘇輕鳶的視線對上了一雙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眼睛。
「你,還是來了……」她定了定神,澀澀地嘆了一聲。
陸離氣喘吁吁,一面動作,一面在她耳邊冷笑:「怎麼,不裝睡了?」
蘇輕鳶偏過頭去,重新閉上了眼睛。
噩夢還在繼續,痛苦有增無減。
蘇輕鳶緊緊攥著被角,暗暗祈禱他快些結束。
幾番昏沉欲死之後,耳邊又響起了他的聲音,諷意十足:「剛才不是叫得挺好?這會兒又想裝死,算是什麼招數?忽然想起立牌坊了?」
「陸離,我想殺了你!」蘇輕鳶咬牙嘶吼。
「這句話,你剛才已經說過了。」陸離的語氣依然輕飄飄的。
蘇輕鳶反而有些無措。
這句話,她說過?
剛才?夢裡?
她忽然自嘲地笑了起來。
原來,短短數日,她竟已恨他入骨!
蘇輕鳶轉過臉來,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他:「我確實會殺你的——你若不想死,就先殺了我吧。」 「母后說什麼呢,兒臣怎會做出『弒母』那樣悖逆人倫的事來?」陸離停止了撕咬,湊到她的耳邊輕聲笑道。
蘇輕鳶不受控制地顫慄起來。
陸離大為興奮,雙臂驀然收緊,喉間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嘶吼。
結束了。
蘇輕鳶忽然張開嘴,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肩頭。
血腥味很快在口中蔓延開來,她仍是不肯鬆口。
直到,陸離的手掌壓在了她的頸下。
她不得不張嘴呼吸,陸離也就放開了手,向她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蘇輕鳶看著他肩頭蜿蜒下來的那道血痕,下意識地抬手擦了擦嘴角:「你三番兩次在我面前提到『人倫』,究竟是想噁心我,還是想噁心你自己?」
陸離皺了皺眉頭,一臉不解:「母后何出此言?莫非兒臣做過什麼有悖人倫的事不成?是哪一件?煩請母后細細說與兒臣知道……」
說話間,他重新將蘇輕鳶摟進懷裡,漫不經心地摩挲著她頸下、胸前那些深深淺淺的咬痕。
蘇輕鳶努力偏過頭,試圖避開他的氣息。 陸離偏又湊到她的耳邊,啞聲道:「……或者,母后想演示給我看,也是可以的……」
蘇輕鳶的眼前一陣陣發黑,有時甚至已經看不清他的臉。但頸邊屬於他的氣息,一直在若有若無地折磨著她。
從他口中吐出來的那些字句,如同重鎚一樣一下一下地砸在她的心上,將她的尊嚴、她的信念,一點一點地砸成了碎片。
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變成一具完全沒有廉恥心、沒有道德感的行屍走肉——那樣的她,還算是個「人」嗎?
蘇輕鳶可以預見到未來,卻無能為力。
因為那是陸離想看到的。他這幾日的所作所為,無非就是為了摧毀她。看著她崩潰、看著她絕望,他便高興了。
蘇輕鳶沒有再閉上眼睛,可是她的目光也沒有落在任何一個地方。視線的盡頭似乎是陸離的臉,但她其實什麼都沒有看到。
不知過了多久,她模模糊糊地聽到了陸離的聲音,似乎很遙遠:「聽沈氏說,你想邀她與你同住?」
蘇輕鳶擰緊了眉頭,努力在腦海中把這些字音串起來,試圖的理解它們的含義。
陸離以為她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
蘇輕鳶終於理出了頭緒,眉頭卻沒有舒展:「她……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昨夜。」這兩個字音,陸離說得很輕,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