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難洗今朝滿面羞
蘇輕鳶大驚失色。
她本能地甩手想要逃離,陸離的手卻像鐵鉗一樣死死地卡在她的腕上,使她完全動彈不得。
一抓一甩之間,蘇輕鳶的冷汗立時就下來了。
陸離的眼中閃過一抹戲謔,手指緩緩地滑到她的手肘處,變換成攙扶的姿勢。
他的語氣十分正經,甚至微微有些沉重:「民間確實有一些不好的傳言。畢竟昨日事出突然,父皇的龍體一向又沒什麼大礙,也難怪百姓們揣測。」
蘇輕鳶穩住自己的聲音,看著他道:「若是殺我一人可換得天下安寧……」
「不管能不能換來天下安寧,你都必須死!」薛厲冷聲接道。
蘇輕鳶打住了話頭,沒有再說下去。
陸離面上不動聲色,手指卻一直在蘇輕鳶的手臂上不急不慢地畫著圓圈。
蘇輕鳶心中難堪,偏偏又不敢表現出半分不妥,臉上早已僵了。
詭異的寂靜持續了很久。不僅薛厲和程昱忍不住抬起了頭,就連旁邊伺候的宮女內侍都在悄悄地拿眼神往這邊瞟了。
蘇輕鳶心如湯煮,幾乎崩潰。
她用力掐住陸離的手,顫聲低吼:「你們到底想怎樣!」
陸離的眼角閃過一絲笑影,語氣卻是十分嚴厲:「我南越皇朝的天下,不是一兩個『妖孽』所能撼動的。愚民無知,難道國之棟樑也儘是些人云亦云的無知之輩嗎?薛卿,你這兩日的言行,實在配不上你崇政使的身份!」
薛厲死死地盯著蘇輕鳶的手臂,欲言又止。
程昱在旁朗聲道:「聖上英明,流言自會不攻而破,哪裡就到了需要用一個女子的性命來安撫民心的地步!一朝國母若是當真為流言所殺,那才真是貽笑天下!」
陸離緩緩地放開了蘇輕鳶的手臂,淡淡道:「程世子所言,深得朕心。」
程昱擔憂地看著蘇輕鳶,下意識地攥緊了雙拳。
蘇輕鳶腳下悄悄地後退了半步。
這時,陸離卻忽然低下頭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放心吧,母后。」
這本是極正經的一句話,可是他偏偏伏在蘇輕鳶的耳邊來說,不免平添了幾分曖昧的意味。
蘇輕鳶的雙腿一陣發軟。
羞恥、憤怒、悲涼……她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只覺得此時此刻,當真是「縱使借盡西江水,難洗今朝滿面羞」了。
她不明白陸離為什麼要這樣刻意羞辱她,就像不知道他當日為什麼不肯阻止她入宮一樣。
可是她不敢問。即使問了,只怕他也不會說。
蘇輕鳶努力站穩身形,垂眸低問:「鈞諾怎麼樣了?我聽人說他昏倒了。」
陸離語氣淡淡:「無妨。太醫已經看過,說是哭得急了,氣息不繼的緣故。這會兒已經醒了。」
「我去看看!」蘇輕鳶忙道。
「朕同你一起。」陸離不慌不忙地跟了上來。
蘇輕鳶的腳步立時僵硬了。
陸離卻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抗拒。他甚至仍然堅持「攙扶」著她的手臂,一派坦然地同她一起回到了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