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心跳
林溫馨一直盯了很久，最後還是收回了視線，轉了個身子，閉上眼睛，預備睡覺。
她要好好休息，明天還要手術。想來，方珩淅是個很有分寸的人，他做任何事兒，都不會太過，對她的態度就更是，忽遠忽近，忽冷忽熱，這是常態。
即便各種情愫暗涌，但他也很少有失控的時候。
林溫馨很佩服他，並暗中學習他這樣好的自控能力。同樣，學著學著，也能夠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壓制住總是要往外冒的情感。
女人嘛，在這一方面比男人要弱一點，比較感性，喜歡感情用事。
她在努力克服，盡量保持冷靜的頭腦。
但她自己也清楚，在她胃疼到感覺要死了一樣的時候，她會想到方珩淅的。
不受控制，在身體虛弱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
如此，他在她心裡的位置，可想而知。即便嘴上不承認，腦子不承認，可心裡還是要承認的。
自欺欺人，那才是最大的隱患。
很多人都會不受控制的慕強，林溫馨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的。這樣一個有顏值又很優秀的男人，天天日日的與她朝夕相處，想不生情，真的還挺難的。
很多時候，林溫馨都像個精分的人一樣，自己跟自己爭論，吵架。
此時也是。
這一夜，林溫馨難眠。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稍微眯了一會。
她感覺自己還沒睡多少時候，就被人叫醒，說是要準備手術了。
方鈺早就醒了，周媽都已經到了。
方鈺看起來很緊張，林溫馨醒來以後，第一時間去看了他的褲子口袋，定住兩秒以後，便飛快的轉開視線，按照護士的吩咐和要求，做好了術前準備。
方鈺面無表情看著她，有那麼一瞬，林溫馨都覺得他恢復了正常。
但也只是這樣一想，然後笑自己是病糊塗了。
一個簡單的小手術，一個多小時就好了。
方鈺和周媽一直守在外面，方鈺坐立不安，總是來回渡步，表現的很焦慮。
周媽說：「不用擔心，這是個小手術。」
方鈺坐回她的身邊，「希望如此。」
周媽拉住他的手，笑說：「放心吧，她不會跟你媽媽一樣的。」
方鈺定定的看了她一會，然後點點頭。
做手術的時候，林溫馨又睡了一覺。
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夢到自己最後輸掉了，輸的一敗塗地，然後一輩子潦倒不堪，一無所有。即便如此，她還卑微的一次次的去找方珩淅，抓著他的褲腳問他，「你是否愛過我，真心實意的那種。」
即便是做夢，她都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她像個局外人，氣憤的對自己大喊，不要那麼卑微，不要那麼賤！
可惜夢裡的她自己，根本聽不到，並豁出去的全部。
但換來的，是方珩淅的冷漠，說了一句，從未。
然後她大哭了起來，哭的不能自己，但方珩淅並沒有任何停留，轉上就走了。
再往後，她又渾噩的生活了一段，然後她就跳河自殺了。
夢到這裡就結束了，她睜開眼的時候，是方鈺的臉。
他很激動，又很高興。眼眶還紅彤彤的。
「你醒啦。」
「我就是睡個覺，你怎麼還哭了。」她聲音軟軟的，剛剛那個夢，讓她有一點窒息感。
方鈺哼了哼，說：「我哪有哭？我沒有哭好不好。」
她笑了，沒有力氣去跟他爭辯，也就由著他了。
周媽說：「溫馨剛做完手術，讓她先休息一下吧。」
方鈺點點頭，沒有再多話，就只是安靜的坐在旁邊。
此時，方珩淅還在北城，與霍家小姐吃飯。
這次出差，是為了談與霍家的合作。
吃飯的時候，霍老先生帶了自己的孫女過來，方珩淅幫了個小忙，而霍家小姐知恩圖報，在他回去之前，請他吃了頓飯。
霍阮恩是個正宗的千金大小姐，霍家在北城是數一數二的家族，皇城腳下的貴族。
霍老先生對這個孫女非常疼愛，親自教養，就更是重視。
霍阮恩很有禮數，跟他吃飯，也是落落大方。
兩人還算投緣，一頓飯下來，聊的很開心。方珩淅也算是學識淵博，所以對於霍阮恩拋出來的一些話題，都能接得住，並且很自然的與她聊上幾句，或者更多。
一頓飯結束，霍阮恩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變化了。
兩人出了餐廳，方珩淅的車子過來，他紳士的替她拉開後座的門，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有司機過來接我的。」
方珩淅看了她一眼，她的神色非常明確。
他點頭，沒有強求，把車門關上，「那我送霍小姐上車。」
她微笑著，也沒有婉拒。
方珩淅站在她的身側，陪她等車。
北城的冬天，很冷。
方珩淅見她搓手，便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遞給她，說：「先擋一擋風，要不要催一下？」
她搖頭，說：「就北城的交通，他能夠準時到這裡，是萬幸。再等等吧，不行的話，我看看能不能坐地鐵。有時候坐地鐵可比開車要快多了。」
方珩淅點頭，「深有體會。」
「你才來幾天，你就體會了？」
「上次提早一個小時開車出去，差一點遲到，幸好中途我自己去坐了地鐵，不然得遲到一個多小時。」
「是吧。不過你能摸清楚北城的地鐵線路，我還是要佩服你一下的。」
「今天霍小姐佩服我的事兒，似乎有點多。」
「是么？」霍阮恩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如此，她掩嘴輕笑，「你值得佩服。」
「謬讚了。」
「不要那麼謙虛嘛。」
兩人說笑了起來，等了大約半個小時后，車子還沒來。
霍阮恩打了電話，才知道車子壞掉了。
她也沒有發脾氣，只是微微撅了噘嘴，說：「不用派車了，我自己回去好了。」
掛了電話，她對著方珩淅苦笑了一下，聳聳肩，「好像有點倒霉，可能要麻煩你送我回去了。」
「樂意之至。」
隨後，方珩淅把車叫回來，兩人上車。
這一路還算通暢，沒有遇到大堵車。
方珩淅平安將人送到霍家大宅，車子就停在大門口，方珩淅下車，送她大門前，「今天謝謝霍小姐的晚餐。」
「客氣了，是你先幫了我。」
「那不過是舉手之勞。」
「舉手之勞，也當湧泉相報啊。」
身後的鐵欄門打開，裡面有車子出來，是專門來接霍阮恩的。
她看了一眼，沖著方珩淅揮揮手，說：「那有機會再見了。」
「相信還有機會。」
她靦腆一笑，然後轉身進去了。
上車前，還是多看了他一眼。
方珩淅一直站在原地，等那車子遠去，才回身上了車。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林溫馨的微信很安靜，沒有任何回應。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打消了再發一個信息的念頭，只是撥通了方鈺的手機。
過了一會，方鈺才接起來。
「舅舅。」
他還是那樣的熱情洋溢。
方珩淅應了聲，「我聽說溫馨住院了？怎麼回事兒？」
方鈺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麼可氣的事兒，說：「是啊！她活該，我和周媽都勸她，要她多休息，她偏偏不聽，現在活該要住院。哼。」
「那現在還好么？沒有什麼大礙吧。」
「做個小手術，沒事了。」
「沒事就好。」
「舅舅，你什麼時候回來？」
「這兩天就回來。」
方鈺應了聲，「要帶禮物回來啊，我可等著呢。」
方珩淅輕笑出聲，「好，我知道。」
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以後，方珩淅掛了電話，一隻手抵著車窗，手指抵住腦袋，輕輕的摁壓。另一隻手握著手機，在掌心轉動。
即便給方鈺打了電話，簡單詢問了情況，但他的心頭依舊感覺空落落，甚至還有些不放心。
但是很顯然，他現在不方便打這個電話，而且她連信息都沒有回，應該是有什麼狀況。
她生病倒下，現在公司內怕是由方慶榮代替掌權。
他想了一下，給助手打了個電話，把後天的機票改成了明天一早。
這種時候，他得立刻回去。
一方面看看林溫馨，另一方面也要看住公司。
霍家。
霍阮恩高高興興的進門，客廳里，霍老爺子和她的媽媽正在聊天。
霍母見她臉上洋溢著的笑，「哎呦，恩恩今天很開心啊。」
霍阮恩聞言，不由的摸了一下嘴角，倒也不避諱，走到霍母身邊坐下來，隨便拿了個杯子喝了水，說：「我每天都很開心啊。」
「不哦，今天是特別的開心，春光滿面的。」
霍老爺子：「這個方珩淅挺好？」
霍阮恩的臉還是不爭氣的紅了，但她並沒有立刻給出誇讚，只是想了想，然後說：「還行，現在看起來各方面都挺好的。不過還要仔細觀察啊，我跟他真正相處的時間，一天都還沒到呢。」
「看樣子，還算滿意了。」
霍阮恩對於男人的挑剔程度，他們作為她最親的人，自是一清二楚。
她也差不多到了適婚年齡，要早早開始物色起來。當霍家的女婿，可不是那麼容易，那一定要是萬里挑一的好男人。
家庭條件，霍家並沒有很苛刻，非要達官貴人。他們更看重的是一個人的才華。
畢竟霍家就這一個孫女，他們招女婿，等同於招一個未來繼承人。關乎霍家未來的人，自然是要精挑細選的。
霍老爺子從本城找到外省，霍阮恩是太挑剔了，有時候對方與她聊天，一旦沒有聊到她心意上，就直接否決，沒有任何餘地。
當然，霍家上下都是依著她的，她喜歡誰就喜歡誰，要真有一天，她看上了一個乞丐，說不定他們也會願意把乞丐培養成日後最傑出的企業家。
霍家的意思，方珩淅多少了解。
他跟老爺子吃第一頓飯的時候，就覺出了問題，即便他們什麼也沒有透露，一本正經的與他談合作。
回到酒店，方珩淅洗過澡，就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拿了旁邊的煙盒抽出一根，點上，慢慢的抽了起來。
落地窗上倒映出他的影子，看不清楚臉上的神色，只看到嘴上的煙頭，忽明忽滅。
他思慮了很久，最終並沒有給霍阮恩發任何一個消息，即便是禮貌的保平安，也沒有。
第二天一早，他搭了早班機，回到了海城。
落地以後，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去醫院，而是去了公司。
果不其然，方慶榮佔了林溫馨的位置，連辦公室都一併佔用了。
他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我這是替她看著，等她回來，我當然就會把位置讓出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這種不要命的拼法，別到時候什麼都還沒得到呢，命就保不住了。你也真是的，你這是想活活累死她啊？」
「真不知道，她要是死了。你方珩淅，會不會很心痛啊？」
辦公室里沒有其他人，方慶榮說話有點飄。
他最近跟陸政慎走的有點近，私下裡吃過幾頓飯。陸政慎的野心，在逐漸的暴露出來，曾經都說陸家是正經商人，代代傳下來，都是高素質的人。
但近期陸政慎的所作所為，可不像是一個正經商人應該做的。
手段顯然有點過分惡劣了。
可表面里，他還是一個優秀正直的企業家，甚至還是慈善家。
方慶榮就差這樣一個強硬的後台，現在他找到了，自然是得意一些。
方珩淅徑自走到他的身側，一隻手搭在大班椅上，另一隻手扶著桌面，手上的力道加重，老闆椅轉動，連帶著方慶榮一塊，轉向了這邊。
「現在我回來了，你坐在這個位置怕是不合適了。」
「哪兒不合適？」他坐著沒動，微笑著看著方珩淅，沒有任何懼怕的意思，「我倒是覺得我現在坐在這裡，最合適不過，沒有人比我更合適。」
「我可是溫馨的公公，方鈺的親生父親，現在溫馨生病倒下，也只有我最合適坐在這裡，幫她撐著場面。難不成是你么？我倒是想問問看，你是個什麼樣的身份？說舅舅就不必了。你也不是方鈺的親舅舅，你要是坐在這個位置上，我到還真是怕你圖謀不軌啊。」
兩人對視。
方珩淅淡淡一笑，沒有與他硬爭，只拍了拍椅子靠背，看了他一眼以後，便出了辦公室，一句話也沒有多言。
方慶榮望著緊閉的門，冷哼一聲，自顧自的說：「這個狗雜種，想跟我搶，門都沒有！」
……
方珩淅回到公司以後，就直接正常上班，處理好手頭的事兒，天色已經暗了，也早就過了下班時間。
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是餓了。
他收拾了桌上的文件，看了看時間，離開公司，獨自開車，在街上轉了一圈，然後找了個麵館隨便吃了一點，這才去了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八點多。
快到醫院門禁時間。
他到病房門口，林溫馨還沒有睡覺，方鈺坐在陪護床上，手機還拿著林溫馨的手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他掃了一圈，沒看到周媽。
正預備敲門，周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舅爺，你回來了。」
方珩淅回頭，對著她微微一笑，「是啊。」
「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傍晚從家裡出來的時候，還沒見著你呢。」
「上午回來的，直接去了公司，晚上加班，還沒回過家。」
「哎呦，你跟溫馨真是一模一樣，都那麼的拚命工作，要好好照顧自己身體啊。吃過晚飯沒有呢？」
「吃過了。」
「那你還好一點，溫馨那丫頭，忙起來就不知道吃飯，光知道喝咖啡。」
兩人一邊說，一邊進了病房。
林溫馨正在跟方鈺討要手機，一抬眼，便瞧見方珩淅和周媽一塊進來。
他的樣子看起來是剛回來。
方鈺回頭，見到方珩淅很是驚喜，一下站了起來，「舅舅，你回來啦！」
他笑著走過去，坐在了他的陪護床上，「辦完事兒就回來了。」
方鈺跟著坐在他身邊，攤開手，「我的禮物呢，我可是心心念念等著，聽說北城烤鴨特別好吃，你帶回來沒有？還有糖葫蘆，有沒有？」
周媽在旁邊收拾，聽著方鈺的話，輕輕的笑著。
整個環境，似是很溫馨安逸。
林溫馨順著方鈺的話，說：「是啊，我也等著呢，心心念念等著。」
她笑眯眯的看著他。
她一開口，方珩淅的視線便望了過去，四目相對，方珩淅微微一笑，說：「等你回家再給你。」
「老婆姐姐的不用給，她那麼不乖，沒有禮物收。我很乖，先給我吧。」他張開雙手，滿眼期待。
「這裡沒有，要回家才有。」
方鈺有一絲失望，但想到回家可以收禮物，也很開心。
「那好，那明天我回家，你要給我準備好哦。」
「行。」
話音落下，方鈺又說了些別的，但方珩淅只是敷衍似得應對，並沒有聽到耳朵里去，他的目光落在林溫馨的身上，而林溫馨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方鈺的身上，聽著他講話，還配合著笑。
還笑的出來，說明病的還不夠厲害。
他問：「感覺怎麼樣？」
林溫馨的目光終於從方鈺的身上挪開，與他對視，說：「還行，死不了。」
「要好好休息了。」
方鈺說：「我也這麼說，而且我已經沒收了她的手機，也不准她在管公司的事兒了。舅舅，有一陣子這公司要交給你了。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啊。」
「放心。」
林溫馨：「這次跟霍家談的怎麼樣？有機會合作么？」
「還可以，初步有意向。」
「那就好，那就是還有的談。」
「嗯。」
這時，方珩淅的手機響了一下，是信息提示。
他沒管，坐了一會以後，周媽收拾的差不多了，看向方珩淅，問：「舅爺，你回去么？」
「回。」
「那咱們一塊，這醫院快到門禁了，咱們差不多走吧。」
「好。」他說著，站了起來，整了整衣服，又看了林溫馨一眼，「你好好休息。」
「嗯，你們路上小心。」
隨後，方珩淅就和周媽一塊走了。
方鈺去衛生間簡單洗漱過後，就過來睡覺。
第二天，方鈺為了要拿禮物，回家了一趟。
他回家的時候，病房裡就只剩下她一個。
正好，方珩淅來了。
還是空手的，連花都不買一束。
他來的時候，她剛好在上廁所，出來時，便看到她坐在椅子上，手裡把玩的是她的手機。
竟然從方鈺手機拿來了。
方珩淅聽到聲響，回過頭，「看起來你恢復的還不錯。」
「都說沒有大問題，醫生說我這個胃程度不深。」
「怎麼才深？整個摘掉放個人造的，算深了？」
他話裡帶著諷刺。
林溫馨慢慢挪過去，他也沒有起身過來扶一下。
她走到床邊，坐上去，並沒有躺下，就這樣與他面對面坐著。
她看著他，視線沒有移開。也不說話，就只是看著他，然後歪頭，笑了笑。
很快，方珩淅也跟著她一塊笑了起來。
「好了，天氣涼，躺下，把被子蓋好，別這頭還沒康復，又加上感冒。公司里你不用擔心，按照方鈺說著，好好養身體吧。反正是年底了，再過兩周就要過年，不用急著上班。」
「好。」她點點頭，聽話的很，然後努努嘴，說：「你這個手機是怎麼回事兒？」
他遞給她，「用禮物交換回來的。」
「你好像比我會哄小孩似得。」
「周媽讓你做個全身檢查，做了么？」
「還沒，明後天安排吧，現在不做。」
她拿著手機，迅速掃了下裡面的信息，果然，方珩淅只在那天晚上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其他差不多都是工作，或者是問候。
他的信息夾在這些問候信息當中，就顯得稀疏平常了。
她看完以後，把手機放下。
不過眨眼的功夫，他起身靠近，然後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停頓數秒以後，才站直了身子，摸摸她的頭，說：「好好休息，我去公司了。」
她耳根子微微發紅，臉頰也慢慢呈現了粉色，她抿住唇，有那麼一會沒有反應過來。
方珩淅很滿意她的表情，心情愉悅的走了。
林溫馨捂著嘴，呼吸都有一絲不暢，但很快很快，她就拉回了自己的心神。